穆氏聞言,臉色瞬時變得煞白一片。 “你...你如何會得知?”
蘇宸娘面帶冷笑,“我是您的親女兒,那是我的親哥哥和親舅舅!我哪有不關心他們的道理!”
蘇家在金陵城裡以富庶聞名,蘇氏祖上助太`祖打天下時,幾乎獻出去了大半的身家。
太`祖建立本朝,按功行賞,蘇氏家主得封忠義侯。
到蘇老太爺這代,已降為了忠義伯。
蘇老太爺原配去世,續娶了穆氏,生了一兒一女,便是此次跟著穆氏進京的蘇閱明和蘇宸娘。
蘇老太爺栽培這唯一的兒子,想讓其走科舉之路,光複蘇氏門楣,然蘇閱明自幼便不愛讀書,倒十分熱衷於經商。
蘇老太爺這麽多年也沒將蘇閱明的習性扭轉過來,最後心灰意冷,漸漸將一些生意交給蘇閱明打理,以作錘煉。
前些年,蘇閱明辦事小心謹慎,行事倒也張弛有度。
後來被身旁的人吹捧慣了,便有些飄飄然,覺著自個兒天賦異稟,遲早能恢復蘇氏一族當初的榮耀,成為當朝首富。
故而,蘇閱明瞞著蘇老太爺,偷偷從帳面上挪了十萬兩銀子投到其舅的海運生意上。
舅甥二人合夥買了條商船,寄希望於這一船的海貨運回來,賺個滿盆缽,蘇閱明好去蘇老太爺面前邀功,獲取更大的掌家權力。
然,本朝初開海市不久,穆舅老爺又是個獨斷專行的,結果商船先是遇上海盜,船上貨物被洗劫一空。
後又遭遇風浪,觸到礁石。
除了穆舅老爺和幾個心腹見情形不對,及時乘了小船避開一劫,整條商船連同船員,皆葬身海裡。
穆舅老爺兩手空空狼狽而歸,將自己大半身家賠進去了不說,連蘇閱明投進去的十萬兩銀子也打了水漂。
蘇閱明東挪西湊,將自己這些年暗中置辦的產業賣了大半,又找狐朋狗友借了些,也隻填補了七萬兩的空缺。
現下各帳房的管事礙於他未來家主的面子,尚未報給蘇老太爺知曉,然每年臨近中秋節,蘇老太爺都會宴請幾大心腹管事,到時這事可就瞞不住了。
蘇閱明此次之所以跟著穆氏進京,一方面是為了解決蘇氏之事,另一方面也是看看京城裡有沒有什麽來錢快的買賣,能讓他盡快將這空缺的三萬兩填上。
穆氏之所以知曉此事,還是穆舅老爺尋其哭訴,說當初借了兩萬兩的債,現下債主堵門,孩子們嗷嗷待哺,已無米下鍋。
畢竟是親生的弟弟,又不能不管。
穆氏偷偷塞了穆舅老爺五千兩,又將這些年積攢的一萬兩交到兒子手裡。
蘇閱明那裡還有兩萬兩的空缺,穆舅老爺則還有一萬余兩外債纏身。
此事原本隻母子舅甥三人知曉,不知如何竟被蘇宸娘聽了去。
穆氏內心幾近掙扎,面上的蒼白逐漸褪去,目光也變得堅定決然起來。
雖然蘇宸娘的提議充滿了各種風險,卻也值得一試。
“好吧。便按你說的辦。”最終,穆氏點頭應允。
“娘!”蘇宸娘興奮地摟住穆氏的胳膊,將頭靠到她肩上,“兒做這一切可都是為了哥哥和舅舅!”
晚些時候,穆氏將蘇閱明喚來,母子三人關上屋門,好生商量了一番。
蘇閱明聽完蘇宸娘的計劃後,頓時眼前一亮,“妹妹,此計絕妙!兒子恰好尋到一個來錢快的生意,正苦於沒有成本。待變現了大姐的嫁妝,
讓哥哥拿去掙了錢,日後定給你買幾個好的陪嫁鋪子和莊子,讓你風風光光再嫁!” 見一向視為天的兒子也讚成此計,穆氏便放手讓二人著手準備。
一切準備妥當,第三日一早,穆氏便躺在床上直哼哼,嚷著心口發悶,呼吸不暢,遣丫頭告知蘇閱明和蘇宸娘。
蘇宸娘親自前往松濤院,告知楚老太太,問是否方便請醫問藥。
雖然之前曾生許多不快,還賠了一萬兩銀子下去,但現下兩家畢竟還不到撕破臉的時候,楚老太太少不得由丫頭婆子簇擁著,去往客院探望一二。
蘇氏身為繼女,也得了消息。
思慮再三,她還是帶著楚玉凝一道去了客院。
按理說,蘇氏與楚闊和好如初後,穆氏便該帶著蘇閱明和蘇宸娘回金陵了。
然三人硬是在楚府裡又待了十余天。
還打著為蘇氏好的名義,一定要親眼看著她在府裡過得安生才回。
楚老太太不知出於何種原因,竟也聽之任之。
然蘇氏可不相信穆氏母女是出於一片好心,隻怕蘇宸娘還打著楚闊正妻的主意,這是一計不成,正在醞釀後招呢!。
故而,這些日子,她以修行的名義,鮮少出秀峰院。
今兒也是蘇宸娘特意稟了丫頭過來傳信,蘇氏若假裝不知,於情理上有些說不過去。
然前些日子穆氏母女都無聲無息的,蘇氏心中便有些疑惑, 不知穆氏這病是真是假。
母女二人到得客院時,楚老太太已在堂屋坐了一會兒,見蘇氏姍姍來遲,不由投來不滿一瞥。
蘇氏斂衽朝楚老太太行了一禮,便拉著楚玉凝去臥房探望穆氏。
房中窗戶微微開著一道縫,臨窗的桌案上,點著一塊沉香。
蘇宸娘站在床前,見蘇氏前來,泫然欲泣地上前,拉住蘇氏的手腕,“姐姐你可來了。娘親一覺醒來,便覺全身不得力,也不知是怎麽了。”說著掏出帕子,按了按眼角。
那帕子也被熏過,散發出一縷幽香。
楚玉凝被那香味熏地皺了皺鼻子。
她拉著蘇氏的手,不動聲色往後退了些。
蘇氏看著蘇宸娘,淡淡道:“有大夫在此,想必不一會兒便能查出因由。”
語畢,便垂眸立在當地。
大夫闔目把了會兒脈,又翻了翻穆氏眼眸,讓其伸出舌頭,探看一二。
而後便讓丫頭扶穆氏躺下,自個兒走到外間寫藥方。
蘇氏和蘇宸娘少不得跟了出去。
“不知家母患了何病?”蘇宸娘看著大夫,神色擔憂問道。
“夫人因是近來憂思過甚,輾轉反側,加之夜間著了寒,故而胸悶頭疼,微有些發熱。先煎副藥喝了,再好生睡上一覺,待熱退了,便無大礙。”大夫說著,寫下藥方,交給丫頭。
楚老太太吩咐董嬤嬤領著丫頭去開藥。
大夫收拾藥箱欲走,忽然蘇氏肩膀忽然微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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