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闊沉默了一瞬,朝王大管事點了點頭。 王大管事會意,招來小廝將盜匪頭子拖了出去。
盜匪頭子不會無緣無故地說出蘇宸娘的名字,不管蘇氏進京遇劫之事是否別有隱情,此事都與蘇宸娘脫不了乾系。
這人必須得死,但不必當真死在楚玉凝面前。
在楚闊等人眼裡,她畢竟還只是個八歲的孩子。
那些屬於大人世界的血腥與齷蹉,讓他們大人來乾便好。
楚玉凝眼見著王大管事領著小廝將人拖了出去,不由看向楚闊,“父親,你打算如何處置此人?”
楚闊看著她,“他會失足掉進茅房,被活活憋死,官府會找到他的屍體,與蘇宅,與你我都無任何乾系。”
楚玉凝聽閉,抿了抿唇。
被屎尿活活悶死,可比濕紙直接悶死要難受千倍百倍。
“那蘇宸娘呢?她害母親至此,絕不能輕饒了她!”
“玉凝,蘇宸娘是你小姨,不可直呼她的名諱。”
“我沒有這般心如蛇蠍的小姨!”楚玉凝一副不齒的模樣,“她在楚府就曾試圖引誘父親,說不準她一早就打著這樣的心思,壞了娘親的名聲,再取而代之!這般惡毒的婦人不配我叫她小姨!”
是這樣麽?
楚闊看著楚玉凝,神色有些愣怔。
蘇氏遇劫一事,他一向著眼於朝堂考慮,甚至暗中排查禦史台曾彈劾過的官員,以求能尋出一絲蛛絲馬跡,卻從未想過,此事會否是後宅婦人使出的陰私手段。
若果真如玉凝所料想的那般,這蘇宸娘心思之惡毒,手段之無恥,可見一斑。
然現下,自己與蘇氏已然和離,他要以何立場,替蘇氏討回公道呢?
“此事父親不宜出面。”楚闊尚在思索對策時,楚玉凝皺著一雙長而彎的柳眉,再次開口,“兒修書一封,告知外祖父此事。”
楚玉凝嘴角噙著一絲冷笑,若外祖父肯為母親著想一二,暗中將蘇宸娘處理了,她便放她一馬,為著忠義伯府的名聲,留她一些臉面。
倘若......倘若外祖父但凡有一絲替蘇宸娘開脫之意,她不介意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定讓那蘇宸娘身敗名裂,血債血償!
“玉凝,此事還是由爹修書一封告知你外祖父。你個小孩子家家的,滿身的戾氣不要那麽重。”
楚闊說著,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臉頰,揉地她直皺眉,嘟著嘴讓他放手,他這才嘴角含著一絲笑意,捏了捏她的臉頰,將她放過。
“你聽話,先下去歇會兒。你娘還不知何時會醒,你能這般不眠不休熬幾天?”
想起娘親,楚玉凝神色複歸於一片黯淡。
“爹爹,您一定要詳盡告知外祖父此事,娘親這些日子的苦不能白受!”
“嗯。”楚闊看著女兒緊蹙的雙眉,滿目的心疼。
別人家的小女兒這個年紀,還會趴到爹娘膝頭撒嬌。
是他沒盡到為人父為人夫的責任。
“去吧。”楚闊摸了摸楚玉凝的頭道。
楚玉凝輕輕地嗯了一聲,乖巧地退了下去。
然哪裡又能輕易睡得著。
一閉上雙眼,不是母親滿臉是血的模樣,就是蘭舟渾身顫抖不止,忽然對著她,“噗”地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
楚玉凝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了近一個時辰,實在受不住這等煎熬,便穿了外衫,起身。
廚房裡送來些簡單的膳食。
楚玉凝洗漱一番,
坐在餐桌前,拿起筷子夾了一根青菜,放進嘴裡,強逼著自己咀嚼,吞咽下去。 她又夾了快燒雞,扒了一口米飯。
這樣宛如受刑般用了大半碗飯,又喝了大半碗湯,楚玉凝撐著有些發脹的肚皮,對丫頭道:“將東西撤下去吧。”
丫頭應聲稱是。
楚玉凝站起身,正欲往外走,忽然胃部一陣劇烈的翻騰。
“嘔!”她捂嘴跑了除去,蹲在一棵小樹下,將方才吃的東西,吐了個乾乾淨淨。
“哎!我的姑娘哎!你這是怎麽了?”田媽媽恰撞見這一幕,忙握著杯溫水走上前去。
楚玉凝喉中還在乾嘔,吐出一口口酸水。
“來漱漱口!”田媽媽心疼地看著她,將茶水遞到她手中。
楚玉凝伸手接過,含了大口在嘴裡,以壓住胃中那股酸意。
田媽媽又吩咐小丫頭拿來一杯白開水,楚玉凝接過喝了,這才覺得胃裡好受了一些。
“怎麽就吐了呢,可是著了涼?”田媽媽一邊攙扶著她,替她揉著肚子,一邊神色擔憂地道。
楚玉凝有氣無力地對她笑了笑。
前世,她就有這個毛病,越是緊張、心慌,越是逼著自己吃東西,腸胃越會不舒服,吃什麽便吐什麽。
“我無事。許是午膳用地急了些。”楚玉凝有氣無力地靠在田媽媽懷裡道。
“姑娘脾胃弱,晚上讓廚房裡熬些粥。你早上就沒睡什麽,現下好好歇一覺,待醒了,再去正院看夫人。“田媽媽直把她攙進臥房,並親自守在一旁。
楚玉凝無奈,隻得和衣躺在床上。
“將眼闔上,奶娘看著你睡。”一向驚驚乍乍的田媽媽,神色溫柔地不像話。
在這宛如湖水般靜謐安詳的目光注視下,楚玉凝一顆焦躁不安的心,竟慢慢地沉了下去。
一覺醒來,屋中一片昏暗。
田媽媽已不在,吩咐白露在一旁守著。
楚玉凝幾乎是驚慌失措從床上爬了起來,“現今是何時辰了?娘親如何了?可有醒來?”楚玉凝一邊彎腰穿鞋,一邊問白露道。
白露忙點上桌上的風氣燈。
“姑娘別急,方才午後下了一場急雨,屋內才這般陰沉,現下申時三刻。”
夏日雨來地突然,每次雨至,天也陰沉地可怕。
“母親醒了嗎?”楚玉凝穿好鞋,拿帕子擦臉,忍不住又問了一遍。
白露搖了搖頭,隨即臉上露出一絲靦腆的歡顏,“不過薛姑娘說,有法子可將夫人腦內浴血化去,只需每日施針一個時辰便可。”
“薛姑娘?”楚玉凝皺眉,剛睡醒的腦子反應有點兒慢,“哪個薛姑娘?”
白露不知自家姑娘還識得哪個薛姑娘,隻好道:“是康安侯府的薛姑娘。”
薛永怡?
楚玉凝不記得自己曾告知過她現下住處。
“她是如何尋到此處來的?”她語氣有些不善地道。
姑娘的反應與自己預料中有些不一樣。
白露心中有些不解,面上老老實實回道:“說是去如意酒樓給蘭小哥兒看疹子時,沒見著人,問了劉管事,知曉府中出了事,這才過來探望的。”
原是為了來給蘭舟治疹子。
這不正是自己當初執意勸蘭舟喝下那杯半壺紗的初衷麽?
為何心中又止不住地翻出酸澀,仿佛煮沸了的水,咕嘟咕嘟地冒著氣泡,那份燙灼卻只能自己默默咽下品嘗。
手機用戶請到m.qidian.com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