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子穿著一身大紅喜袍,驅動蘭舟特意設計的木輪椅,到喜床邊沿。
蘭舟從一旁拿起喜秤,將大紅蓋頭挑了起來。
蓋頭之下,李二姑娘眼含淚花,抬眸朝他笑靨如花。
“蟲子哥!”李二姑娘緊緊握住他的手,“咱們總算走到一處了!”
“李二妹,讓你受委屈了!”蟲子緊緊回握住李二姑娘的手,眼圈不由泛紅。
“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咱們不哭!以後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李二姑娘抬手擦了擦眼眸,站起身,屈膝向蘭舟鄭重行了一禮,“今日多謝蘭少將。若非蘭少將成全,我與李二哥也走不到一處!”
蘭舟伸手將李二姑娘扶起,“李姑娘不必客氣。你們既然有了這個決心,我能幫到的地方,自會盡力幫忙。”說完,拿起桌上的酒壺,倒了兩杯酒,分別遞給李二姑娘和蟲子。
“今日喝過這杯交杯酒後,你們便正式是夫妻了。以後的日子,無論幸福甜蜜,亦或艱辛困難都需你們自己一起去面對。你們再鄭重考慮一番,可會後悔今日的決定?”
李二姑娘端起酒杯,彎下腰,圈住蟲子的胳膊,“我不後悔!”
她看著蟲子,“蟲子哥,你後悔麽?”
蟲子搖了搖頭,“李二妹,我會努力讓你少受些苦。”
李二姑娘看著他粲然一笑,“我也會努力讓你少受些苦!”
二人相視一笑,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如此,你們便正式結為夫妻了。”蘭舟看著他們微微一笑,“時日不早,我先退下了。”說著,舉步朝門外走去。
“蘭少將,請稍後。”李二姑娘出聲喚住蘭舟。
蘭舟轉身看著她。
“若是你日後有了喜歡的姑娘,她介意今日之事,請你務必告訴她真相。”
蘭舟淡淡一笑,“我會的。早些歇息,不打擾了。”說著,轉身走出房門,並體貼地將門闔上。
院子裡一片安寧。
天上密密麻麻布滿閃亮的繁星。
蘭舟仰頭看著黑藍的夜空,不由想起他自穿越進這個莫名其妙的世界裡,唯一經歷的一次新婚之夜。
那穿著大紅喜跑的新娘,含羞帶怯地看著她,那水潤的雙眸裡,滿是依戀和愛慕,隻一眼,便將他的心融化了。
就在他以為他終於適應了這個世界,打算就此幸福安寧地過一輩子時,幸福的時光隻持續了兩年。
那麽短暫的兩年,卻在記憶裡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
也讓他幡然醒悟,在這個由作者一手主導的世界裡,他的所有反抗都是不自量力。
他因為自己的任性,害了心愛的姑娘一輩子。那是他第一次渴望時光可以重來,回到一切都未曾發生的時刻,這一次,只要她能夠過得幸福美滿,他做什麽都願意。
蘭舟垂下頭,往院外的方向走去。
走到院子門口,他低聲朝守門的婆子叮囑兩句,守門的婆子點頭表示知曉。
蘭舟抬步出了院子,走到書房,合衣臥下。
今夜注定是個無眠之夜,不僅是他,恐怕她也是吧?
第二日,蘭舟起了個早床,在書房外面的院子裡活動筋骨。
他得了十日的婚嫁。
這十日裡,除了三日回門,他和李二姑娘都閉門不出,在外人眼裡,可不是好得蜜裡調油,時刻都不願分離。
十日之後,蘭舟回了軍營。
端午節回府探親時,傳出李二姑娘已有了一個多身孕的消息。
北疆民風開放,沒有懷孕滿三個月才能公布的習俗。
因此,當李二姑娘有雲的消息傳到將軍府時,蘇氏第一反應,便是蘭舟宅子裡,沒個當家的婦人,李將軍夫人自來對這個庶女都是不太待見的。
她自己好歹是三個孩子的娘,需得尋個日子,去蘭宅告知李二姑娘一些孕期主意事宜。
用午膳時,她將這個消息告訴了楚玉凝。
楚玉凝拿著筷箸的手微微一頓,她在知曉李二姑娘與蘭舟已有了肌膚之親時,便預料到會有這麽一天,只是沒料到,竟來得這麽快。
“娘,您何時去蘭宅?兒與您一道。”
楚玉凝放下筷箸,一臉平靜地對蘇氏道。
蘇氏微有些訝異地看著她,“你...”
楚玉凝衝蘇氏笑了笑,“蘭少將數次救了我的命,我早前還想認他做義兄呢!他雖不願,我心中卻是將他當兄長對待。那蘭少將的妻子,在我心裡,便如嫂子般。您去探望她,我也跟著去瞧瞧,看看有沒有能夠幫得上他們的地方。”
真的只是當兄長麽?
蘇氏在心中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她之所以將此事告訴楚玉凝,便是希望她能夠早些將蘭舟放下,往前看。
未來的日子還那麽長,她與蘭舟既然沒有緣分,總要放下過往,如此才能遇見自己的緣分。
“擇日不如撞日,便在下午吧。”
“嗯。”楚玉凝點點頭。
膳後,蘇氏陪著玉姻睡了一會兒,便起身,給玉姻喂了奶,便與永安王說了一聲,與楚玉凝一道動身去了蘭宅。
永安王一邊兒陪玉姻和安哥兒玩兒,一邊叮囑蘇氏早些回來。
蘇氏朝永安王微微一笑,“晚膳前定回來!廚下蒸著我與玉凝早上包的粽子,王爺和安哥兒若是玩累了,記得讓丫鬟端些來吃。”
永安王聽說這粽子是蘇氏親自包的。眼眸立時一亮。有些後悔午膳用地過多了。
楚玉凝似看出永安王心中所想,捂著唇輕笑道:“父王,中午的菜也是母親張羅的。”
“玉凝!”蘇氏嗔怪地看了楚玉凝一眼,細瓷般的臉頰,微微生出一絲熱意。
“是女兒口無遮攔,多嘴啦!”楚玉凝吐了吐舌頭,笑挽著蘇氏的胳膊往外走。
永安王含笑看著二人的走遠,翹起的嘴角,怎麽都壓不下去。
安哥兒捏了捏永安王的下巴,心裡略有些擔憂,父王,你這麽隨和,越來越沒有王爺和將軍的風范啦!底下那些士兵不服你的管克怎麽辦喲!
他因為擔心,不由將這句話說出了口。
結果,永安王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一旁的玉姻以為有什麽好玩兒的事兒,也跟著永安王咯咯笑起來。
“小子,節後,你隨父王去一趟軍營,便知曉,那群兵蛋子見了父王是個什麽模樣了!”
安哥兒聽了這話,眼眸熠熠發亮,“父王,我已經八歲了!您何時讓我去軍營歷練呀?”
“十歲!”永安王伸出一根手指,“待你長大十歲,你便是不去,父王也會綁著你去!”
“去!”安哥兒立時握住永安王的手指,“兒現下就想去!”
“啊啊啊!”玉姻也在一旁啊啊叫著,顯得十分高興。
小半個時辰之後,蘇氏和楚玉凝到達蘭宅。
蘭舟與李二姑娘一起到屋門迎接。
“見過王妃,郡主。”二人朝蘇氏和楚玉凝行禮。
“快快請起。你現今是有了雙身子的人了,可得當心些。”蘇氏連忙彎腰,親自將李二姑娘扶起。
“妾身上戰場打過韃子的人,身子結實地呐。”李二姑娘含笑向蘇氏回道。
眼角眉梢遮擋不住的羞澀與甜蜜。
看來婚後小兩口的日子過得不錯。
蘇氏挽著李二姑娘往內宅走。
“身子可有何不適?請的哪個大夫看診?近期飲食可得注意些......”
一邊走一邊講需要注意之事一一告知於她。
李二姑娘認真聽著,不住向蘇氏道謝。
楚玉凝喝了李二姑娘貼身婢女敬上的茶後,見她也給李二姑娘倒了一杯,不由皺了皺眉,“這茶微苦而澀,蘭嫂子還是不要喝地好。”
李二姑娘放下端到嘴邊的茶碗,衝楚玉凝道,“多謝郡主提醒。”
楚玉凝也衝她溫婉笑了笑。
用過茶後,她帶著青禾去到外面,見院子裡鋪了一條青石板的小路,蜿蜒到院門處。
她吩咐青禾去倒了杯熱水,倒到青石板上。
而後踏上被熱水浸濕的地方。
楚玉凝才邁出前腳,後腳一滑,險些摔倒。
“姑娘,當心!”青禾忙上前將她扶住。
“叫蘭少將過來!”楚玉凝皺眉對院子裡唯一一個老媽子道。
老媽子應了一聲,往前院去了。
片刻之後,蘭舟出現在她面前。
楚玉凝親手提了一個木桶,將小半桶水,倒到青石板上,朝蘭州道:“請蘭少將走上試試。”
蘭舟看著她冷峻的神色,低頭看著被水打濕的青石板路,抬腳邁了上去,穩穩走到她面前。
“你可想過,蘭夫人日後月份大了,若是恰巧下了雨,走上這石板,會是何後果?或者那一日,這石板上恰好沾了水?”
“賤內身手敏捷,反應迅速,即便滑倒......”
蘭舟忽然頓住了。
前世,玉凝便是莫名被腳下什麽東西給絆了一下,摔倒在地,雖然有長亭在身下墊著,卻還是動了胎氣,以至於早產和難產......“你......”他看著面前的少女,那雙圓潤的杏眸,直直地望著他,眸中微微透出一層冷意。
在這冷意的背後又是什麽呢?
“你為何要這麽關心.....”他張了張嘴,沒有舍得問出口。
因為知曉答案,又何必血淋淋地戳破。
“屬下會照顧好妻子的。謝郡主關心。”最終,蘭舟朝楚玉凝抱了抱拳,一臉冷淡道。
楚玉凝卻不在乎他的態度,劈頭將他訓了一頓,一一道出宅子裡種種不好之處。
說了近一盞茶的功夫,蘇氏與李二姑娘說完了話,從屋內出來時,她才止住了嘴。
“雖說懷胎十月,然也不能不預防可能會出現的意外。你們需早些準備幾個穩婆在府裡住著。”最終,楚玉凝看了李二姑娘一眼,對蘭舟說道。
“玉凝說的有道理。玉姻出生之前,王爺已物色好了幾個穩婆,到時,請她們便可。”蘇氏朝蘭舟道,“待會兒,我便將她們請到蘭宅,你們與她們說說。”
“多謝王妃!”李二姑娘一臉感激之色地看著蘇氏。
從蘭宅出來之後,楚玉凝心中的擔憂並未放下少許。
伺候的日子裡,每隔一個多月,她便會央著蘇氏去蘭宅探望一番。
待得李二姑娘有了七個月的身孕時,已進了十月。
楚玉凝過完十六歲生辰不久,被太上皇囚禁了一年有余的熹隆帝,最終以纏綿病榻積勞成疾猝然駕崩的名義,被太上皇暗中處死。
臨終之前,留遺詔,將皇位傳給剛滿十歲的皇四子,依舊由寧王監國,任攝政王之職。
皇四子的母妃是出身定國公府的夏貴妃。
遺詔當朝宣布之後,定國公府立刻表示了對新帝的臣服。
駐守南境的信武侯府亦然。
朝中文臣,卻有不少臣子暗中質疑遺詔偽造更有禦史進言,從宗師裡尋出傑出子弟,繼承皇位。
寧王雖擔著攝政王之職,大多數時候卻和著稀泥。
手段溫和,對那進言的禦史,不過當庭訓斥幾句,反而激地那禦史越戰越勇,當著文武大臣的面,將太上皇和熹隆帝罵了個狗血淋頭。
即便如此,十歲的新帝還是在眾臣的擁護下登上皇位。
就在此時,遠在西境的定遠侯與西夏人勾結,將西境境內幾個城池全數收歸囊下,並將版圖往東北擴張。
年輕的乾慶帝,登上皇位的,下達的第一道詔書,便是命東境與北境各派五萬大軍,與十萬南境大軍一起,剿滅叛賊!
永安王收到聖旨時,距離過年不過一個月的十日,北疆軍剛抵擋了一波韃子的例行侵襲。
他神情嚴肅地開始在軍營裡點兵。
蘭舟主動請纓,帶兵出戰,並於三日後,出發。
楚玉凝收到消息時,蘭舟已領著五萬北疆軍, 往南行去,與南境大軍匯合。
“蘭夫人都快九個月的身孕了,正月裡便要生了,蘭舟怎麽可以在此時離開?”楚玉凝聽了這個消息,霍然起身,在屋子裡焦慮地轉著圈。
蘇氏也埋怨蘭舟太不知輕重了。
“蘭夫人聽到這個消息,不知該多擔心,不知會不會動了胎氣!”楚玉凝想起前世自己,不就是因為陡然聽到蘭舟救了溺水薛永怡受了刺激,結果摔了一跤,導致難產麽?
“娘!我們得去蘭宅瞧瞧!”楚玉凝說著,便跑了出去。
外面冰天雪地的,她連件禦寒的大貂都沒穿,就這麽不管不顧地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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