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凝,你別急,先把大氅穿上!”蘇氏忙在外面喚她。
然而她已經踉踉蹌蹌跑遠了。
白蘭忙從內室拿了件禦寒的大氅,青禾接過,追著楚玉凝跑了出去。
蘇氏看著她的背影,無奈地歎了口氣,“先前不管遇到何事都冷靜沉著,今日怎生如此冒失!”
又想起蘭舟出征,恐李氏(李二姑娘)還不知道,忙穿了衣裳,坐上馬車,跟在楚玉凝的馬蹄印子後面去了蘭宅。
這幾日都下著鵝毛大雪,楚玉凝一路騎馬疾馳,到達蘭宅前時,已成了半個雪人兒。
她顧不得身上披著的一層薄雪,抬手便開始“咚咚咚!咚咚咚!”敲起門來。
敲了許久,卻無人應聲。
她頓時心生一股不好的預感,愈發用力地拍著門。
蘇氏從馬車上下來時,便見她站在寒風中,將手臉凍地通紅,用力捶著門的模樣。
“玉凝,你莫急,門房許是有事,被喚進了內宅,沒聽見聲兒,你先等等。”
“娘!”楚玉凝神色焦急地轉頭看向蘇氏,“兒心裡慌地厲害!”總覺得上輩子自己的下場會出現在李二姑娘身上。
蘇氏見她眸中露出絕望擔憂,近乎崩潰地模樣,忙上前將她摟住。
“什麽大風大浪咱們沒見過。我兒莫怕!莫怕哈!”蘇氏輕輕撫摸著楚玉凝的臉,在她耳邊低喃著。
楚玉凝在蘇氏懷裡深吸一口氣,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白露,”她朝跟著蘇氏來的白露道,“你上前來繼續拍門,”又看向青禾,“青禾,你腳程快,速去請個大夫。”只有穩婆恐不夠,還是需得有個大夫鎮場。
“是!”二人領了楚玉凝的命,一個用力敲著門,一個轉身跑去尋大夫。
“咚咚咚!咚咚咚!”沉悶而有節奏的敲門聲再次響起,並在蘭宅持續不斷。
半盞茶後,竟依然無人應門,便是蘇氏也暗暗覺得不對。
時間不等人,若是蘭宅裡真發生了何事,關著門可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加之,蘭舟現下又出征在外。
蘇氏想了想,命車夫叫了三四個壯漢一道將門撞開。
門被撞開的一刹那,楚玉凝搶先跨過門檻,跑了進去。
一路跌跌撞撞往李氏所在的院落跑去,抬腳跨進院門的一瞬,恰聽見李氏的奶娘催促丫頭速速端來熱水的聲音。
她往李氏臥房旁已於一個月前備好的產房看去,恰見一個頭髮花白的婦人,端著一盆血紅的水,從產房裡出來。
眼前因著這盆血紅一陣陣眩暈,她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跑,用力攢住那婦人的手,“蘭夫人如何了?”
那婦人即李氏的奶娘,見了楚玉凝,眼圈立時紅了,聲音哽咽道:“回郡主,我們夫人聽說了老爺出征的消息,受驚以致難產,現下情況正凶險著。”
楚玉凝松了握著婦人的手,跌跌撞撞連連後退。
她早就料到,會是今日這副局面。
“我…我進去看看!”她忽然提起力氣,拔足往產房跑去。
“哎!郡主!使不得!”婦人放下木盆,用壯碩的身軀將她阻住,“產房血氣重!您是未出閣的姑娘家,去不得呀!”
“你放開!我就看一眼!一眼就好!”楚玉凝用力推搡著婦人,奈何婦人比她力氣大上許多,她無論如何也掙不開。
恰在此時,李氏破碎的呻`吟自產房傳來,丫頭從廚房端來一盆乾淨的熱水,見此情形,“噗通”對著楚玉凝跪下了,“我們夫人正在生死存亡的關頭,求郡主行行好,讓奴婢進去吧!”
說著,以頭觸地,砰砰朝楚玉凝磕頭。
“郡主,您若不放心,與草民待在一處吧。”就在此時,院子裡樹蔭下坐在輪椅上,將手指緊緊絞在一起的蟲子,忽然出聲對楚玉凝如此道。
楚玉凝這才發現,院中還待了一個人。
且還是個男人。
瞧出她眸中的驚詫之色,蟲子忙道:“蘭舟哥怕嫂子月份大有何意外,特意囑托我與薛大夫在府中住著,以照料一二。”
“薛姐姐也在麽?她現下在何處?”楚玉凝臉上血色立時褪盡,聲音發顫問道。
“正在產房助產。”
楚玉凝膝蓋一彎,若非背靠著門柱,險些癱軟在地。
現下這副情形果真跟上輩子一模一樣!
只不過躺在產床上痛吟出聲的人換成了李二,待在外間等候的人也不是蘭舟。
看來這一切還是難逃天意……
不論是她還是李二,都逃不過作者的既定安排麽?
她茫然四顧, 卻不知該看向誰,該如何才能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你在麽?”她忽然想起,前世瀕臨死亡時,腦海裡曾傳出一個尖銳而失控的聲音。
那個是聲音想必便是作者的。
既然那時,她的聲音能出現自己的腦海,是否現在,自己也能通過意識與她交流呢?
楚玉凝如此想著,嘗試著在心中與作者溝通。
如今,只希望作者的悲憫之心能救李二一命了。
除此之外,她想不出任何有用的法子。
正在產房中幫助李二生產的薛永怡,耳邊忽然響起一聲試探的詢問。
這聲音有些熟悉,憑空出現在她耳邊,讓她覺得有些怪異。
“蘭夫人,你莫緊張,跟著我的指令,緩慢吸氣,堅持住,繼續吸。”薛永怡一雙靈巧的手,在李二肚皮上按壓著,將胎兒擺成易於生產的胎位。
“用力出氣!”忽然,她在李二姑娘耳邊抬高聲音叫道。
“作者,你在麽?”就在此時,耳邊那聲音再次出現,且聽著極為熟悉。
她皺了皺眉,手下一頓,抿住唇,打算以不變應萬變。
“你能否放了李二姑娘,莫要取走她的性命!”那聲音在她耳邊哀哀求著。
薛永怡聽到此處,神情一震,眸中露出不可思議之色。
這個聲音她總算聽出來了!
是楚玉凝的!
她竟知曉這個世界的真相!
她又是如何知曉的?
而且還斷定李二姑娘會死?
在這生產的關頭?
“你如何確定我會讓她死?”薛永怡強自鎮住心神,語氣淡漠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