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舟此問出來,帳中氣氛又是一滯。
有人將視線從他身上轉開,有人則怒瞪著他,唇角抖動,面露不忿,似怪他意氣用事。
永安王一身威嚴不減,沉默與他對視著,語氣沉靜道:“已派探子查探蟋蟀被俘之地,待查明情況,再行商議救援事宜。”
“此事宜早不宜遲。”蘭舟看著永安王道。
“不知蘭少將可有何妙計?”永安王麾下一個謀士看不過眼蘭舟以如此態度與永安王說話,對著他陰陽怪氣道。
蘭舟看了那出聲的謀士一眼,垂眸道:“舟請命喬裝打扮入韃子地界,打探蟋蟀俘之處,及弄清韃子此時進攻大懿意圖。”
“不可!”
“我也去!”
蘭舟話落,帳中幾乎同時響起兩道聲音,卻表達著既然不同的意思。
楚玉凝神色怔然地看了薛永怡一眼,忽然垂下了眼眸,“若是有薛姐姐在,想必蘭少將定能事半功倍。”竟是一改先前的態度。
永安王不由看向了她,“玉凝覺得此計可行?”
楚玉凝朝永安王點了點頭,“蘭少將曾深入過韃子腹地,熟悉韃子地形,有他與探子暗中配合,救出蟋蟀的機會大大增加。再則,我們一直為韃子此次進攻意圖爭論不下,若是能從韃子處打探出來,也可做相應應對。”
她這樣說了,那些仰著脖子意欲反駁的謀士們,忽然便沒了聲。
“那不知薛大夫一介女流跟去能作甚?”何伯搖著一把大蒲扇,笑眯眯看著薛永怡問道。
“回軍師。”蘭舟搶在薛永怡面前,對何伯道:“一來,薛大夫是一介女流,恰有利於舟喬裝打扮,再則,薛大夫有醫術在手,醫毒不分家,有足夠自保能力,且關鍵時刻許能救末將的命。”
這是也同意薛永怡隨他一道去了。
楚玉凝有些詫異,不過百余日的時光,二人之間竟已達成如此默契。
又忍不住想,不知自此蟋蟀被俘一事,是否也是作者特意安排的情節,目的便是為了借由此事,使蘭舟與薛永怡二人歷經生死,共患難,結下真情,識得真心,或許待蟋蟀被救回來之後,他二人便會挑破那層窗戶紙,表白心跡,距離白首同心不遠了吧?
也不知自己能不能活著看到那一日......
楚玉凝的思緒不由飄遠了,待她回過神來時,永安王已同意了蘭舟此次計劃,並允許他們明日一早便出發。
見眾人無事再議,永安王宣布散會。
楚玉凝驀然回過神,她站起身,含笑走到薛永怡面前,握住了薛永怡的雙手,“薛姐姐,你這麽厲害,可一定要將蟋蟀活著救回來!”
薛永怡拍了拍她的手背,“我盡力而為。有蘭少將在,想必勝算更大了。”
“那我等著你們的好消息。”楚玉凝朝薛永怡露出一個俏皮的笑容。
第二日,楚玉凝尚未起身,蘭舟與薛永怡便已出發,前往韃子腹地救人去了。
她穿好衣裳,親自到夥房做了早膳,端到中軍大帳裡。
永安王見她手中提著一個竹籃,裡面放著熱氣騰騰的食物,不由走過去,將竹籃接過,將早膳放到餐桌上,“這麽早就對父王獻殷勤,可是有何事相求?”
楚玉凝在永安王對面坐下,“什麽都瞞不過父王。”
“可與蘭舟有關?”永安王忽然收了臉上笑容,恢復一本正經的語氣。
“唔。”楚玉凝裝作思考模樣,“難道父王麾下只有蘭少將一人?兒今日前來,是與父王討論糧草事宜。”
眼瞧著中秋剛過,此時正是農收時節,大懿現下雖然瞧著一片安穩,但誰也不知何時會衝突再起,到時只怕百姓流離失所,田地也無人打理。故兒想著,今年需得多多屯糧。您雖說沒那問鼎天下的打算,但若真到那時,只怕也難以獨善其身。”
剩下的話,楚玉凝沒再說下去,一切盡在不言中。
永安王點點頭,“糧食一定是要屯的。只怕其余人也是這種想法。幾年的糧食,只怕價格不低。”
“那也無需多慮。咱們的糧鋪早已遍布江南,淮北,蜀中等地,兒今日來,便是問父王,咱們該拿出多少銀子,屯多少糧比較適宜。”
“一個北疆士兵一年按一石糧草計,咱們十萬士兵,一年便是十萬石糧。若糧食遭到瘋搶,只怕價格會上漲數倍,咱們盡量將成本壓在二兩一石上面,反正往年囤積的糧食,吃上兩三年不成問題。你瞧再屯三年的糧食如何?”
“父王。”楚玉凝聽了永安王的話,不由面帶笑意,“您有多久沒看帳本了?目前光北疆的糧倉裡的糧食便能用上三年,蜀中也夠用三年。江南太遠了,兒覺得運輸過來成本過高,便隻屯了一年糧。”
“若是今年糧食大漲,兒計劃著將江南的糧食賣掉,在蜀中再屯兩年糧食,並將剩余糧食運到北疆,您以為如何?”
永安王真的沒料到,楚玉凝竟默默地替他屯了那麽多糧食!
而他當初隻給了她二十萬兩。
“玉凝。”他簡直不知該說什麽好。
有了這些糧食,即便大懿亂上十年八年,他們也能不愁沒飯吃。
北疆產的糧食百姓用來自產自給後, 剩下的並不多,若是遇到收成不好,只怕溫飽都難。
這些糧食,也能用來在天災人禍時,救濟一段時日北疆的百姓。
“除卻糧食之外,兒這段時日問過了,鐵礦裡的弓箭、矛、盾等物,也趕製了數千件,是否該派商隊運回來了?”
“這麽快?”永安王不由覺得不可思議。
他記得似乎數天前自己才過問過,不過數百件,怎麽一下子就變成數千件了?
自是楚玉凝暗中催過的。
今日一時八月十八,距離她前世的死期不過兩個月的時間,雖然不知這一世,作者會否饒她一命,但她總得將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才能走得安心,不留遺憾。
二人又邊用膳,便談了數件事。
最後,當永安王將桌上最後一塊烙餅,沾著鹹菜,塞進嘴裡時,楚玉凝將桌上碗碟收進籃子裡,站起身道:“那兒先告退了。”
竟是問也沒問蘭舟半句。
永安王大口將嘴裡的烙餅咽下,對她道:“本王已派人通知了身在韃子管轄內的探子,他們會接應蘭舟。他不會有事。待他從喪妻喪子之痛中走出來,父王便為你們賜婚。最遲明年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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