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防山口館城下町。夜。在大友義鑒大起軍勢準備攻略羅氏家的數日前。
一間木屋附近的角樓外,古楓伸展開茂密的枝葉,剛剛修葺完畢的土牆上方,一輪明月高懸,遠處傳來初夏田間青蛙的叫聲。
此時的端木清正正焦急地在木屋內走來走去,本來有點發霉的地板,由於他的來回走動,竟然也顯得新亮起來了。
就在數日前,家督政良讓人送來了有關大友家準備大舉入侵築後甚至築前的情報 ”“ 。得到消息後,端木清正立即將消息稟報給了大內家。原本他還堅信大內家會立即有所反應的,結果在家中等待了數日後,上面竟然豪無回音。
“難道是太宰大貳大人沉迷於酒宴而沒有翻看自己提供的重要信息?不行,得盡快讓太宰大貳知道才行。”於是端木清正立即找到了政良的嶽父相良武任。
此時的相良武任已經是大內家的重臣。自從大內義隆從出運慘敗而回後,他是越來越受到重用了。反倒是陶隆房以及內藤興盛由於時常去打擾大內義隆,甚至對大內義隆直言勸諫的原因,日漸遭到了大內義隆的冷落。
“此時並非主公大人不知曉。”知道端木清正的來意後,相良武任也直言道。
“那到底是為何?難道太宰大貳大人打算眼睜睜地看著大友家在築後重新強盛起來,這恐怕對於大內家而言,並非是好事啊。”端木清正當即怒聲說道。
“此事在本家引起了巨大的爭論,以陶隆房大人為首的眾人支持本家立即出兵協助羅氏家抵抗大友家。只是……”相良武任搖頭說道。
“只是什麽?相良大人不妨明言。”
“以內藤興盛大人為首的另一方卻是支持本家坐山觀虎鬥。況且。恐怕你不知道吧?大友家也派遣了使者前來山內館四處遊說了。還暗中大肆送禮,這讓不少的家臣因此支持內藤興盛的一方,本人對此也頗為無奈啊。”相良武任直言道。雖然是政良的嶽父,但是說到底也不過是大內家與羅氏家兩家之間的一次政治聯姻罷了,相良武任能夠向端木清正透露如此之多的信息,也已經難能可貴了。
“感謝相良大人的坦言相告!”談話來到這裡,一切已經無需多說了,端木清正恭敬地向相良武任行了一禮後。就匆匆告辭而去了。
回到住處後,他立即修書一封,然後秘密地找到隱藏在城下町中的羅氏家偵番,讓其立即將書信傳回了肥前,並且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政良的手上。此時的政良剛好準備起行前往築後,當收到端木清正來自周防的急信後,他當即冷笑一聲:
“哼,既然如此,那麽就請看本家的應對吧。”
說完後,政良就立即發布了一道命令。然後讓人趕緊下去安排。
如此又過了數日,在政良的命令遲遲未到達之時。山口館的形勢卻顯得更加複雜起來。大友家的使者不但借助大內義興成為大內義隆猶子的機會大肆交好大內家的家臣,改善雙方之間的關系,甚至還向定居在山口館附近的來自京都的公卿贈送了大量的禮物。從而通過這些公卿向大內義隆大罐湯。
雖然端木清正也采取了類似的方式但是卻遭到了不少大內家家臣以及公卿的冷落。更加讓他膽戰心驚的是,最近不知為何,以杉興運為首的大內家眾家臣竟然又談起了羅氏家的危險論。形勢對羅氏家越來越不利了。
這幾日,端木清正已經是寢食難安,就連頭髮都白了幾條。這一晚,他正焦急地在木屋中走來走去。
“為何主公到了這個時候還沒有進一步的回信指示呢?”
“篤篤篤……”就在端木清正心中七上八下之時,木門卻被輕輕地敲響了。
“床前明月光。”一把低沉地聲音在門外響起。
當聽到這把聲音後,端木清正心中當即一個激靈。這把聲音並不是在院子中負責守衛的大內家安排給他的侍衛(實為監視之用)的。而且那一句充滿韻意的話,正是羅氏家黑鷹以及偵番交頭的暗語。於是端木清正顧不得心中的疑惑,當即來到木門邊,隔著木門低聲說道:
“疑是地上霜。”
“舉頭望明月。”對方說出了最後一句暗語。
“低頭思故鄉。吱呀。”當說完最後一句暗語後,端木清正當即打開了木門。只見門外站著三個穿著黑衣的來人。
“請進。”端木清正認出了為首的一人正是主公政良近侍首領之一的飛段,於是當即將三人讓進了木屋內。
三人進入屋子後,飛段首先謹慎地示意身後的竹取蛇蘭丸與多尾光龍俊將木門重新關好,然後才小心翼翼地從懷中取出了一封書信遞給了端木清正,道:
“一切無需多言。主公的所有吩咐盡在書信當中。”
端木清正聞言立即接過了書信,然後拆開閱讀起來了。隨著閱讀的深入,他的眼眉不由得一跳。最後在將書信反覆閱讀了數遍後,他才最終將書信放到油燈處燒成了灰燼。
“請轉告主公,此時數日內必定有安排。”確認所有的書信都殘卷都化為灰燼後,端木清正才轉身對著飛段鄭重地說道。
“那麽,在下等就等待大人的消息了,到時候大人只要找到本家安排在山口館附近的偵番,就能找到我等的了。”飛段也不多言,與端木清正確認好此後的聯系方式後,就帶人準備走了。
端木清正點了點頭,然後拉開木門,目送著飛段等人再次沒入黑暗當中。此時,透過木屋內的油燈燈光,端木清正看到了卷縮在門外不遠處的那個大內家派來的侍衛。此時整個侍衛正依靠在院子中的石凳,安靜地沉睡著,仿佛完全不知道身邊發生的所有事情一樣。而院子外的兩個足輕,則是靠在院牆處,同樣也是陷入了沉睡。
“看來此事必定成功。”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將這些名為保護實為監視的人弄昏迷,看來主公這一次派來的人實力不俗,於是端木清正對政良書信中提到的安排更加有信心了。
就在端木清正為政良終於給出了指示而長舒了一口氣之時,遠在周防灘對面的大友義鑒也有點等得不耐煩了。
“怎麽還無人前來報信。”大友義鑒再次擦了擦胸前的汗水,小聲嘀咕道。將少貳冬尚的死訊封鎖起來後,大友義鑒只等一個消息,就會大起大軍前往築後了。 只是這個消息卻遲遲未到。
“此前不是說昨日已經開拔了嗎?怎麽到了今日此時仍然沒有人前來回報的?”
“不必著急。現在這個季節,已是晝長夜短了。”一旁的軍師臼杵鑒速小聲說道,同時還輕輕拿起了他的蝙蝠扇,為大友義鑒納涼。此時已經是初夏時節,天氣有點炎熱起來了。對於此時已經全副武裝,隨時準備出征身體又有點發胖的大友義鑒而言,的確是有點熱了。
“報,來自肥後吉弘鑒理大人的急報、。”就在這時議事堂外的武士進來稟報道。同時手中還拿著一封書信。
“終於來了嗎?速速拿來。”大友義鑒說道,說完就從小姓手中接過了呈上來的書信,然後當即拆開看了起來。
“好,肥後的大軍已經於昨日正式啟程,預料今日便能夠進入築後的境內。午時過後,大軍立即出發。”看完書信後,大友義鑒高興地說道。
於是,午時過後,大友義鑒終於摔破陶酒杯,整肅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