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察完伊萬裡灣港的造船工坊後,政良又登上幾艘水軍的關船,然後來到了伊萬裡灣中的福島以及鷹島之上。
在這兩處離岸的島嶼上,都分別建立了大片鹽場。站在鹽田當中,一陣海風夾雜著春天的味道撲面而來。鹽田裡,此時曬鹽似已完畢,現在人影稀疏,隻留下一大片的暗白色鹽粒留在了鹽田當中。
“平次,我看鹽場可以開放給領民來經營了。”看著在鹽場旁邊正在修築過濾堤的幾個工人,政良對著陪伴在身邊的東鄉平次說道。
“主公,您這是?”東鄉平次有點弄不明白了。目前羅氏家的領地中一共有五處鹽場,其中肥前國有三個鹽場,築後國與肥後國也各有一個鹽場。在內政閣的管理下,這些鹽場都被經營得好好的,為何主公政良卻突然要將它們轉交給領民自己來經營呢。
東鄉平次當然不明白政良的用意了。政良這樣做的目的是削減羅氏家各種機構的人員數量,保證這些機構人員的精簡,避免隨著時間的流動,這些機構人員會染上官場色彩,從而成為消耗內部資源的蛀蟲。
當初之所以要將鹽場完全控制在羅氏家的手中,為的是避免被敵對勢力利用起來對付羅氏家,從而導致羅氏家領地內出現缺鹽的情況。但是隨著羅氏家勢力的不斷擴大,領地內各種監督機構、內政機構、商業體系等的完善,羅氏家已經完全不用擔心會出現這種情況了。即便出現了,也已經有足夠的能力來應對了。
既然如此。還不如將這一份資源釋放到民間。然後讓民間的財富來推動這些資源的再發展?隨著羅氏家有關促進商業發展的法度的推廣。現在領地內已經湧現出了一大批從事領地內部商業的領民了。這些人相比起逐漸失去生氣的內政閣鹽場經營官員而言,將會更加積極主動地經營這些鹽場,畢竟鹽場的收入關乎到他們的切身利益啊。這種辦法,既能避免內部的不良消耗,又能促進領地的發展,何樂而不為呢?
於是面對著東鄉平次的不解,政良卻是說道:“內政閣隻保留雪鹽的製作工坊就可以了,而且雪鹽工坊的規模還要再擴大一倍。”
“是。”相比起粗鹽鹽場。實際上雪鹽才是收入的大頭,現在的雪鹽在滿足領地自身的需要的同時,還外銷到了羅氏家領地之外,甚至還通過明國走私商人販賣到了明國。
“至於粗鹽鹽場,先由內政閣根據肥前、築後、肥後三地的情況擬定一份可以建設鹽場的地點名單,在給我審核後,再向領地中散發可以前來購買鹽場建設許可的消息。”政良的這種方法已經有點類似於目前明國實行的“鹽引”了。
“那鹽場的建設以及工人的聘請都由那些購買了許可憑狀的領民們自行負責?”東鄉平次此時已經有點明白政良的用意了。
“不錯,內政閣可以向他們提供曬製粗鹽的指導,但是諸如鹽場的建設費用等都是由領民自己負責了。”政良肯定地說道,“此外。出售這些建造鹽場的許可憑狀之時,采取拍賣的形式。”
“拍賣?”
“就是將他們集中在一起。然後根據各處鹽場的地理環境地先由內政閣內部給這些鹽場核定一個最低的價格,然後再公開讓這些打算購買憑狀的領民來競價。”政良說道。
“主公高明。”東鄉平次聞言不由得眼睛一亮。
“還有,那就是要求此次只能用糧食來進行購買,不接受錢幣等其他財物。”
“對啊!”東鄉平次聞言恍然大悟。正好借著這樣的機會再籌集一批糧食啊,“只是,主公,一戶領民未必有足夠的糧食來購買啊。”
“允許他們聯合購買,聯合經營,鹽場的收入將按照他們對鹽場的投入進行分配,這個內政閣要全程跟蹤記錄,並作出公平評判。對了,此外讓羅氏屋與神屋也必須參加到每一處鹽場的參股當中。”羅氏屋與神屋實際上就是羅氏家的官方商業機構。有了它們的參與,一方面可以給領地中的眾人一個安心的信息,緩解他們對經營這些鹽場是否能夠盈利的擔憂,另外一方面,也是間接對這些鹽場進行監視。政良要的是這些鹽場之間形成良性競爭,以稍低的價格保證領民日常對粗鹽的需要,而不是讓他們聯合起來搞壟斷,變相提高粗鹽的價格。
“既然如此,主公,為何築前與豐後卻是不推行此項法度呢?”東鄉平次已經聯想到此項法度推行後,對領地以後民眾生活以及領地發展的影響了,所以他反而不明白政良為何只在肥前、築後、肥後推行這個法度,反而卻不在築前與豐後推行了。
“還是等這試行的三個地區見效以後再說吧。”築前國與豐後國此時還屬於戰爭地區,對於建設在沿海的鹽場而言還是有點不安全的。此外這兩地的內政閣才剛剛進入當地,此時還在逐步鋪開當地的基本內政工作呢,根本就沒有人力物力來開展這項工作,所以關於鹽場法度的推行就只能暫緩了。
“好了,今天就到這裡吧。我們還是先回到岸上去,然後就近找個地方吃個飯吧。”眼看東鄉平次親自將政良方才所說的要求記錄好後,政良最終說道。
於是一行人開始搭乘原來的船隻開始返回伊萬裡灣港。
伊萬裡灣港,這一次地方政良可是記憶深刻的。當初羅氏家還是松浦郡一個小小的豪族的時候,曾經響應當時松浦郡內的第一豪強波多家的號召,在這裡與同樣的也是松浦郡強大豪強的松浦家對戰。甚至還在這裡經歷了一場驚險的夜戰,最終狼狽地逃到海邊搭乘早就安排好的本家水軍船隻逃回了本家領地。不久後,在羅氏家分別擊潰波多家與松浦家後。政良就將伊萬裡灣港口附近的所有領地分封給了家中重臣角隈石宗以及其他一些小豪族了。
轉眼間。七、八年過去。這裡也被角隈家等豪族經營成了一片肥沃的平原,而由於羅氏家的直屬造船工坊就在此地附近的港口處,於是在角隈家領地與港口的交界處,卻是由工坊工人以及其家屬,甚至還包括當地領民這三者融合起來後,逐漸形成了一處小町子。
走進這個小町子後,只見裡面人頭湧湧,讓政良有一種回到了後世上街逛街的感覺。這處町子有一個大型的市集。不少的領民以及造船工坊的工人、家眷在這裡進行著交易。
在人群中,政良竟然看到了兩隊軍勢正在巡邏著小町子。一隊軍勢,是由一個斷了左手但卻仍然穿著羅氏家製式衣服的中年人。這種製式衣服是羅氏家的內政閣專門為羅氏家官方機構人員製作的衣服,衣服上最明顯的標注就是其胸前印染有一隻黑鷹。這種衣服只有羅氏家官方機構的人員才有資格穿著,若有非官方人員仿造穿著,則將視為違反領地法度,將遭受到懲罰。
而這中年人身後則是跟著一隊手中拿著竹槍、正踏著整齊步伐在行進中的小孩。這些小孩都是八歲到十三、四歲左右,有男有女,身材最為高大的一人的肩膀上還杠著一支印有黑鷹的旗幟。這是政良專門為領地童子軍設計的隊旗。幾乎羅氏家領地中的每一個町子,甚至每一個村子。當地的童子軍隊伍都有這樣一支隊旗。
很顯然,斷了左手的那個中年人是從羅氏家軍勢中退役下來的常備了。而他應該就是負責這處町子中那些童子軍軍事訓練的町頭了。
表面上看上去,由一個斷了左手的中年人帶領著一隊小孩在市集中的人群中走過,這顯得肯定有點滑稽了。但是由於整支隊伍都是以整齊的步伐前進,卻是顯得相當威武,讓旁邊的不少領民鼓起了掌來。有一部分領民甚至驕傲地對身邊的人自豪地介紹起隊伍中的一些孩子來,估計這是孩子是這些人的子女或者是親人了。
相比起來,同樣剛好在市集巡邏經過的一隊十人的青年軍勢,其行進的步伐就顯得有點散漫了。政良從這隊軍勢的穿戴上看到了角隈家的家紋。這一處町子是屬於角隈石宗領地內的一處町子,角隈家的確是有義務保證這裡的安定的。顯然這一隊軍勢是角隈石宗的家臣了。
按照羅氏家的法度,一個為羅氏家做事的豪族或者家臣,最多只能擁有十五個家臣(這些家臣可以攜帶武器),當然仆人數量則是不限(但不允許攜帶武器,羅氏家是在法度中明文規定實行刀狩令的,一般領民不允許私自攜帶武器,違者將遭受到嚴厲的懲罰)。在這樣的限制下,一般而言,善於武勇的家臣會更傾向於選擇善於管理的家臣,這樣有助於幫助他管理政務以及領地;而擅長於政務或謀略的家臣,則是傾向於選擇善於武勇的家臣,這樣可以給他提供保護。
而現在角隈石宗正在豐後國主持工作,身邊已經有足夠的羅氏家常備保護他了,自然只需要留下幾個家臣陪伴在身邊就可以了,而那些空閑無事的家臣估計是被打發回來維護領地治安了,所以才會出現在一個町子中同時出現兩隊軍勢的情況。
對於各個豪族或者家臣領地而言,領主在遵守羅氏家法度的前提下,實施對自己領地的管理。而其領地中的每個町子與村子則也是在遵守羅氏家法度前提下服從領主的管理。領主對町子或者村子是監管的作用,而町頭與村頭則是起著對領主的監督作用。若是任何一方違反領地法度,都將會被對方所告發。
而且,無論領主還是當地的町頭、村頭,都只有對領地的內政管理權,而無軍事權。也就是說,在沒有得到當地內政閣與軍事閣同時批準的情況下,若是領主擅自調動當地的童子軍以及負責軍事訓練的町頭或村頭進行與領地法度規定的職責無關的事情,將會被視為謀反。同樣的,町頭與村頭也是如此。
今天政良與東鄉平次等人都是經過了黑鷹的一番易容後才出來視察的,所以這兩隊軍勢在經過政良等人附近時都沒有辨認出政良等人來。於是政良等人乾脆在市集裡閑逛起來了。
經過數年的發展,肥前國領民的生活已經得到了極大的改善了,不少領民的家中都逐漸開始富裕起來,手中也逐漸積壓了一些多余物品。有了這個基礎條件後,於是市集就在內政閣以及當地領主的聯手推動下在領地各處應運而生了。
現在的領地市集,不僅僅只有大名居城城下町才會有了。而是幾乎每一個町子甚至某一些稍為大一點的村子裡都已經有了。充足而有均勻分布的市集數量有利於促進當地經濟的發展,這也是政良極力推動的一項領地內政發展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