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陣愕然,以恨為題?這卻為的哪般?
黃沮等也是一陣皺眉,從來就無以恨為題的詞啊!就是自己等人做,也是有些難為,更何況這明中信年僅十四歲,能有何閱歷,能把握恨的真意嗎?
眾人也看出來了,這蕭森今日存心想讓明中信出醜!
然而,今日詩詞會友畢竟是明中信自己提出的,別人難為他,他也只能應戰了!
眾人擔憂地望著明中信。
卻見他沉思片刻,一邊吟唱,一邊提筆寫道。
“花亦無知,月亦無聊,酒亦無靈。把夭桃斫斷,煞他風景;鸚哥煮熟,佐我杯羹。焚硯燒書,椎琴裂畫,毀盡文章抹盡名。滎陽鄭,有慕歌家世,乞食風情。單寒骨相難更,笑席帽青衫太瘦生。看住所秋草,年年破巷;疏窗細雨,夜夜孤燈。難道天公,還鉗恨口,不許長籲一兩聲?顛狂甚,取烏絲百幅,細寫淒清。”
黃沮等人雙眼一亮,妙,真妙!
唐逸之道,“這首《沁園春》寫得看似放蕩不羈,其實遵守格律甚嚴。起首三句為連綿體,同字排比,既注重了詞的形式美,更增強了詞意表達力。上片第四句起和下片第三句起,句式平仄以及詞意結構相同,形式嚴謹,頗具美感。”
黃沮接道,“最難得的是,這首詩用一種出人意料的以直抒胸意的表達方式——敢愛敢恨的方式發出靈魂的呐喊。以直露的方式,大喊、大叫、大罵的方式發泄自己的愛與恨。我們常以“焚琴煮鶴”來形容煞風景,這裡更是大大逾越,幾乎所有美好和值得懷念的東西,都成了發泄的對象,以解心中之痛。”
“蕭先生,此詞你還滿意否?”明中信謝過各位的讚譽後,向蕭森問道。
蕭森有些張口結舌,誰能料想到,明中信對恨之一字有如此深刻理解,還能以詞的方式完美地表現出來!真是妖孽啊!
“怎樣,中信之才比之你等,如何?”黃沮這時悄聲詢問背後的黃舉等人。
三人面紅耳赤,低頭不語。
“哼,別以為比別人多學些時日詩文經書就目無余子,須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今後切不可自滿,須謙虛謹慎治學,切記!”
三人唯唯應是。
本來,近日聽說明中信在文會上所作為代筆之作,心潮湧動,氣憤異常,覺得明中信欺騙了他們,憋足一口氣,想今日來此報當日之恨,卻未想到明中信給予他們如此大的震憾打擊。
一時間,再無爭勝之心,唯余欽佩羨慕崇拜之意!
小書童小安在後,悄悄捅了蕭森一下。
蕭森一個激靈,從打擊之中清醒過來,重新振作精神。
蕭森望著明中信那不屑的目光,氣急敗壞,心一橫,開口道,“此詞怨天尤人,怨氣衝天,低沉消極,非上等佳作,有本事,你且再作一首積極向上的沁園春!”
明中信為之失笑。
在場的讀書人也是一陣無語,讓寫恨的是你,說恨意為低沉消極的也是你,什麽都讓你說了,當我們是死人啊!
有些激進的讀書人瞬間就要上去對他飽以老拳。
卻聽得明中信言道,“好,既然說到這,我就滿足你的願望!”
沉思片刻,出不再提筆,直接開口唱詩道,“獨立寒秋,黃河東去,天衢碼頭。看萬山紅遍,層林盡染;漫河碧透,百舸爭流。鷹擊長空,魚翔淺底,萬類霜天競自由。悵瘳廓,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攜來百侶曾遊,
憶往昔崢嶸歲月稠。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書生意氣,揮斥方遒。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糞土當年萬戶侯。曾記否,到中流擊水,浪遏飛舟?” 黃沮等人皆被其中表現出的胸襟和氣概所嚇到,整首詞以絢麗多彩的秋景和壯闊高遠的深秋景致,引領讀者去感受作者那博大的情懷和豪情壯志,全詞剛健遒勁,大氣蓬勃,文采飛揚,表現出了青春年少,神采飛揚,意氣風發,這是一首秋的讚歌,自由的讚歌,風華少年的讚歌。
這也是明中信對蕭森所言最好的回擊。
現在,根本就無需黃沮他們再行品評,在場的讀書人從詞中體味出了明中信對壯闊寥遠、自由矯健、勁拔爽朗的自然美的推崇,也體會到了明中信那遏製不住的樂觀自信、魅力非凡的胸襟與氣度。
在場之人皆被他折服。
瞬間,掌聲響起,久不停歇。
蕭森一臉駭然地望著明中信,公子這個對手竟然如此難纏,確實出乎二人的意料之外,看來,殺手鐧不得不使用了!
良久掌聲逐漸停歇。
“明公子,聽說你建立了明家學堂,是也不是?”蕭森叫道。
“是!”明中信心中一緊,又有什麽陰謀?
“聽說你還專門去明家社學蠱惑學子們,說他們根本沒有讀書的天份,與其在社學浪費時間,不如放棄學業,追隨於你,學習一門技藝, 從而養家糊口,導致無數學子跟隨你放棄大好前程轉而從事一些賤業。是也不是?”
明有仁、明中遠神色一變,待要說話。
但是,蕭森根本不給他們開口的機會,繼續道。
“然而,我聽說你們明家學堂建立的目的根本不是為學子們考慮,而是為明家即將倒閉的生意,只是將莘莘學子變為了明家賺錢的工具,而將他們的仕途斬斷,隻為你明家複興。是也不是?”
眾人一片嘩然,議論紛紛,對明中信指指點點。
見此情形,明有仁神色大變,馬上在明中遠耳邊私語一番,明中遠轉身進了明府。
“明公子好深的謀算,只要這些學子為你所用,明家必然會在短期內崛起。事實證明,明公子的謀算還是很成功的!眾位不見名軒閣紅火異常,明家書坊人來人往嗎?”
在場眾人臉色也是一變,轉而對明中信抱以懷疑的目光。
蕭森志得意滿地望望眾人,收斂得意表情,面容轉為凝重,聲音轉為低沉,萬分沉痛地道,“然而,眾位卻不知,這些本可以在縣試、府試,甚至院試中展露鋒芒的學子們,就這樣被明公子以這種手段扼殺於搖籃之中。真是令人痛心啊!”
高,實在是高!手段確實高明!明有仁在心中也也不由得讚歎。
眾人將鄙夷的眼神望向明中信,原來明中信是如此樣人,即使文才再高那又如何,人渣一個而已!
“哈哈哈”明中信仰天大笑。
“瘋了,真的瘋了!”眾人皆是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