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本官先行謝過各位將軍的援助,同時,也請代王某向‘普定衛’‘會川衛’‘畢節衛’各衛都督致謝!”王守仁環視一圈,拱手致謝道,“當然,各位將軍的功勳本官自會向朝廷稟報,為諸位請功!”
“欽差大人客氣了!”各位將軍一聽,眉開眼笑,立刻起身回禮。
“此乃戰時,本官也就不與各位將軍客氣了,待平定雲南叛亂,咱們再行慶功致謝!”
各位將軍自是點頭應命。
王守仁面色一正,肅然道,“此戰隻宜速戰速決,絕不可拖入持久戰當中,否則,雲南行省將會生靈荼炭,民不聊生!”
一時間,眾人皆是沉默,他們皆曉得,現在的雲南行省是個什麽狀況,賊寇猖獗,各地百姓流離失所,如果再這般下去,只怕雲南行省即便恢復秩序,百姓也是苦不堪言!時間再拖長,那更是會令百姓受苦的時間得到延長!
畢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雖則他們現在皆處在這大明的高層,但是,他們領軍打仗,自然會對百姓所受之苦有所了解,王守仁沉重的聲音令他們有所回想,不由得心緒有些沉重。
“各衛將軍,還請你們照舊,守住雲南行省北上水陸各條路口,務必確保大批賊寇不會流竄出雲南行省,禍害南疆各行省!本官在此拜托了!”王守仁衝各衛將軍下令道。
“末將等遵命!”
沐將軍等人一聽,為之一愣,他們本以為,這些各衛將軍率軍來此,乃是為的幫助欽差大人平亂,未曾想,欽差大人居然如此安排,那雲南境內的叛亂如何平定,難道就憑咱們這欽差衛隊?
眾人心中一陣猶疑,齊齊望向王守仁,欲言又止。
皆因,他們看到,明中信穩坐釣魚台,紋絲未動,只是端茶品茗。
他們心下瞬間安定,既然明師爺不急,必然是胸有成竹,咱們還操什麽心,先看看再說吧!
“吳將軍、明義將軍,你們率軍隨我南下平亂!”王守仁轉向一個方向,面上浮現出一絲笑意。
一瞬間,沐將軍等人有些懵,吳將軍?明義將軍?欽差大人這是在說誰?難道是咱們幻聽了?不由得,他們將目光投向王守仁望向的方向。
謔,卻只見兩位盔明甲亮的將軍,瞬間將頭盔除去,露出了面容,可不是嗎,這不正是咱們的戰友吳起與明義嗎?他們什麽時候混入了這裡的?
本來,他們還在心中鄙夷,為何這兩位將軍進了縣衙,也不將頭盔除下,原來,這兩個家夥是想給大家一個驚喜啊!這兩小子!
“末將領命!”吳起與明義立起身形,手抱頭盔,肅然應命。
待二人坐下,沐將軍等人可就不讓了,惡狠狠目光投向二人,誰讓這兩個家夥裝神弄鬼,戲弄大家的。
然而,這兩個家夥一坐下,瞬間將一本正經的面容拋去,衝大家一陣擠眉弄眼,當然,這是吳起,明義本性穩重,豈會如此胡鬧。
這下,沐將軍等人更氣了,然而,他們卻毫無辦法。
只因為,現在是王守仁安排諸事之時,誰人敢打亂他的安排部署,故而沐將軍等人隻好將惡狠狠的目光收回,故作不見,但心中卻是暗暗下定決心,下來後必會給吳起一個好看!
“吳將軍,你且帶領各衛將軍下去歇息,今日休養生息,明日起程!”只聽王守仁叫道。
啊!吳起瞬間面色變了,要知道,自己可是剛剛回轉宜良,為何王守仁要派自己接待各衛將軍呢?
然而,他卻不敢違逆,畢竟,人家王守仁的欽差身份在那兒擺著呢!他豈敢抗命!
站起身形,
不情不願地應是。待他應命抬頭之時,卻看到王守仁冷厲的眼神望著他,瞬間,他明白了,欽差大人這是對剛才自己挑釁沐將軍等人的行為不悅,故此才將自己支走!唉,真是命苦啊!
而且,自己可不知曉現在宜良城內的設置,自己要將各衛將軍安置在何處呢?心中一陣躊躇,不由得,他將目光投向明中信,現在,也唯有明師爺才能幫自己了啊!
明中信自是看到了他求救的目光,笑著站起身形,來到他面前,低聲與他一陣耳語。
吳起眼前一亮,上前一步,“末將領命!一定將各衛將軍照顧得妥妥貼貼!”
“嗯!”王守仁惡狠狠瞪了明中信一眼,這小子,就知道拆自己的台。但是,既然明中信出面了,必須給他這個面子,就不再為難吳起了,微微一點頭。
“各位將軍,請!”吳起一見之下,心中欣喜,這關終於過了,一本正經地衝各衛將軍施禮道。
“末將等謝過欽差大人!”各衛將軍知曉,人家這是要安排南下事宜了,咱們還是識趣一些,去歇息吧!站起身形衝王守仁深施一禮。
“各位將軍,宜良城條件有限,還請擔待一二!”王守仁卻是面上泛起笑容,衝各衛將軍拱手道。
“不敢,不敢!”各衛將軍自是不以為意,本來他們就不是來享受的,豈能因條件簡陋心有掛礙。
隨即,他們轉身隨吳起而去。
“明義將軍,你從何而來?”沐將軍等人一見各衛將軍離去,立刻圍了過去,向明義詢問道。
“這?”明義一陣為難,不由得將目光投向了明中信與王守仁。
明中信卻是淺笑不語,而王守仁卻是吹胡子瞪眼,這些家夥,居然不理會自己這欽差,自己還有事要吩咐,他們居然不聽,卻去詢問明義,這成什麽體統!
想要發怒,卻看到了沐將軍等人身上那還未凝滯的血跡,心中一陣不忍,是啊,人家剛剛經過浴血奮戰,再見戰友,心中那份喜悅無法扼製,也是在所難免的,罷了,就饒過他們這一次吧!
眼中的怒意消失,轉而變成了憐惜與痛惜之情。
再抬頭時,卻發現,明中信正在笑意盈盈地望著自己,不由得惡狠狠瞪了這家夥一眼。
“大人,咱們還是立刻與沐王爺取得聯系,將事情具實相告,取得默契,才能更好地平定雲南叛亂啊!”明中信一見王守仁將怨恨轉向自己,瞬間面色一正,說起了正事。
王守仁望著明中信沒好氣地翻個白眼,就待反唇相譏,突然發現,大堂之中居然為之一靜,大家將目光投向了自己。
王守仁瞬間明白了,明中信這小子這是禍水東引啊!他明知道雖然沐將軍等人正在詢問明義,但他們的耳朵可是一直在盯著自己的,此時明中信將這個話題挑明,自然會將他們的注意力收攏過來,卻也解了他被自己責罵申斥的危機!
這家夥,真是狡猾啊!
雖然心中好笑又好氣,但還是以正事為要,王守仁不再理會明中信,將目光投向了沐將軍,“沐將軍,還請你立刻寫信將此地的情形告知沐王爺,同時,將這封信交付於他,切記,此乃機密,務必確保其安全送達!”說著,王守仁從袖中取出一封信,遞給沐將軍。
沐將軍一聽,肅然而立,恭恭敬敬上前接過了書信!
“還請你告知沐王爺,就說本官有些越俎代庖,向雲南行省相領行省求援,但是,這些援軍僅只是負責阻擋彌勒會賊寇串入南疆各省,絕無意插手雲南行省的事務,但請他放心!而且,如果沐王爺需要援軍幫助,只需一紙手令,各路援軍必會全力以赴!”王守仁目光誠懇地望著沐將軍,語重心長道。
“末將領命!”沐將軍一聽瞬間明了,心下感歎,這欽差大人還真是知進退,明得失啊!
要知道,沐王爺稟為雲南王,當然,這是民間的傳言,然而,沐王府經營雲南這麽多年,在他們心中,早已將這雲南視作了沐王府的私人地方,如果冒然有軍隊入駐雲南行省,沐王爺自會心中不舒服,即便是這些軍隊乃是前來援助沐王府,但沐王爺依舊會心存芥蒂。因為,雖然欽差大人王守仁心底無私,而且他賑災完成之後還是會回京師的,但這些軍隊可就不一定了,誰知道他們有沒有心思在雲南行省佔一塊地方,甚至扶持一些地方勢力,將雲南行省的鐵板一塊打破,那樣的話,就會威脅到沐王府在雲南行省的地位,那時,這可就是引狼入室了!而你王守仁卻是拍拍屁股就回京師了,留下這個爛攤子,讓咱們如何收拾?試想,這般情況之下,沐王爺豈會沒有芥蒂!
但這欽差大人顯然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所以在此言明,請求援兵乃是他自作主張,而且,他也有分寸,絕不會讓這些援兵有插手雲南行省事務的機會,他之後還將這些軍隊遣送到了雲南行省的邊界,言明只是防止賊寇竄入南疆各省,這般的話,既保住了沐王府的顏面,解了雲南行省之急,還給了沐王府一個台階,讓沐王爺心下舒暢,自是沒了芥蒂,反而會心存感激。
更甚者,王守仁居然還向他這位在欽差大人身邊的沐王府人解釋,並附上書信向沐王爺解釋。
欽差大人這般做人,真心是面面俱到啊!豈能不令人佩服!
“好了,現在,我就將此番南下平亂的事務安排一下!”王守仁直起身形,肅然環視一圈,在座的諸位瞬間感受到了他的凝重。
“宜良城內的災疫已經大致解決,而且那些賊寇被打擊得潰不成軍,相信他們在短期之內不會前來進犯,故而,此地已經不需要駐扎軍隊了,接下來,就是咱們南下平亂之機,當然,這一切得等沐王爺有所回應再行南下!”說著,他深深看了一眼沐將軍。
顯然,他是在向沐將軍傳遞信息,你且告訴沐王爺,王某絕不會盲目插手雲南行省的事務,還是會等沐王爺的回應的。
沐將軍自是點頭表示明了,這一切,他自會向沐王爺傳遞,這,也正是王守仁說這些話的目的。
“南下平亂,絕不只是平亂而已,實乃是要將彌勒會在雲南行省的各個分壇分會徹底瓦解,這,也正是我插手雲南行省平亂事宜的初衷!”
明中信率先點頭,表示明白。
至於各位將軍,他們只是聽從欽差大人聽吩咐,至於這些事情那是沐將軍考慮的事,與他們無關。
當然,旁邊的明義心中也明白,王守仁這話同樣也是向他說的,他在此地,乃是代表了魏國公,甚至代表著南京朝廷,王守仁的這些話也是讓他向南京傳遞, 表示朝廷並無插手南疆事務的野心,一切,只是為了那犯上作亂的彌勒會!
噔噔噔,一陣疾步聲傳來,眾人望去,卻原來是吳起回轉。
“末將複命!”吳起上前一步,衝王守仁就是一拱手。
“嗯!”王守仁點點頭,環視一圈,現在,自己的班底都齊了,接下來,就是正式安排南下平亂之事了。
不提欽差大人王守仁在此安排南下平亂事宜!但說此時的各地軍隊。
就在大供奉狼狽逃竄之時,暗伏在宜良周圍的各路斥候第一時間將這個消息送出,幾個時辰之內,各路軍隊盡數知曉了宜良之變,也盡皆色變,他們從未想到,欽差大人隻身前來,居然有些能量,能夠調動如許多的軍隊,得重新審視這個欽差大人了啊!
而彌勒會大本營,特使卻是面色鐵青地望著眼前的斥候,一一確認著這個消息。
旁邊的賊人首領人更是面露驚容,他們之前可沒想到這個局面,而且他們當時還為特使居然對這欽差如此重視,還派得力心腹大供奉親自前去指揮攻城圍困事宜心中腹誹不已,此時他們才知曉,特使是如何的明察秋毫,如何的帷幄千裡!
“你是說,那些軍隊並無旗號,盡數打著一面紅旗,四城援軍皆是如此?”特使細細問來。
“不錯,一切皆是如此詭異,那些軍隊居然並未顯露是何方軍隊!”斥候回稟道。
“好,好,真好!”突然,特使大聲笑了起來。
一時間,在座的賊人首領們盡皆是面露驚容,驚詫地望著特使。特使大人瘋了嗎,吃了如此敗仗,居然還能夠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