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就是一番吩咐,將打掃戰場的眾將召集回來,安排布置迎接沐王爺,與沐家軍會師之事。
一番忙碌之後,城中一應事務皆處理得井井有條,一番檢查之後,王守仁異常滿意。
這下,萬事齊備,而沐家軍在沐王爺的率領下,也來到了城外。
王守仁自然是傾巢而出,一應眾將整頓裝束迎出了五裡之外。
相見之後,自是一番寒喧,沐王爺沐昆不經意間卻是不斷左顧右盼,好似在找尋什麽人。
王守仁微微皺眉,難道沐王爺有什麽事?
然而,值此之時,卻也不好相詢,於是,在一片詳和的氣氛當中,沐王爺進城了。
待眾人在衙門大堂坐定,王守仁衝沐王爺一拱手,“王爺,此番會師,不知你隨後的打算是什麽?”
“好,欽差大人既然開門見山,本王也就不客氣了!”沐王爺沐昆一臉笑意,拱手道。
“王爺請講!”王守仁點頭道。
“不瞞欽差大人,雖然,現在咱們勢如破竹,那彌勒會賊寇們看上去如土雞瓦狗一般,但是咱們心中清楚,其實,那彌勒會暗中還不知道有什麽底牌,故而,本王在此請欽差大人繼續率軍咱們一起平定這雲南叛亂!”沐王爺站起身形,鄭重其是地抱拳向王守仁恭請。
王守仁一聽,為之愕然,久久不語。
而沐王爺沐昆也在那兒站著,抬眼望著王守仁。
王守仁稍作沉思,微微一笑,笑容中充滿了歉意,“王爺,實在是抱歉啊!”
“怎麽?”沐王爺沐昆為之一愣。
“其實,之前本欽差已經想過了,此番會師之後,就得向王爺表示歉意,不能再與王爺攜手平亂了!”王守仁解釋道。
“這?”沐王爺沐昆一怔,疑惑地看向王守仁,那眼神中充滿了探究之色。
“實不相瞞,王某本心實在是想要與王爺共同攜手將這雲南平定,但是,畢竟本欽差皇命在身,不敢再耽擱,否則賑災除疫沒有完成,王某可是要受到懲治的!”王守仁笑言道,“故而,接下來,本欽差將會致力於賑災除疫的後續事宜,不敢有所懈怠!”
“原來如此!”沐王爺沐昆笑著點頭。
這次,沐王爺可是由衷地笑了起來。
王守仁看得出來。
“所以,還請王爺體恤!”王守仁一拱手。
“欽差大人客氣了!”沐昆連忙抱拳,“欽差大人皇命在身,本王自是不敢強求!不過”
說到此處,沐昆面現一片為難之色。
“王爺有話,但講無妨!”王守仁笑道。
“本王聽說,欽差大人軍中有一利器,故而勢如破竹,不知能否借與本王,當然,事後必然歸還,也可以用銀錢稍借!”沐昆小心翼翼地看著王守仁,時刻觀察著王守仁的表情。
“王爺此言差矣,不知王爺從何處聽得此信。本欽差破城乃是憑借的諸軍將士的勇猛無敵,根本沒什麽利器!也不知道是誰的謠言,這令我軍將士情何以堪!”王守仁立刻搖頭否認,還一臉的義憤填膺。
啊!沐昆沒有什麽表情,依舊是深深望著王守仁,看王守仁的表演。
當然,王守仁之前已經得過明中信的囑咐,本就已經將那些蛛絲馬跡抹得一乾二淨,而且心中早有準備,自然是毫無破綻,哪裡能令得沐王爺看出來。
故而,沐昆根本無從探尋,更別說是從他的表情中發現了。
沐昆畢竟身份特殊,也不會在此事上一直糾纏,笑笑,並不深究,主動轉移話題道,“對了,不知道咱們那位萬家生佛明師爺現在何處?本王還真想見識一下這位拯救萬千百姓的功臣!也好代雲南百姓好生謝謝他!”
說著話,
他四下打量,想要找出明中信來。然而,就在他的話音剛落,一瞬間,眾人的面色瞬間轉為陰沉,不,可以說是沉痛!
沐昆愕然了,他不知道,為何這些人一聽自己想要見見明師爺,就如此的一番表情,難道?
他不敢想像,也不敢故亂開口,畢竟,此時的明師爺在雲南百姓中的聲望高不可攀,他也不敢隨便猜測,深怕觸碰了什麽忌諱。他不由得將目光投向了王守仁,等候他的解釋。
“唉!”王守仁未語先歎,“其實,明師爺就在後堂!”
“那就請明師爺出來,我好生謝謝他啊!”沐昆一聽,面泛喜色。
“只怕他無法出來了啊!”王守仁輕輕搖頭道。
“怎麽?受傷了?”沐昆一臉震驚,但隨即就是一陣疑惑,不對啊,明師爺是文人,絕對不會上陣殺敵啊!他又是如何受傷的?難道,欽差大人知曉他的小心思了?
沐昆不由得一陣心驚。
“不錯,明師爺真的受傷了,而且是重傷,能否醒轉,還真是得看老天爺是否開眼了!”王守仁一臉的沉痛,一臉的悔恨。
“究竟是什麽傷?軍中不是有禦醫嗎?難道還不能治療明師爺的傷勢?”沐昆疑惑不已。
“王爺見笑了,吳某還真的無法治療明師爺的傷勢!”吳禦醫在旁就是一陣尷尬,站出來為其解惑。
啊!沐昆心中一陣失望,難道,自己與那明師爺真的就緣慳一面嗎?
“王爺還請寬心,其實,明師爺受的傷已經給予了治療,也沒有生命危險!”王守仁解釋道。
沐昆一聽,為之釋然。看來,自己還是有機會的!
“但是,”王守仁躊躇一下,還是將實情告知了沐王爺,“明師爺自己也醒轉過,他言明,自己的傷勢太重,必須靜養,而且他隨後就會昏迷不醒,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再行醒轉,但還是告訴咱們不用擔心!”
哦!沐昆面泛失落之情,不過,人家都已經昏迷了,自己還能如何?罷了,看來,自己真的是與這明師爺無緣啊!
至此,他也就死心了!
“欽差大人,既然本王與明師爺無法相見,那就待日後明師醒轉之後,請欽差大人代本王向明師爺抱以誠摯的謝意!”沐昆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一拱手,誠懇地向王守仁拜托道。
“好,本欽差應下了!”王守仁自無不允。
至此,這個話題揭過。
“欽差大人,既然你已經決定率軍前去賑災除疫,那麽,這些城池?”沐昆瞅了一眼大堂外,衝王守仁道。
王守仁自然明白,這是向自己詢問這些城池今後的歸屬,也是詢問這平亂的功勞要如何算!自然想到了明中信之前的囑咐,心中輕歎,還真是應了明中信的話,再這樣攻城掠地下去,只怕人家心中真的會對自己有意見啊!
“接下來,自有邵績將軍向你說明我們一路之上的情形,那些城池的情況也會予以詳盡說明,當然,隨後也就沒咱們欽差衛隊的事了,自然由沐王爺派人接手!”
話說到此處,沐昆自然知曉,王守仁沒有與他爭功的心思,這是將功勞盡數賣與他了,當然,他不會那麽不懂事,自然會在隨後的上奏當中提到欽差大人在雲南平亂之中的貢獻,分一杯羹又如何,只要王守仁識趣就好!
本來,來之前他還擔心,這王守仁少年得志,少年氣盛,想要立下大功,畢竟,這是王守仁第一次受命欽差出來辦差,想要大的功勞,也無可厚非,但如果動的是自己的地盤,搶的是自己的功勞,那他可就不會客氣了!
但現在見王守仁居然如此的知情識趣,自然不介意將功勞分潤一些給他!
於是,在謙和愉悅的氣氛當中,二人達成了一致意見。
隨後,就是一系列繁瑣的交接儀式,之後,兩隊人馬分道揚鑣,各忙各的。
接下來的日子,就簡單了。
沐王爺沐昆繼續帶著沐家軍馳騁在雲南行省,平亂,安定人心。
而王守仁則是安心帶著吳禦醫等太醫們組成的防疫隊,在明義等欽差衛隊的保護下,沿著沐王爺一路行來的路重新上路,開始了新一輪的賑災除疫活動。
一時間,欽差大人在雲南行省的聲譽瞬間爆棚。
就這樣,日子一天天過去,雲南行省好像陷入了極其和諧的氛圍,而令人吃驚的是,那些彌勒會的余孽好似再也沒有了心氣,一個個都抵抗乏力。
而沐家軍在雲南行省勢如破竹,逐漸收復著各府。
這一日,終於,吳禦醫帶著滿臉的笑意來到王守仁面前,匯報病疫已經盡數除去,一時間,王守仁為之恍惚,待他醒轉,感覺真的是恍如隔世啊!
從自己出得京師,一路之上,彌勒會的陰影就徘徊在自己周圍,威脅著自己的安全,而自己在戰戰兢兢中,懷抱著賑災防疫的目的,來到了雲南行省,真可謂是舉步維艱!
但是,自己在明中信、李兵、吳起、明義、沐將軍、邵績、吳禦醫等人的輔佐之下,一一踏過了這些深坑,幾敗那彌勒會,將彌勒會的陰謀一一破壞,當然,這其中明中信可謂是勞苦功高,這一點,自己是不會忘記的!
而今,自己居然將這賑災防疫之事盡數完成了!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既然事情已經完結,王守仁自然沒有再在雲南呆下去的想法,雖然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但是,官場中人,各司其職,自己絕不能越權管這雲南之事啊!之前自己已經管得夠多了,幸虧當是雲南行省沒有能力回天,自己也算是幫了他們一把,當時他們不會有所怨言,但如果自己現在在人家已經勝券在握的時候再插一手,只怕任誰也不會再心存感激之情,反而會怨恨自己,搶奪人家的功勞!
故此,王守仁立刻與雲南布政使司取得聯系,要求雲南布點政使司派人前來宜良縣城,將事情交接清楚。
接下來的日子,王守仁就在宜良城內安心靜候,一則,待明中信醒轉,二則重新檢點一下自己的賑災除疫的成果。
這一檢查,他謔然發現,明中信居然在不知不覺當中,將宜良城建成了一座堅城,而且城內的一應建築盡數被明中信用那種叫什麽“水泥”的東西建成了,還將大道盡數築實,而且分布得極是合理,令宜良肅然一新,這可是意外之喜了!
而且,據趙明興等人講述,這些建築如果是小的地震天災,也能夠抵抗一陣子,而不會立刻倒塌,也算是為宜良百姓做了一件有利之事!
更甚者,明中信居然還囑咐過趙明興, 將這水泥製作之法教給了那位趙秀才,讓他在這雲南開枝散葉,令這項技術傳遍這南疆之地。
這可就令得王守仁更加心神震蕩,畢竟,這個時代,如果你有一項技藝,這可是能夠傳承百代的,能夠成就百代的富貴,而明中信居然眼睛都不眨地就傳給了趙秀才,他的心還真大啊!
然而,這些還不算什麽,最令他震驚的是,明中信之前在宜良鼓搗的那些學堂,也有了一定的規模,要知道,當時他以為明中信只不過是想要建立學堂,令那些百姓心寬不再受那些彌勒會賊寇的蠱惑,畢竟,將那些小孩束縛在一起,讓百姓心寬,同時令他們心生忌憚,不敢隨意屈從那些彌勒會賊寇!起到安定人心的作用!
當時自己就是這樣想的,故而也就任由明中信施為。
未曾想,現在學堂居然被那位李員外等富戶資助,成為了宜良的一座私立私塾,而且任由百姓小孩前來讀書,當然,王守仁心中清楚,正是明中信的那些言行,令這些富戶良心發現,更兼明中信對他們還有救命之恩,故此,才這般慷慨地出資資助,而且,明中信還建立了明確的制度,重新將私塾分為了幾大塊。
一則為學堂,學習四書五經,走那讀書人的科考道路,而且明中信許諾,回京師之後,必然會每年將一些印好的書籍捐贈給宜良這座學堂,而這一條路卻是那些鄉紳富戶的子弟的必走之路,明中信不怕他們不心動,畢竟,如果與明中信、王守仁建立了關系,今後在京師他們也算是有了人脈,相信今後如果走科舉之路,必然會有所借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