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解了宜良之圍的軍隊在北面防止彌勒會賊寇兵敗之後竄入鄰省,造成危害,但人家彌勒會賊寇卻是早有準備,在各省已經埋伏下了兵員,這下,他們自然得先行回去平亂,這邊自是顧不上了!那接下來?
想到此,大家色變,那雲南行省怎麽辦?
要知道,那些軍隊雖然沒有投入到雲南平亂當中,但是,有他們在北面,他們就可以安心在雲南行省內進行平亂,而不用擔心他們逃竄到雲南行省外,擾亂南疆,但現在出現這種情況,那麽,那些軍隊必然撤軍,北面為之一空,賊寇們的活動空間瞬間變大,也就意味著更大的變數產生!咱們怎麽辦?
“行了,現在不是怨天尤人的時候,咱們還是討論一下,接下來如何應對吧!”王守仁面色一肅,沉聲道。
大家面面相覷,如此局勢,還能有什麽好的辦法應對?不由得大家瞅瞅一旁低頭沉思的明中信。
“大家集思廣益,不要看明師爺了!你們好意思再麻煩明師爺嗎?”王守仁眉頭一皺,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悅。
大家心中猶疑不已,要說打仗,咱們二話不說,衝鋒陷陣在所不辭,但要說這動腦筋的事,還真心不行,明師爺名聲在外,不看他看誰?
當然,這是大家心中的想法,卻不敢喧之於口,不然,定然會受一頓排頭。
一時間,大家盡皆眉頭緊鎖,故作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樣。
看著裝模作樣故作思索狀的眾將,王守仁心中一陣好笑,唉,這些不靠譜的家夥!
輕歎一聲,王守仁將目光投向了明中信,說到底,還得靠明師爺啊!
然而,此時的明中信卻是低頭細思,根本連頭也不抬。
詭異的,大帳之中陷入了一片沉靜當中。
“各位,你們這是?”良久,明中信抬頭一看,大家居然盡皆望著自己,不由得為之一怔。
“中信,是否有了定計?”王守仁答非所問道。
“啊!什麽?”明中信一愣。
“關於對此時南疆的局勢,你有何見解?咱們下一步要如何調整?”王守仁解釋道。
“這?”明中信不由得環視一圈周圍的眾將。
但見眾將卻是一臉的期待,心中不由輕聲一歎,“大人,為今之計,咱們必須第一時間,向那北面為咱們把守邊疆的將軍們送信,向他們闡明南疆各行省的形勢!並要求他們立刻反回各自駐地,平亂整頓!”
王守仁眼中閃過一絲恍然,對啊,咱們必須立刻發信,解除與那些將軍的相助協議,才能令那些將軍們不至於兩相為難,這也是應有之義。自己真是忙暈頭了,居然還要人家明師爺提醒!他不由得為之懊惱。
王守仁知錯立改,提起筆立刻分別修書幾封,令斥候加急送往雲南行省北面各地,向那些援助的將軍們闡明南疆情勢,致謝之後,言明是自己主動解除輔助關系。
待得斥候接信而去,王守仁長出一口氣,轉頭看向明中信,眼中閃過一絲感激,畢竟,如果不是明中信提醒,只怕自己到此時尚未想到這一點。
要知道,畢竟,那些各行省的援軍乃是借助自己欽差的身份,再加上魏國公的面子,才能夠說服他們前來相幫,但人家自有其職責,如果自己不體諒人家,耽誤了人家的正事,任誰都會有所怨言的。
但此番自己在明中信的提醒之下,第一時間就去消息,解除這份協議,同時解除了人家的為難,這可是一份大人情啊!如果自己未曾及時反應,那麽,必會令人家心存芥蒂,更甚者會惹怒人家,做與不做,就是如此大的差別!
更甚者會傳出自己不通人情事故之言,
口碑就會受損,到時對自己的官場之路就會有所妨礙。作為官場中人,這是必須考慮的事!故此,他很是領明中信的這份情。
這番做作之後,就會給人以自己人情練達的印象,口口相傳,於自己的官聲極是有利,這就是一份政治資本啊!
但是,現在不是感慨這些的時候,還是想想,援軍退去之後,自己要如何應對雲南行省即將迎來的大變吧!畢竟,那特使可不是省油的燈!
“中信,援軍盡退,接下來咱們要如何應對,是撤軍?還是與沐王爺會合?還是繼續前行,剿滅賊寇?”
“大人,事到如今,您其實心中也應該有底了!一切,都是那位特使的算計,但是,咱們必須了解,那特使的目標究竟是這雲南行省?還是只是以雲南行省作為一個跳板,引起咱們的恐慌,再聲東擊西,實則志在整個南疆?”明中信也不矯情,分析著,詢問著。
而在座眾將心中一動,眼中閃過一絲思索之色!
王守仁眼中閃過一絲精芒,並不意外明中信所言,顯然,他也有所考慮,只不過想要依托明中信的思路,給大家一個明示,調動大家的積極性,看能否想到對策。此時看來,效果良好啊!
明中信此時卻也住口不言,與王守仁對視而笑。
“大人,不管這些賊寇想的是什麽,乾他娘的!”吳起粗俗地發言。
“你呀!閉嘴!”王守仁有些哭笑不得,這家夥,什麽時候都懶得動腦,只知道打打殺殺!
“大人,吳將軍說得有理啊!”明義卻在此時附和吳起道。
咦!王守仁一聽明義也如此說,卻是不敢怠慢,望向明義,想要細細聽他說明。畢竟,明義乃是魏國公派來保護自己順便聯絡各地行省軍隊之人,而他本人心思慎密,此言絕非虛妄,必有其道理。
明義也不藏掖,一拱手,“大人,正如明師爺所說,咱們現在根本不清楚這賊寇們的終極目的為何?那麽,咱們就無法做出正確的應對,如果妄動,只怕會被他們牽著鼻子走,倒不如,任他千番變化,咱有一定之規,只需要將這雲南行省境內的叛亂平定,自然清楚賊寇的目的。況且,咱們現在即便想要去援助南疆,只怕也名不正言不順,更有甚者會令南疆各行省內官員們誤會。倒不如就依吳將軍所言,先行協助雲南各方官府勢力將雲南行省內的叛亂平定,看看南京朝廷有何應對,各行省的叛亂規模究竟是真是假,再做下一步的行止,這樣既不落人口實,也能夠最大程度地發揮咱們的機動性!”
王守仁輕輕點頭,表示認可。
“再有就是,咱們此番奉旨前來雲南,乃是為的宜良賑災,現在宜良已經賑災完畢,實則咱們的任務已經完成,在雲南行省內咱們行動尚師出有名,但如果出了雲南行省,只怕朝廷會怪罪於您,到時,您懂的!”說到此處,明義給王守仁使個眼色,不敢再行言明。
王守仁自是知曉他在說什麽,雖則自己不怕,但終究還得顧及恩師父親,隻好點頭默認。
明義見王守仁這番表情,知曉他心下明了,也就不再說什麽,重新回歸思索狀。
李兵在旁頻頻點頭,顯然他極是認可明義所言。
至於吳起,一聽明義讚成他的意見,一臉的得瑟之色。
當然,眾人可沒心情理會於他,也就由得他得瑟了。
“明師爺,你看?”王守仁轉向明中信。
“諸位將軍所言甚是,中信附議!”明中信笑著拱手道。
“好,明義所言有理,咱們就此決定,北上平亂,刻不容緩,爭取早已與沐王爺會合,平定這場叛亂。”王守仁一錘定音。
接著,王守仁於沐王爺與雲南布政使司傳信,將自己的決定通告,隨即一聲令下,大軍重新投入攻城之中。
“什麽?”特使面色鐵青地望著眼前的賊人首領。
“稟特使,那沐昆與王守仁並沒有改變行止,反而變本加厲加快了平定雲南的步伐,眼見著咱們的城池一座座失守,各地首領奏請特使大人立刻定奪,究竟要如何應對?連某作為代表,特來請示!”那賊人首領鄭重其是地躬身為禮,抬眼望著特使,顯然是想聽聽他的決定。
這家夥,居然逼宮!特使心中一陣大怒,然而,終究現在的情勢不容樂觀,還得依靠這些家夥,強行壓下肝火,緩緩道,“連將軍客氣了,雲南局勢突變,咱們必須守望相助,南疆各行省的兄弟們已經發動,借此次行動測試一下官兵的實力,好為咱們下一步的行動作個參考,咱們也不能掉鏈子啊!必須給兄弟們一個榜樣,這樣,咱們的大業才有實現的可能!”
連姓首領就待開言,特使一舉手,製止了他。
“而且,說到底,咱們此次的重要目的乃是將這雲南行省置於咱們的領導之下,如今雖然情勢嚴竣,但卻正當其時,如果咱們將那沐昆與王守仁剿滅於此地,那麽,咱們彌勒會的聲威必然大震,雲南行省唾手可得,到時,連兄作一任都督都不在話下!”
特使邊解釋,邊看連姓首領的表情。
雖然,連姓首領極力地掩飾他眼中的貪婪,但是,人精一樣的特使卻看得分明,不由得嘴角露出一絲笑容,看來,這家夥心動了。
“連兄,不瞞你說,為何尊主讓我前來主持雲南變亂之事,還讓南疆各行省的兄弟們配合,實則是尊主已經對南疆勢在必得,如果咱們雲南行省第一個事成,那麽,咱們這些老人必然會得到尊主的青睞,接下來的分封稱王不在話下!你看,咱們是要放棄這個好機會?還是繼續下去,將這雲南行省拿下,為尊主做個見面禮?”特使極盡蠱惑之能事,忽悠著連姓首領。
“特使,您說的是真的?”連姓首領分明心動,但卻故作鎮定,淡然道。
但是,他那激動得發顫的雙手暴露了他的心緒,特使眼中閃過一絲笑意,重重一點頭,鄭重其是道,“連兄還信不過我嗎?蕭某什麽時候說過假話來著?要不然,蕭某起個誓?”
“哪裡,哪裡!”連姓首領喜笑顏開,連連擺手,“兄弟還信不過特使大人嗎?說笑了,說笑了!”
“那兄弟們的情緒?”特使見連姓首領心動,趁熱打鐵道。
“自然有連某前去安撫!”連姓首領拍著胸脯承諾道。
“那就有勞連兄了!”特使站起身形深施一禮。
“特使客氣了!”連姓首領連忙跳過一旁,不敢實受此禮。
特使笑笑,也就不再客氣,從旁取過筆墨紙硯,展開宣紙,奮筆疾書,須臾之間,一封信成形。
他抬手遞給了連姓首領。
連姓首領一時為之愕然,不由得看向他。
“連兄,但看無妨!”特使衝他和藹一笑,抬手示意。
連姓首領心情忐忑,展開宣紙,低頭觀看。
呀!連姓首領滿面驚喜地望向特使,“您,您,向尊主推薦我擔任雲南行省總壇總尊者?”
“那是自然,憑連兄的才乾,這雲南行省的總尊者非君莫屬啊!”特使面帶笑意點頭應道。
顯然,特使深知皇帝還不差餓兵的道理,故此才有這封薦書的成形。
“這,這,小弟怎麽報答特使的恩情呢?”連姓首領滿面紅光,激動地搓著手道。
“連兄此言差矣!”特使面色一肅,“就憑那些首領能夠推舉連兄前來與本使交涉,就可以說明連兄在他們心中是如何的德高望重,否則豈能如此放心連兄,讓你代替他們!故此,在某眼中,連兄應該當仁不讓,統領這雲南行省的兄弟們謀取大業,坐守雲南行省,觀望整個南疆,如果再立新功,本使必向尊主請示,待大業得成,讓你做這南疆的總尊者!”
“連某謝過特使大人栽培!”連姓首領鄭重其是地立起身形,躬身為禮。
“這是連兄的功績所至,與本使沒多大的關系!”特使輕笑一聲,轉頭喝道,“來人!”
啊!連姓首領心中一驚,疑惑地望向特使。
特使卻是不看他,抬手拿過宣紙,收入一個細管之中,望向應諾而入的軍士,“去,將此信件送出,十萬加急!”
“諾!”軍士應諾接信而去。
“這?”連姓首領卻是滿臉的震驚,望向特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