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點?”蕭知府一愣,他怎麽不知道?不解地望著蕭颯。
“太過優柔寡斷了!”蕭颯直言道。
優柔寡斷?蕭知府更是愕然,當年殺伐決斷、運籌帷幄的陸明遠居然在兒子眼中是這般模樣?他可真心沒料到。
“颯兒,你可不能大意啊!”蕭知府大急。
“父親大人,你且放寬心,我不否認那陸明遠有些名堂,但是,他的這一個弱點就會令得他的一切水準下降一個台階!”蕭颯冷冷一笑,“想當年,他功成之時,有兩條生路,一則功成身退,二則放權謀生!然而,他卻是依舊那般的囂張,堅持把握手中權利,再加上他的威望日益高漲,故此才令得弘治對他心生忌憚,心存顧忌,進而疑心大起,先下手為強,策反了他最疼愛的弟子牟斌,讓其反戈一擊,將其勢力連根拔起,才令得自己狼狽逃出了京師,還將偌大的名聲一朝喪盡,這不是傻是什麽?”
蕭知府有些無語地望著兒子。
“故此,這陸明遠雖然才學橫溢,但他雙眼如盲,瞻前顧後,看不清形勢,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根本不足為慮。想當年,扶佐帝王,已經功成,他就應該預料到帝王心術不會容許有高於自己的權力存在。而他力保弘治上位,一路合縱連橫,縱橫睥睨,威望早已經勝過弘治,功績也已經達到了頂點,更成為了弘治心中的一根刺,畢竟,沒有哪個帝王能夠忍受被人騎在頭上,雖然弘治性情溫和,但不代表他就能忍受這些,故此,弘治才發動了那場變故,將陸明遠驅逐出了京師。當然,弘治還是有些優柔寡斷,如果他心狠一些,我相信,陸明遠必然逃不出京師。”蕭颯沉聲分析道。
“那從中就可以看出,這弘治對陸明遠還是有情份的,否則,他何必將陸明遠放出京師!”蕭知府卻是有些擔憂,提醒道。
“父親多慮了,如今時移世易,早已經不是陸明遠的時代了。而且,時間日久,一切情份皆會變淡,更何況當年仰望陸明遠的一些人現在已經皆是一方大佬,還會受製於他,受製於那個情份嗎?我深表懷疑。如今,一切形勢有了極大的變化,朝堂勢力已經有了極大的變化,形成了一種穩定的平衡,本來,我還得費心打破這個平衡,但現在有這陸明遠在,無論朝堂上的權臣們是否念舊,只要行動,就必然會將這股平衡打破,倒是省了我一些事!”蕭颯笑道。
蕭知府眼中閃過一絲亮光,緩緩點頭,兒子分析得有理啊!是啊,時移世易,誰知道當年的情份還剩下了多少!
“颯兒,你覺得,咱們下一步要如何做?”蕭知府問出了一個心中深藏的疑問,畢竟,他還是心中有些忐忑。
蕭颯笑笑,“父親,無論如何,咱們必須進入那份名單之上,到時,看看這明中信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麽藥?”
“你就只是去看看?”蕭知府滿臉不信,深表懷疑。
蕭颯搖頭歎息,“父親,您覺得,當日的警戒會很松懈,會給咱們發動的機會嗎?”
那倒是!蕭知府深以為然,這些時日,不斷有勢力針對明家,而且還是在陛下想要將明中信納入東宮成為太子伴讀之時,這可是觸龍鱗的大事,再加上今日有人陷害明中信不成,反而自己招認,這就更加令陛下震怒,相信今日之後,錦衣衛與東廠必然會全力維護明中信,不想令明中信出任何事!
“您也不想想,那明中信傻嗎?如果他沒有百分百的把握,他會將自己置身於危險境地嗎?所以,雖然明中信想要搞個宴會這事有些不靠譜,但卻也必然將形勢看了個通透,知曉無論何人,無論何種勢力,必然不敢於當日發動,否則,他們必將面臨陛下震怒,錦衣衛與東廠全面搜捕,這種情形之下,相信只要是頭腦清楚之人,絕對不敢冒此大不諱!”蕭颯分析道。
蕭知府眼中依舊有些疑惑,看看兒子,別人不知曉,自己可是知曉,咱們這個兒子可不是省油的燈,別人不敢的,他未必不敢,也許現在他這話就是安慰自己的,背過身子,立刻就會自行安排!不得不防啊!
“父親,您還是操心一下,如何獲得邀請函吧!咱們這可是近距離觀察明中信的一次機會喲!錯過了,可就真的不會再有了!”蕭颯滿眼的促狹。
蕭知府看看兒子,歎息一聲,唉,真是冤孽啊!無論如何,自己無法違逆兒子的請求啊!
蕭知府點點頭,應承了下來。
“對了,颯兒,這次明中信是以何種名義召開的宴會?”
“當然是以觀賞明家的生意手段為名!”蕭颯不屑地冷哼一聲。
“好好說話!”蕭知府也是冷哼一聲。
蕭颯瞅一眼蕭知府,面色稍緩,“賞藝會!”
賞藝會?蕭知府一愣,隨即眼中閃過一絲恍然,不錯,賞藝會!明家可不就是以藝為名嗎?通過這些技藝令明家在京師聲名鵲起,才有了偌大的名聲!名副其實啊!
看著蕭颯面帶不愉之色,蕭知府心中暗笑,自己這個兒子什麽都好,就是心高氣傲,見不得別人比自己強!要知道,明中信在京師闖出了偌大名頭,將他的名聲壓了下去,他豈能服氣!這不,較上勁了!
只怕此次必須要讓自己找請岾,心中必然也心存了搗亂的意思!即便是不會派人針對明中信,只怕也會當面找機會折明中信的面子!畢竟,之前在山東濟南府可是已經栽了個跟頭,他這是要找回場子啊!
當然,他不會再刺激兒子,由他吧!從小到大,就沒有他無法辦成的事,自從遭遇了明中信之後,接二連三吃鱉,自然心氣不順,只要這口氣出了,自然就好了!
“賞藝會!我必然會通過這次宴會讓明中信顏面掃地!”蕭颯重重一哼。
蕭知府笑笑,不再言語。
“明中信舉行賞藝會?”皇宮禦書房中,弘治皺著眉看向陳準。
“不錯!其實,此次宴會乃是陸先生邀請人!”陳準回稟道。
“陸先生邀請人?”弘治愕然。
“正是!”陳準應是。
“看來,陸先生這是要走到台前了!”弘治眼中閃過一絲激動,但隨即掩去,反而若有所思,繼續問道,“他都邀請了什麽人?”
“這倒不知曉!”陳準搖頭,繼續解釋道,“其實,只是有探子回報,明宅要舉行宴會,由陸先生親自擬定宴會賓客名單,明中信具體負責全體宴會事務!”
剛開始弘治聽得陳準居然回應不知曉,面色有些不愉,聽得解釋後,面色才有了稍稍緩和。
“微臣以為,這次陸先生是想要與之前的一些關系重敘一番!”陳準悄悄看看弘治的面色,緩緩道。
“之前的關系?”弘治面色一沉,看向陳準。
陳準心中一驚,連忙躬身回稟,“陛下,微臣是猜測。如果有誤,還請陛下恕罪!”
“行了,又不是什麽大事!”弘治擺擺手,“陸先生多年未歸,這次也不過是想要敘舊而已,只是借了明宅這個漩渦罷了,有什麽大不了的!”
不是大事?陳準心中暗自腹誹,不是大事您怎麽如此面色不愉,這是有心結啊!但他可不敢直言,只能心中腹誹一二。
“你速速查探清楚,陸先生擬定的賓客名單!”弘治吩咐一聲。
諾!陳準應諾!
“對了,這次賞藝會明中信會如何籌辦?”弘治眼中閃過一絲光芒。
陳準心中一動,陛下這是動心了?
“回稟陛下,探子回報,明宅定了要舉辦宴會之後,立刻派人邀請了環采閣老板語嫣姑娘過去,詳細商量,想必,免不了要有歌舞表演吧?!”陳準應道。
“還有呢?”弘治追問。
“還有就是所有的明家人,皆回了明宅,想必會有一番安排吧!不過,依明中信的稟性,此番只怕要鬧不出什麽大的動靜,只怕不會罷休!”陳準邊說邊猜測道。
哦!弘治眼神一眯。
陳準不敢再說什麽,靜靜站立,靜候吩咐。
然而,弘治卻是陷入了沉思,不再言語。
久久,陳準輕聲叫道,“陛下,此次宴會微臣要如何應對?”
說完,陳準悄悄打量著弘治臉色。
“如何應對?”弘治一愣隨即恍然,瞅了一眼陳準,“加強戒備,務必保證明宅不會被人襲擊!”
陳準應諾。
“陛下!”陳準看看沉思的弘治,輕聲叫道。
“還有何事?”弘治一皺眉,不悅地看了一眼陳準。
“太子那邊?”陳準說著半截話,眼神飄向弘治。
弘治瞬間恍然,這是擔心太子搗亂啊!不過,弘治一聽太子,也是一陣頭痛。
他知曉,如果照兒聽說明宅要舉行宴會,依照兒與明中信的關系,他必然會前去,但這就會給警衛工作造成極大的困擾,陳準這是向他問計呢!然而,他有什麽辦法!他又沒辦法阻止消息傳入照兒耳朵當中,而且,依明中信的稟性,此次必然會有一些好玩的稀奇古怪的東西出現,照兒必然會不顧一切地前去,這可如何是好?
想著這個混世魔王,他也有些麻爪,有些頭痛。
陳準眼中閃過一絲苦笑,是啊,提起這位太子爺,宮中誰不頭痛?有陛下與皇后護著,真可謂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有求必應,誰也管不住啊!如果他去明宅宴會,只怕咱們的工作量立刻就會增加幾倍,畢竟,作為一國儲君,萬萬不可有一絲閃失啊!
“對了!”滿面愁容的弘治突然眼中閃過一絲促狹,“此次太子如果前去明宅,你就向明中信下令,讓他負責太子的一切安全事宜,如果太子少了一根頭髮,就讓他拿腦袋來給朕個交待!”
什麽?陳準有些懵逼,抬眼失神地望向弘治。
陛下,您這是要鬧哪樣啊?如果讓明中信負責太子的安危,那咱們豈不是也得負責,畢竟,如果太子出問題,陛下要追究明中信的責任,繼而咱們東廠能逃脫責任嗎?只怕咱們的工作量會更加成倍的增加啊!
雖然陛下此時的吩咐是讓明中信負責,但咱們能松懈嗎?
自己提這個問題其實是想要讓陛下將太子約束住,不讓他於當日前往明宅啊!而不是讓您將責任推出來啊!他雖然心中瞞怨,但是,卻無法說出來。
既然陛下已經有了決斷,那麽,自己只能執行啊!而且,自己還得前去通知明中信,讓他自求多福吧!不過,從另一方面而言,其實是自己害了明中信一把,畢竟,是自己向陛下提出太子的問題的!
“行了,你就去宣朕口諭,如果太子前去明宅,只要他進入明宅,一切安全事宜就移交給明中信,讓他負責!”弘治卻是滿臉的興奮,好似找到了什麽好玩的事情!
陳準心中苦笑,但面上卻是只能應諾。
“行了,下去安排吧!”弘治一擺手,面泛笑容道。
陳準應諾而去。
“說不得,朕也可以去湊湊熱鬧!”弘治望著陳準的背影,喃喃自語道。
“陛下,萬萬不可啊!”黑暗之中,一個急促的聲音叫道,“到時,明宅就是個漩渦,誰也不知曉會發生什麽,陛下萬不可以身犯險啊!”
弘治一聽,面泛悻悻然之色,“朕不過是心血來潮罷了,不會以身犯險的!”
“陛下聖明!”黑暗之中,一個聲音變為平緩,恭敬道。
哼!弘治冷哼一聲,甩袖而去。
承天門外,錦衣親軍指揮使司。
“你說什麽?”牟斌一躍而起,滿面喜色地抓住石文義雙臂,滿臉渴望地問道。
石文義強忍著雙臂的疼痛,點頭應聲,再次重複道,“明宅要舉行賞藝會,宴請賓客,陸先生親自擬定賓客名單!”
旁邊的一眾錦衣衛高層皆是有些不解,不就是一個明宅宴會嗎?指揮使大人這是怎麽了,怎麽會如此激動?不由得他們將目光投向了石文義,畢竟,消息是石文義帶來的,要說清楚牟指揮使的心思,也只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