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劉大夏大驚,面現驚容,失聲道。
李東陽點點頭。
“父親,你們這是?”旁邊的李兆先不懂了,不由得問出了聲。
“問你父親去!”劉大夏沒好氣地回了一句,但他的精神卻是越加萎靡。
李兆先將目光投向父親。
李東陽輕歎一聲,解釋道,“既然明中信知曉與你劉世叔無法扯斷關系,但他卻依舊這般做了,只怕接下來他的動作會很大,定然會招來極端的報復,甚至會惹來滔天大禍,否則,他大可以求助於你劉世叔。他這是想要一肩挑,讓那暗中的勢力無法牽怒於旁人。從明中信的所作所為,將所有其它與之交好的勢力排除在外就可以知曉,他此番定然已經心中有了定見,而且,陸先生定然知曉詳細的計劃,否則,他絕不會在此時出面,還做出如此動作。”
李兆先依舊不懂,明中信能夠引來什麽大禍,畢竟,此前明中信已經將彌勒會惹了,還有那暗中襲擊他的勢力,有這兩個勢力還有什麽勢力能夠比得上,更何況,明中信之前的一系列手段令得他在京師除了有限的幾家之外,其余勢力其實皆已經得罪了,即便陸明遠出面,從中周旋,令舊識們不致於將明中信視為眼中釘,肉中刺,但是,利益被奪,誰家能夠無動於衷,除非明中信將利益均分,讓人們皆分得一杯羹,否則,誰也無法在其中渦旋。
而咱們這些隱形的明中信的盟友即便他不宴請,也不會與他為難的啊!
這樣的話,陸先生出面又有何意義呢?
“想不通吧?”李東陽望著李兆先,笑問道。
“嗯!”李兆先誠實地點點頭,表示想不通。
“其實,我相信,陸先生此番同意明中信舉辦宴會,絕不會是為了將明中信的身份落定,借陸先生之前在京師的威名,以及他的關系,為明中信提供一個護身符。要我說,他們此次宴會邀人,更像是想要耀武揚威,將明家的實力進行一次展示,威懾暗中的敵人,或者說是威懾所要宴請的賓客,令他們不敢輕舉妄動!”李東陽邊思索,邊解釋。
李兆先眉頭一皺,這樣的話有必要嗎?
“當然,除了這一層,我也想不出,明中信與陸先生究竟想要幹什麽?”李東陽苦笑一聲,搖頭歎息,“但我敢肯定,他們二人絕不會做無用功,也不會這麽地淺薄,定然另有深意,不過,這層深意咱們不懂罷了!”
原來,父親也不知曉啊!李兆先心中歎息,那自己豈不是更加無法猜出了呢?!
突然,李兆先腦海之中閃過一個念頭,不由得抬頭望向父親,“父親,你說,中信會不會是想要將這次陷害他的幕後黑手抓出來呢?”
李東陽與劉大夏齊齊將怪異的目光投向李兆先。
李兆先臉色一紅,不由得訕訕道,“父親,劉世叔,小子說得不對你們也不用這般看我吧?”
“高,真高!”劉大夏搖頭歎息,轉頭看向李東陽,“老李頭啊,你真是後繼有人啊,這般怪異的想法都能想到,唉,真真是後生可謂啊!”
雖然話語是誇獎的,但其中濃濃的促狹之意卻是溢於言表,李兆先更是羞愧得抬不起頭來。
“唉!”李東陽搖頭歎息,“徽伯啊!你覺得,中信與陸先生會這般膚淺嗎?就隻為的抓出幕後的黑手?”
“還請父親指教!”李兆先羞愧滿面地躬身道。
“不說陸先生與明中信皆是智計過人之人,單說此次這場宴會,陸先生與明中信勞師動眾,估計會請京師各大勢力的代表,他會只是想要找出陷害他之人?而且,即便他找出這幕後黑手又如何?難道他能夠當著全京師最有權勢的一些人的面將幕後黑手打壓下去?他能打壓得下去嗎?更何況,人家既然敢陷害於他,那麽,必然不會留下手尾,即便那王小二與張捕頭反口,只怕也不過是找到一些小魚小蝦,那又有什麽意義?”
李東陽的一陣陣反問令得李兆先的臉色一陣白一陣紅,羞愧難當。
“行了,你不也不知曉中信的打算嗎?又何必笑話徽伯?”劉大夏打圓場道。
“哼!”李東陽不悅地瞅了劉大夏一眼,“我是氣他不動腦子,居然說出如此幼稚的猜測,今後我不在了,他要如何在這朝堂之上立足?!”
“讓父親大人失望了!徽伯慚愧!”李兆先眼中閃過一絲痛楚,衝李東陽行禮。
“行了,今後要謹言慎行,切不可口不擇言,胡亂猜測!”李東陽告誡道。
“孩兒謹記!”
“老李頭,你說,接下來,我要如何做?”劉大夏緊鎖眉頭,問計李東陽。
“照我說,你就靜觀其變,看明中信究竟葫蘆裡賣什麽藥,在必要之時,緊急之時再行出手!這樣,既壞不了中信的事,也能夠起到一定作用,還能讓中信放心,一舉三得!”李東陽看著他建議道。
劉大夏依舊面現愁容,歎息不已。
“除此之外,我想不出還有什麽招數!”李東陽輕歎,“而且,即便你現在熱臉貼上去,只怕徒惹中信煩心!”
劉大夏眼中精芒一閃,顯然他有了決斷。
只見他目光閃爍地抬頭望向李東陽,“不說別的了,我來問你,這次你老小子出不出手?”
李東陽苦笑一聲,反問道,“你老小子認為呢?”
“好,我就知曉,你這老小子靠譜!”劉大夏笑道,“行,咱們就定了,一起旁觀,但暗中必須一心,準備隨時出手,你老小子可不能臨陣脫逃!”
李東陽笑笑,“好,只要你老劉頭不臨陣脫逃,我老李頭奉陪到底!”
“殿下!殿下!”東宮之中,一陣急促的腳步之聲響起,隨之一個急喊將正在大廳當中吆五喝六的眾人驚動了。
“誰啊!拉下去砍了!”朱厚照眉頭緊鎖,怒容浮現,重重將手中的麻將牌拍在了桌上。
“慢著,慢著!”來人一陣急喝,“殿下饒命!”
朱厚照一皺眉,看向了來人。
當然,之前他的話語不過是生氣而已,而旁邊伺候的太監侍衛們自然不會當真,畢竟,殿下雖然時常惡言惡語,喊打喊殺,也時不時地會有一些惡作劇,但卻從來不會真的將手下人打殺。
旁邊的人自然是將他放了過來。
“劉瑾見過殿下!”來人上前跪倒在地,行禮道。
“行了,少來這套,你今日如果不說出個子醜寅卯,一頓棍棒是少不了的!”朱厚照面沉似水道。
劉瑾抬起頭顱,滿面喜色地回稟道,“啟稟殿下,我得到消息,明中信現在準備在明宅舉行賞藝會,殿下您覺得,這個消息如何?”
“賞藝會?”朱厚照眼前一亮,“真的?”
“千真萬確!”劉瑾拍著胸脯保證道。
“什麽時候?”朱厚照也顧不上麻將牌了,滿面喜色地望著劉瑾詢問道。
“這?”這下,劉瑾坐蠟了,滿面驚容,他知曉,如果回答不上太子的話,他絕對會吃一頓板子。
朱厚照一皺,“你不知道?”
劉瑾苦笑一聲,“殿下,我一聽到這個好消息,就立刻回來回稟,哪裡有機會打聽詳細的消息,更何況,這個消息是從東廠那兒打聽出來的,您也知曉陳準那家夥,根本就不會將消息放出來,就這還是我千辛萬苦打聽出來的!”
嗯!朱厚照面色稍緩,點點頭,“算你老小子有理,這頓棍棒就算記下了!”
“謝殿下開恩!”劉瑾連連叩頭。
“行了,立刻去,打聽出來,賞藝會什麽時候舉行?還有哪些節目?”朱厚照滿面不耐道。
“諾!小人立刻就去!”劉瑾應聲而去。
“殿下,這賞藝會有何好玩的,不過是一些舞妓歌舞,還有一些吟詩作畫罷了,何必這般上心?”旁邊的張永上前一步詢問道。
朱厚照瞅了他一眼,“你小子知道什麽,其他人的宴會一定是又苦又悶,不好玩,但明中信的宴會必然有些奇淫技巧,比如,這麻將,你們能夠想到嗎?”
張永瞬間變臉,滿面皆是深深的佩服之色,“殿下,是小人太過眼界窄了,還是殿下眼界寬廣,深明事理,小人佩服,小人佩服!”
嗯!朱厚照自得地點頭不已。
旁邊自然是一片的馬屁之聲。
“行了,你們聽好了!”朱厚照收斂自得之色,面色一肅,環視一圈,沉聲道,“今後,見到明中信,必須畢恭畢敬,不可失禮!”
“諾!”眾太監侍衛自然是心中明了,之前他們不知曉,但經過了太子上明宅拜訪,現在自然是了解,明中信乃是太子身邊的紅人,而且,原來之前太子出宮一直在明家的酒樓,還與明中信那般交好,這就表示,明中信在太子心中的地位很高,他們自然不敢小瞧於他,只會拍馬屁,力求獲得太子的寵信。
“好,來,繼續!”朱厚照面色一變,意氣飛揚道。
說著,他重新坐回了麻將桌前。
眾人自然是齊齊應諾。
一時間,東宮之中麻將聲聲,吆五喝六之聲,不絕於耳。
而此時的明宅當中,大家齊心協力,在改造宅院,力求將宴會地點辦得體體面面,富麗堂皇。
當然,有明中信在,這一切自然是有條不紊地進行。
一應人等不斷進出於明宅當中,當然,暗中各大勢力也在紛紛探聽著明宅當中的安排以及陸先生制定的宴會名單。
無論如何,賞藝會的名聲逐漸地在京師當中傳遍。
當然,明家的名聲也是越來越大。
終於,第一個人接到了請柬,被邀請前來參加賞藝會。
而這第一個人,卻是令所有感到吃驚。
只因為,這第一個接到請諫之人,居然是王小二。
與此同時,第二個接到請諫之人也浮出了水面,不是別人,正是那順天府衙張捕頭。
這個發現,令所有勢力大吃一驚。
這是怎麽回事?明家這是怎麽了?難道,這是想要在宴會之上將明中信被陷害的情況查清楚嗎?
而王小二與張捕頭眼中也是飽含著深深的戒懼,只因為,當日,在他們反口之後,立刻就清醒過來,知曉實情之後,他們每日可是活在了深深的恐懼當中。
一則是他們深怕明中信找自己的麻煩,只因為他們知曉,明中信根本就是被冤枉的,而且他的勢力在京師並不小,如果他對自己二人進行報復,誰也阻止不了。
二則是他們也怕自己背後的勢力殺人滅口,畢竟,如果他們活著,只要明中信從他們身上找出線索,一定會找出背後之人,所以,他們認為,背後指使他們陷害明中信的勢力必然會將他們滅口。
然而,令他們沒想到的是,明中信居然沒有深究,自從離開順天府衙門之後,再沒有回來找他們的麻煩。
而更令他們沒想到的是,那讓自己二人陷害明中信的背後勢力居然也再未出現。
但他們卻沒有安心,畢竟,頭頂上懸著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還是兩把,任誰也無法對其無動於衷,所以,他們每日裡生活在深深的恐懼當中,無法自拔。
當然, 他們也想要離開京師,遠離這個事非之地。
但是,當他們收拾行禮細軟,步出京城之時,卻沒想到,居然有人將他們逼了回來。
他們才發現,自己現在居然已經身不由已,暗中有如此多的勢力在監視著自己,自己根本就無法逃離。
這下,心中深深的戒懼更加地濃厚。
而就在他們惶惶不可終日之時,突然接到了明中信的宴請請諫,這下,他們心中的戒懼被無限擴大,差點心臟跳出來。
然而,隨之,他們眼中閃過一絲輕松,解脫。
畢竟,他們知道這一天盡早會到來,現在到了,他們也算是解脫了,眼中居然不再戒懼,只是望著眼前的請諫,全身顫抖不已。
不過,好在,這只是一會兒。
隨後,他們平靜無比地安排了家人,呆在家中靜靜等候那一日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