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過來言,如果明中信乃是彌勒會的高層,那他怎麽會一直在為大明出謀劃策呢?你且看,這一路行來,明中信阻止陵縣彌勒會的陰謀,安定河南江北行省災民前來陵縣之亂,解決濟南府糧草不足之慮,解濟南府叛軍之亂,到了京師之後屢次被那彌勒會暗殺,再有,平定雲南叛亂,解除雲南瘟疫之症,消除南疆之亂,更不用說他對於大明王朝的技藝做出的貢獻,這一切的一切都表示了他一直在為大明朝廷服務,而沒有一絲一毫的破壞之舉啊!”王守仁歷數明中信的種種功績,“徐老公爺,難道,就因為一些別有用心之人的陷害之言,一些莫棱兩可的證據,就認定於這對大明朝廷一直都有貢獻之人有罪?”
王守仁的所言所語令徐俌苦笑不已,這些道理他何償不知曉,然而,這能作為抗旨的因由嗎?
顯然,不能!
然而,就在他要拒絕之時,旁邊的陳準說話了,“老國公!”
徐國公一愣,難道這位大內總管、東廠提督也要勸說自己?
“放心,陳某並沒有阻止您的意思!”陳準卻看出了他的顧慮,沉聲道,“不過,陳某想問一句,牟指揮使已經前來索拿明中信,為何老國公還要多此一舉呢?”
啊!眾人一聽,瞬間反應過來,對啊!為何拿一個人要兩道旨意,還要兩個人呢?更何況,這魏國公乃是大明南京朝廷之人,根本就與京師朝廷八竿子也打不著啊!為何此番要讓他前來捉拿明中信呢?
一時間,大家將目光投向了魏國公徐俌。
魏國公徐俌環視一眼大家,輕歎一聲,“大家知曉,我那不成器的孩兒吧?”
他這一聲問候令大家一時愕然,這與你那寶貝兒子有什麽關系,而且,不是聽說已經被彌勒會陷害而死了嗎?
徐俌苦笑一聲,看向明中信,從袖中取出一物遞向他,“明師爺,你且看!”
明中信一愣,接過那物,細細觀瞧,喲,這不是信件嗎?
雖然心中疑惑,但他卻是展開觀瞧。
面色逐漸肅然,眼中閃現著冷然的精芒,令旁邊的眾人心中震驚不已,是什麽信件讓明中信如此憤怒呢?
他們甚是好奇!
明中信看完,默默看向魏國公徐俌,“老國公認同這證據?”
徐俌苦笑一聲,“明師爺說笑了,如果徐某認同這證據,又怎麽會是這般作為呢?”
明中信緩緩點頭,顯然,認可了徐俌所言。
“中信,究竟怎麽回事?”牟斌按捺不住好奇,不由得問道。
明中信看向徐俌。
徐俌點點頭,“無妨!”
明中信點點頭,將手中信件遞給了牟斌。
牟斌低頭觀瞧一番,面色瞬間變得鐵青。
順手遞給了王守仁。
眾人一一觀瞧,看完之後,盡數默然。
“你們知曉為何我要來了吧?”魏國公徐俌輕歎一聲,緩緩道。
“老國公,你認為明中信會做此事嗎?”王守仁不自禁問道。
“如果老夫認可此事,那還會在此與你們這般說話嗎?”魏國公徐俌面色一變,沉聲道。
“王某失言,老國公見諒!”王守仁連忙拱手作揖道。
“罷了!”魏國公徐俌擺擺手,“老夫也算是有多年經驗了,再有就是親身經歷過小兒身死的過程,而且親耳聽得小兒的所作所為,自然知曉他乃是罪有應得,怨不得任何人!自然不會遷怒於明師爺!”
“況且,如此明顯的栽贓之事,老夫豈能看不出來!不過是彌勒會的小人伎倆罷了!不過,此證據如果不是老夫親身經歷,乍一看上去,卻是完美無缺,坐實了明師爺的罪名!你們得小心不明真相之人啊!”話雖如此,但徐俌卻是看向明中信,顯然,這話是對明中信說的!
明中信緩緩點頭,“此番彌勒會確實下了極大的工夫,還將明中信的所作所為盡數查了個一清二楚,才有如此天衣無縫的陰謀,中信明白的!”
隨即,他冷哼一聲,“既然彌勒會如此作為,明某豈能讓他們如意!”
魏國公徐俌苦笑一聲,“看來,明師爺這是不準備遵旨了?”
明中信緩緩點頭,再瞅了一眼太子朱厚照,“那是自然,此番不將彌勒會南疆之事了結,明某絕不回京!”
徐俌搖搖手中的聖旨,苦笑不迭,“那這封聖旨就算是一紙空文了?”
“待明中信將這南疆的彌勒會余孽肅清,自然會隨徐國公回京師的!”明中信目光堅定地看著徐俌。
魏國公徐俌看看周圍所有人,見他們一副寵辱不驚,並沒有驚訝之情,心中瞬間了然,看來,這群人都是這般認為了!
君不見東廠頭子陳準、錦衣衛頭子牟斌、軍隊統帥王守仁都一副理所當然的狀態,此番這份差使算是辦砸了!
然而,自己為何心中一陣痛快呢?魏國公徐俌望著手中的聖旨,心中居然升起一陣怪異的快感,這是怎麽回事呢?難道,自己對於這聖旨真的有一份怨念?
“看來,老國公是同意中信所言了!”明中信看看徐俌,眼神一轉,瞬間拱手道,“那中信在此就謝過老國公了!”
徐俌心神一陣呆滯,怎麽自己就同意了?咱可沒說什麽啊!甚至連頭都沒點呢?!
眾人相視會心一笑,看來,中信這是賴上老公爺了!
徐俌此時也回過味來,看看一本正經的明中信,心中哭笑不得,這家夥,還真是會順竿爬啊!但誰讓自己心中有些期待這明中信與大明弘治陛下撕逼的場面呢?為了這,也算是值了!
有了魏國公徐俌的默許,明中信更是毫無顧忌了,也就不再提這件事,反正兩道聖旨已經被自己暫時擱置了,有事今後再說吧!
“王大人,既然咱們現在有了徐老公爺的援助,此番定然能夠將這寧王叛軍一網打盡啊!來,咱們商議一下下一步如何作戰?!”明中信望向王守仁,擠擠眼睛。
王守仁瞬間會意,連忙應和,“不錯,有徐老公爺此番助陣,定然馬到成功!”
魏國公徐俌望著這一唱一和狼狽為奸的二位年輕人,心中一陣好笑,罷了,由得他們吧!反正這南疆平亂之事本就是他這位南京守備的職守所在,也就不推辭了,直接坐到了桌前,等候大家制定作戰計劃。
既然人家徐老公爺已經同意了,大家自然是心照不宣,不再提明中信回京之事,一心投入了平定寧王叛軍之事上!
“老國公,此番寧王叛軍中咱們判斷,其中定然有彌勒會中人相助!”王守仁看著徐俌,向其講明官軍面臨的處境。
魏國公徐俌一聽,眉頭一皺,緩緩點頭,“老夫知曉,畢竟,此前如果沒有彌勒會相助,相信這寧王必然沒有這般神通廣大,能夠蒙蔽朝廷,悄然回轉江西洪都,發動此叛亂!而現在有彌勒會余孽相助實屬正常!”
“老公爺英明!”明中信奉上了一個馬屁。
魏國公徐俌白了他一眼,“明師爺,這些題外話就不要再說了,咱們現在最重要的是將這寧王叛亂早日平定!”
明中信面色一滯,有些悻悻然。
大家紛紛暗笑,這小子也有今天啊!平日裡咱們可沒少被他擠兌,現在終於有人為咱們報仇了!
牟斌打圓場道,“薑還是老的辣啊!老公爺並沒有與寧王叛軍交鋒,卻一語中地,確實厲害!”
魏國公徐俌一陣無語,明中信這樣,你也這樣,還能不能好好地玩耍了!
“好了,說正事!”王守仁強忍笑意道。
“行了,你們就不用憋著了!”明中信瞅瞅大家夥,一撇嘴。
這下,眾人再也忍不住了,一陣呵呵大笑,將此事揭過。
“咱們言歸正傳!”明中信面色肅然,沉聲道,“我發現,不只是那一窩峰箭乃是彌勒會為寧王叛軍提供的,只怕那戰術也是他們所提供的!”
眾人收斂笑容,眉頭一皺,緩緩點頭。
“中信,你還有什麽發現?”牟斌問道。
這?明中信一陣遲疑,實際上,他確實還發現了一些事情,然而,要如何解釋呢?是自己的情報網的功勞?還是說自己的猜測呢?
如果說是自己的情報網!那麽,有這兩位特務頭子在此,只怕會深深忌憚自己的情報網啊!今後對明家可是極其的不利啊!畢竟,如果被他們二人知曉,今後免不了要向弘治匯報,到時,弘治豈不是對明家的忌憚升級?得不償失啊!
但要說是自己猜測呢!那他們如果不重視,豈不是怡誤了戰機?
一時間,他有些兩難。
眾人見了他這般遲疑,不由得將目光齊齊投向了他。
“明大哥,你有什麽就說啊?”太子朱厚照沉不住氣了,直接問出了聲。
明中信心中輕歎一聲,罷了!左右自己的神識時靈不靈,如果此時再不將自己的發現告知,只怕今後面臨的困難更多,還是先將這寧王叛軍滅了再說吧!
想及此,明中信面色一肅,環視一圈,“諸位,我發現,那些船隻沉重,吃水極深,只怕船上還有重型武器,再戰之時,咱們必須重視,最好是將其鑿沉!那樣的話,咱們就解了後顧之憂,單憑陸地上的優勢,必然能夠將寧王叛軍消滅!”
啊!眾人一聽,紛紛皺眉,真的嗎?
要知道,本來咱們的兵力就不多,即便是魏國公徐俌帶來了援軍,但終究比那寧王叛軍要少得多啊!
要想如明中信所言解除後顧之憂,將那些戰船鑿沉,只怕就得分兵,還得是精銳,否則,根本就抵不上事!
畢竟,人家寧王叛軍也不是死人,傻子,自然會有所防備,那就必須攻堅了,平常士兵豈能做得了這事?!
分兵之後,咱們的力量可就弱小了很多了,到時,兩面不討好,那可就危險了!
關鍵是,明中信所言是真的嗎?雖然明中信一直以來很是靠譜,但現在可是事關江西平叛局勢,由不得他們不慎重啊!
畢竟,如果此事不實,咱們分兵之後,被牽製了這部分精銳,戰力銳減,到時,正面戰場上可就吃力了,如果精銳無法及時回援,稍有不慎,就會?
“中信,你所言屬實?”牟斌終究問出了口。
“中信可以為自己所言起誓!”明中信面色肅然道。
明中信此言一出,一時間,大帳內陷入了沉寂。
“好!就依中信!”王守仁看大家沒話,就連魏國公都一副沉思狀,只能打破這沉寂。
“王大人!”魏國公徐俌一皺眉,抬頭問道,“這偷襲戰船的精銳要從何而出?”
這?王守仁一陣語塞,雖然這禁衛軍乃是大明朝廷的精銳,但也是相對而言的,畢竟,他們比起北疆征戰沙場無數的宣武鎮將士而言確實有些弱,就算是比這魏國公座下的軍隊都有些弱,怨不得人家魏國公質疑!
而縱觀現在王守仁軍中的士卒,伍文定、臨江知府、袁府知府等率領的軍隊比禁衛軍更加的弱,此等重任托付之,咱們不放心啊!
王守仁、牟斌、陳準、伍文定自然深知魏國公語中之意, 面現慚色,為今之計只能由魏國公所屬能夠擔此重任啊!畢竟人家魏國公所屬常年在南疆援助四周行省的平定叛亂,戰力不容小覷,而且,此次鑿船乃是水戰,更是人家魏國公所屬的常項,綜合考慮,此番正當其時啊!
“好!”魏國公徐俌見眾人望著自己,自然知曉大家之意,點並點頭,就要應下。
“慢!”明中信沉聲道。
大家就是一驚,本來他們見徐俌已經有了答應的意思,心中高興,沒想到,此時明中信居然喝止了,這是又要出什麽么蛾子?
一時間,眾人齊齊望向了明中信。
“怎麽?中信還有疑義?”魏國公徐俌更是面帶不愉之色,畢竟,本來自己答應下來這個事,如果戰船之上有明中信所方的重型武器,還則罷了,一場攻堅而已!但如果沒有的話,那此番咱們這平亂的功績可就小了很多,到時,找誰說理去?但現在這明中信居然還有疑義,他心中豈會沒有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