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虎此時,也是強忍悲憤,連忙叫幾名副將前來,將韓廣志強行拉開,然後正色一抱拳,大聲稟道:“末將領命…!”
韓擒虎滿意的點了點頭,低聲下令道:“大虎!取我兵器、鎧甲前來,予我披掛馬…!”
“諾…!”
半炷香的時間的過後,在他們城主府外,早己是喊殺震天,更是被圍了個水泄不通,無數火把將這一片的夜空照得通紅,在人喊馬嘶之中,更是有人齊聲高喊道:“韓擒虎速速出降,可留全屍…!”
在城主府的院落之中,跟隨韓擒虎一同入城的五百虎衛將士,都是全部到齊,人人都是披甲馬鞍,火把林立刀戈閃亮。
但是在他們之中,卻是寂靜無聲。
此時韓擒虎推開左右攙扶,一步一步從房內挪了出來,站到階前時,韓廣志含淚將他的長槍遞給了他,韓擒虎滿意的一把接過槍來,更是在地上重重一頓,震碎磚板虎威四射。
此時,一名虎衛小卒前來報說,在城主府外,已然被至少被三千兵馬包圍,他們都是西突厥的主力王師所部,精銳狼騎。
韓擒虎聞言,淡淡的應了一聲,看了看院內的眾多軍士,然後說道:“知道了,退下吧!有願降者,脫下身上的軍袍,悄然離去便是,本帥必不怪罪,但是,從此休說自己是隋人的漢子…。”
五百虎衛軍士,幾乎都是同聲回應道:“寧死不降,誓死追隨家主…!”
韓擒虎微微點頭,然後看了看韓廣志的身上,向他問道:“廣志!你身因何帶血?可是不守我的軍令,擅自出府廝殺過了…?”
韓廣志此時正滿面猙獰,咬牙切齒,恨恨說道:“大爺!我剛剛將這府裡的下人,跟廚子全部都宰光了!我不知道哪個狗娘養的,有沒有同黨,但是反正那人,是他們當中的一個,那麽他們就全都該死…!”
韓擒虎此時並未在責罵於他,而是罕有的如同溫和尊長一般,溫聲細語道:“凶手早已被殺,你剛才濫殺無辜了,今後跟著諤兒!你須得收斂脾性,不可在濫性造次,替我帶話給他,請他務必牢記…!”
······
韓廣志此時猛然大叫道:“俺不走!俺死也要跟大爺死在一起!您是俺的父親的哥哥,那您便也是俺的親爹!親爹都要死了,我哪能走,那不就成畜牲一個了…!”
此時院中的五百將士,個個的臉色,都是緊繃眼神沉肅,看著韓擒虎與韓廣志二人。
韓擒虎凝視了韓廣志片刻,他的老眼之中,似有晶瑩閃爍,灰須顫抖了幾下,幾乎是無力的呻吟道:“這是,我的軍令…。”
韓廣志聞言,還想要大叫爭執,韓虎連忙前來,將他給攔住,然後說道:“我等追隨大帥活到今日,誰懼一死?三公子!你休得再衝動,且聽大帥安排,必有道理…。”
就在此時,院外的喊叫聲,也是越來越大,也是越發清楚的,只聽他們喊道:“韓擒虎出降吧,可免你一死!韓擒虎出降吧,可免你一死…!”
院中的虎衛將士,都是怒氣衝衝的想要衝出去,對比他們的滿身怒氣,韓擒虎卻是突然大笑數聲,將手中的長槍往青磚石板上,重重的一頓,然後氣急反笑的大聲又道,“你們都聽到沒有,他們那些人,居然要我韓擒虎出降,哈哈哈!韓廣志聽令,我等五百人馬,會保你一人殺出城外,此刻,戰死容易,生還才難,你務必突圍而出,找到李靖,令他不可入城救我們,更不可妄圖攻城報仇,而是即刻率軍,退守玉門關,不得有誤…!”
韓廣志此時大驚失色的,急吼道:“什麽!大爺!你這不是派俺出去,搬救兵,而是想讓俺逃命?俺死也不去…!”
韓擒虎低喚了一聲道:“廣志!…我兒…!”
韓廣志聞言,再度淚流滿面,連連點頭,應道:“兒在!兒在…!”
韓擒虎,輕聲又道:“你是我的侄兒,那便如是我兒,我等皆可慷慨戰死,唯獨你必須逃出生天,只因有三、其一,我等眾人之中,唯獨你最梟勇,突圍的可能性也是最大,你須得將我將令,傳與李靖處,此事茲體事大,遠大於我韓擒虎之生死;其二,我要你帶話給諤兒,令他務必牢記為父言語:那就是戰場無私仇,須以國事為重;我們韓家世代忠良,為父一生慷慨,讓他不要辱沒了先祖的英靈…。”
在場的五百人,都是潸然淚下,一並半跪在地,抱拳行一軍禮,但是他們的口中,卻都是無言。
“其三,告訴我的家人,老夫日夜都在思念他們,諤兒新婚之時,為父定然不能到場,以為憾事,因而隻給未來的孫兒備下一份薄禮,便是我用親手射殺的大漠雄鷹的頭骨,雕琢的一枚韓字骨牌…。”
說罷,韓擒虎從懷中,慢慢的摸出一個布包,遞給韓廣志,然後說道:“待諤兒他的孩子,出生的時候,若是男兒,就讓諤兒給他取名叫韓暉;若是女兒,便叫韓涵…!”
韓廣志此時雙膝跪地,並且舉起一雙大手,接過了鷹牌小心放入懷中,隨即趴在地痛哭失聲, 拚命的用拳頭砸地。
韓擒虎看著韓廣志,轉過頭,厲聲大喝道:“上酒…!”
此時的院外,依舊仍在大喊道:“韓擒虎速速出降,可留你的全屍…!”
院中的五百人,每個人都是捧一海碗酒,靜立在此。
韓擒虎此時雙手捧碗,大聲喊道:“三天前,我率爾等五百零二名將士進駐此座城池,今夜,我五百零三名大隋漢子一個不少,在此挑燈把酒一醉方休,是何等的痛快!我韓擒虎的兄弟兒子們!讓我們共同喝下此碗共赴黃泉,生亦同裘死亦同穴,是何等的慷慨…!”
“誓死追隨家主!生亦同裘死亦同穴,何等慷慨…!”
“乾…!”
每人三碗酒,都是康國的三勒漿,這種酒,在場所有人,平常也不知是喝了多少,唯獨今夜才喝出了,披肝瀝膽與壯氣磅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