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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股長,您好。”
雨花區酒水管理處某辦公室中,一位身著淺藍色短袖襯衫的中年男子,輕手輕腳地推開房門,慢慢地走到了靠近窗戶的黑色辦公桌前。
“張股長,您好……”
過了一小會,靜靜的辦公室中,中年男子略有些尷尬地重複了一遍。
這時,由於辦公桌後面,那位正縮在軟椅中,埋頭研究指甲刀的大人物,仍沒有對他的問好作出任何回應,這名中年男子,就隻得輕輕地靠在桌邊,微微彎腰,微微佝縷,臉上掛著漸漸僵硬的笑容,仿佛一點都看不見擺在身邊不到半米處的軟椅。
“啪……”好半天,指甲刀終於碰上了桌子,中年男子趕緊抓住機會:“張股……”
“請稍等一下。”
帶著些微不耐,股長大人輕輕地揮了揮手,隨後,指甲刀在他的雙手之間靈巧地轉了轉,開始為另外一隻手掌服務。
“不急,不急,您先忙,您先忙……呵呵……”雖然明知對方看不見,中年男子還是趕緊以略有些苦澀的聲音陪笑。
又是老半天之後,張股長再次放下指甲刀,很滿意地檢查了一下雙手利利索索的指甲,隨後,他終於抬起頭來,將背脊重重地靠在身後的軟椅上,道:“您好,請問您有什麽事呢?”
“張股長,是這樣的……”中年男子趕緊手忙腳亂地翻開緊緊抓住的手提袋,從裡面摸出幾頁文件,小心翼翼地繞過辦公桌上的擺著的物事,輕輕地放到了張股長的面前,“我是‘大偉家常飯店’的店主,想麻煩您幫忙續一下酒牌。”
“續酒牌啊?”也不知是否錯覺,中年男子隻覺得張股長這幾個字中,很有一股意味深長的味道,於是,他本來白白的,可以不化妝就扮演被僵屍嚇到的臉色,變得直接可以扮演僵屍本身。
同時,張股長摸起文件隨便翻了翻,便略有些驚訝地說道:“劉老板是吧……您的酒牌還不用續吧?好象還沒有到期啊?”
廢話!牌子有沒有到期,老子自己難道還不清楚?
劉老板肚子裡痛罵一句,嘴中道:“確實還沒有到期。不過,前幾天,我的店子因為……因為違規,被暫時吊銷了酒牌。”
“喔?”張股長露出了一點點感興趣的模樣,用聽起來很關切的聲音問道:“您的店子怎麽啦?為什麽會被吊銷酒牌呢?”
因為你這個狗日的剛剛上任!因為老子沒有及時送禮!
“因為我店子裡銷售的酒水,超出了規定所允許的范圍。”劉老板說道。說這句話的時候,這位中年男子微微抬頭,眼神微微渙散,他必須這樣做,才能想起昨天那張該死的單子上的內容。
“哦哦……”張股長操作鼠標,隨便亂點了幾下,拖了拖時間,然後便很遺憾地說道:“確實是這樣啊……劉老板,您這個酒牌,恐怕有一段時間,暫時不能用了。”
“啊?那需要等多久呢?”劉老板明顯有些焦急。
“這個等多久嘛,目前並沒有一個確切的時間。畢竟,您的酒牌只是被暫時吊銷,具體的時間,還需要進一步研究決定……不過,照我看……”
話說到這一步,劉老板如果還不懂得應該趕緊接口,應該趕緊苦苦哀求對面的大人物,勉勉強強收下幾十張“絕對不要”的廢紙,那他的店子,也就確實活該倒閉。
劉老板趕緊道:“張股長,張股長,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您聽我說,以後,我的店子,絕對遵守規定,絕對符合一切標準……我絕對會好好感謝您……絕對會讓您滿意……”
張股長滿意了。
不過,仿佛什麽都沒有聽見一般,張股長只是矜持地笑了笑,道:“劉老板,說這些可沒有用啊……到底怎麽樣,到底應該等多久,作出這些決定,我們是有規定,要走程序的。這樣吧,您先回去稍等一兩周,等研究結果出來了,我再打電話通知您,好不好?……”
僅僅調查研究就需要一兩周的時間!劉老板確信,此時,自己的表情,一定極為難看。
幸好,張股長的話還在繼續:“當然,我也知道,飯店不能出售酒水,確實也比較麻煩。不過,您的店面,雖然目前暫時不能直接售酒,但您可以讓顧客們,自己在附近商店中購買;或者您乾脆親自和附近的商鋪聯系一下,讓他們直接代送呀。”
廢話,老子昨天晚上就是這麽乾的!劉老板這麽想道。
仿佛低著頭也能看到劉老板的表情一般,張股長嘴角微微上翹,翻著地圖,接著說道:“……我知道,像您這種經驗豐富的大老板,應該也早就想到了類似的方法。不過,萬一……注意,我是說萬一,萬一您不知道……”
說到這兒,一直低著頭在地圖上看來看去的張股長,終於放棄了尋找“大眾家常飯店”的努力,他抬起頭來,以相當肯定的語氣,說出最後一句,也是最重要的一句話:“那麽,我看您的店面附近,有一家叫‘小王天天便民超市’的店鋪,不是很不錯嘛?……或許您可以去那裡聯系一下。”
“小王天天便民超市?”
“這,這裡。”熱情服務於人民群眾的張股長,迅速舉起了手中的地圖指了指。
“這麽……這麽……”劉老板剛要稍稍搖頭,便看到了張股長熱情的臉色迅速變化,於是,這位中年男子,趕緊忙不迭地連連點頭:“……這麽……近!……好了,我知道了,謝謝張股長。”
“好,那就好,那麽……”張股長臉上,露出了慣常的自在微笑,他正要接著往下說,卻忽然聽見木門外傳來了一大片急促的腳步聲。
“砰砰砰……”
張股長擰起了眉頭,不過,他還是克制著語氣,揚聲說道:“請進,門……”
“砰!”
哐當一聲,木門狠狠地撞上了側面的牆壁,濺出了許多細小木屑和大片的粉塵塗料。
不過,沒有任何人去注意它受到哪種程度的損傷。
辦公室門口,一大群身著深色衣褲,頭頂大蓋帽的同志紛紛湧入,領頭的幾位,大步流星,飛快地邁向辦公桌的位置,而後面的幾位,立刻在極短的時間內,均勻地站滿了辦公室的空間。
在看到門口這一場景的第一個瞬間,張股長的第一個反映,便是立即將手插入了褲兜,以早已記熟的順序,飛快地摁下了幾個按鈕。【愛↑去△小↓說△網W wW.Ai Qu 】
張股長剛剛完成這項操作,領頭的警察已站到了黑色辦公桌前,這位警官雙腳分開,腰杆筆直,直截了當地問道:“清城雨花區酒水管理處股長張辰松先生?”
“是的,你們是……”張股長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
很明顯,剛才那句問答僅僅是例行程序,警察根本不待張股長說完,立刻以機械冰冷地聲音接著說道:“您好,請跟我們走一趟。”
“我……我……等一等……等一等……”
如果說房門被撞開,僅僅使張股長預感到大事不妙;那麽,此時兩隻鐵鑄一般的胳膊,搭上了他的雙肩,四隻靈活的手臂,毫不客氣地先後搜去他的手機、錢包、鑰匙、香煙、避孕套,則令張股長真正地感覺到了大難臨頭。
“幹什麽!你們幹什麽!等一下!等一等……這不符合程序!請等一等……”
雖然在噩夢中,早已經無數次地經歷了這般情形,但是,那些睡夢中無比熟悉的經歷,無比逼真的感覺,並沒有給此時的張股長多少幫助。
在兩位警察的鐵臂間,張股長劇烈地掙扎著,渾身類似顫抖,也類似抽搐,他的嘴中,竭盡全力地發出極其惶急驚恐的聲音,連連呼喊,或許是這樣太過於消耗體力和心力的緣故,這個聲音的音量,迅速降低,而聲音所附帶的情緒,也逐漸多出了哀求。
“不,我們很符合程序。”
直到下屬們上上下下將張股長仔細搜了一遍之後,一直保持沉默的警官這才展開了手中一頁薄薄的紙張,放到了張股長的眼前。
“放開我!放開我!這是什麽鬼東西!這是……啊!”
看清之後,張股長嘴中的呼喊,立刻戛然而止,隻留下了一個無比驚駭的尾音。
看著張股長慢慢癱軟,警官也慢慢地收回了手中由更上級許可,由清城十一位高官聯合簽發的命令,轉頭望著劉老板,冷冷地問道:“你是?”
發現警察轉頭望向自己,不知何時站了起來,偷偷地躲到了牆邊微微發抖的劉老板,立刻猛烈地打了個哆嗦,然後趕緊像抖豆子一般,亂七八糟地飛快說道:“我叫劉柳民我是大偉家常飯店的老板我家住在解放路林楓小區一棟二單元一樓右我今天來這裡是專程續酒牌張股長他不給……”
“專程續酒牌?”警官走到他跟前,望了望他緊緊抓住的手提袋,立刻擰起了眉毛:“專程續酒牌,用得著帶這麽一大遝錢?一起帶走!協助調查!”
天可憐見,幸虧老子看到一堆警察,注意到不是紀委也不是檢察院的時候,就趕緊立刻馬上發出了短信……
看著劉老板再次猛地哆嗦了一下,張股長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暗暗地企求著漫天神佛。
此時,辦公室左側的電子鍾上,正顯示著當前的準確時間:
2009年7月13日星期一。
10:37。
……
“嗡……嗡……嗡……”
察覺到剛剛從某人身上搜出來還不到五分鍾的電話,忽然開始微微振動,坐在警車後座右側的警察迅速望了望液顯屏幕,然後便偏過頭,面對著身旁的一名年輕男子,以一種很諷刺的聲音說道:“一位叫‘哥哥’的人,發過來一個短信,要不要我幫你念一念?”
被兩名警察夾在中間,小王天天便民超市的小王先生,雙目無神地望著車頂,過了半晌,才以極其輕微的聲音,歎息一般地說道:“念吧,念吧……”
“小王,你的老板讓我轉告你,從現在開始,放你一個月假,立刻去老板跟你說過的那個地方玩,在你的老板沒有聯系你之前,不用回來。”
調出訊息內容,警察慢慢地念出這句話,然後便搖了搖頭,以更加諷刺的聲音說道:“‘轉告’……嘖嘖嘖,嘖嘖嘖……王先生,這個叫‘哥哥’的人,還真是關心你啊,看,你看……‘哥哥’過來了。”
小王慢慢地抬起腦袋,於是,他看到張股長‘哥哥’,在兩位警察的攙扶下,慢慢地走出了辦公大樓。當走過正門口的時候,這位腿腳發軟的‘哥哥’,忽然以一種極其留戀的姿態,望向了門柱右側,那一長串招牌的位置。
接著,小王從不看書,也從不使用計算機的視力,使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張股長再次轉回身時,雖然立刻抬起了頭,望向了遠方,卻仍然沒能忍住眼框中的淚水。
小王也沒能忍住。
坐在小王的身側,某位警察玩味地看著這一幕,他的臉上掛滿了諷刺的笑意,而被他搓來搓去的電話上,正顯示著當前的時間:
10:39。
……
清城芙蓉區林業站頂樓天台。
“李乾事,那麽……這件事情,我們就這麽說定啦?”
“當然…..”李乾事隨口應道。接著,他微微地活動了一下久久舉起電話的手腕,順便以相當警惕的眼神,朝著空蕩蕩的天台,再次掃視了一周,才接著對話筒說道:“張老板,您就放心吧,我什麽時候忘過您交代的事情?”
“哈哈,李乾事,有你這句話,我就完全放心啦。當然,你也放心,事成之後,咱們還是那個數字。”
“還是那個數字?”李乾事微微皺眉,同時,他的聲音中,也多了些微微不滿的味道。
“喔,你看我這腦袋,都老糊塗了……這樣吧,在上次那個數字的基礎上,咱們再加三成。”
“哎呀,這怎麽好意思呢……”李乾事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哪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大家一起賺錢,才能夠一起開心嘛。李乾事,我跟你說,我這個人,你難道現在還不清楚?從前年的時候……喂……李乾事?李乾事?你怎麽啦?...... 喂!喂!……”
“啪……”
剛剛離開百信商場的櫃台不到三天,標價3288元的智能電話,忽然從它主人一下子變得無力的手掌間,飛快地滑到了粗糙的水泥地表之上。
隨後,這支在售貨小姐的嘴巴裡“防水防磁”“耐磨耐砸”的電話,乾脆利落地變成了很是均勻的三塊。
不過,作為它的主人,李乾事暫時,或者說,永遠也不會再注意到它。
因為,通往天台的樓梯間,正源源不絕地冒出了一個又一個的警察。
“清城芙蓉區林業站乾事李溫承先生?”
在警官先生冷冷地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地面上,被摔成了三塊的電話,倒正如售貨小姐所說的那樣自備部分電量,仍頑強地顯示著當前時間:
10:42。
……
清城吉祥區教育局。
會議室中。
“砰!”
“幹什麽!”坐在主席台上的教育局長,猛地站起身來,滿臉怒容地望向突然被推開的大門位置。
“對不起,執行公務。”
一位警官快步走到教育局長的面前,將手中的紙張,在他的面前慢慢展開。下一個瞬間,局長雙眼中的火焰,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怎麽也無法掩飾的震撼與驚駭。
而另一邊,十余位警察早在另一位警官的帶領下,迅速走到了會議室右側的某個位置。
“清城吉祥區教育局股長陳海燕先生?”
看著這一幕,教育局長略有些不忍地低下了頭,便看到自己的手腕上,手表的指針,正指向了:
10:45。
……
海天洗浴城。
六樓窄窄的後期改造走廊中,一大片深色衣褲的警察,箭步流星地趕往另一端的方向。
在他們的身後,十幾個怯怯的保安,正亦步亦趨地跟隨著,他們既不敢走近,也不敢離遠。而一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正小跑步,貼在警察們的身邊,徒勞地舉著一包高檔煙,一個挨一個地散發,又一次接一次地被拒,他的嘴巴裡,正以接近哭腔的聲音,連連哀求:“警官……警官……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請等一等,請稍微等一等……各位是哪一片的?請先暫時等待幾分鍾,何哥馬上就到!馬上就到!請稍微等一等!等一下絕對給大家一個交代,絕對讓大家滿意……”
“砰!”
走到619室的門前,領頭的警官原地轉圈,大力一腳,瞬間踢飛了薄薄的木門。
一瞬間,房間裡的景象一覽無遺。滿臉死灰的經理探過頭,便看到小小的房間裡,兩女一男,擠在一張窄窄的按摩床上, 正以人類出生時,那種最最坦誠的姿勢,面面相覷。
下一瞬間,像是忽然化身成為豹子一般,領頭的警官,以幾近於人類極限的速度,猛衝到渾身赤裸的男子身旁,狠狠地一腳將之踢飛,直直地撞到了對面的牆壁之上。
隨後,他才對著地面上,那團連吐鮮血的爛肉,厲聲喝道:“清城大運區複優派出所乾警張遷畜生?”
渾身顫抖的經理,不知何時偷偷地轉過了身子,躡手躡腳地走開老遠,這才敢抬起手來,望著被自己死命捂住的,正不停顫動的電話。
電話液顯屏上,除了正顯示著“何哥”的圖象不停跳動之外,它的右上角,正顯示著當前的具體時間:
1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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