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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日之後。
農琦縣苗英州。
半夜,沙毫又一次從床上爬起,又一次渾身酸痛。畢竟,他的小床,只是由幾塊缺邊少角的磚頭,幾片東拚西湊的木板,幾張變了顏色的報紙,幾層曬乾的秸稈組成。
推開不需要門鎖,也不存在門鎖的木板,沙毫望了望天空,璀璨的群星閃爍發光,皎潔的月光傾瀉而下。
已經是凌晨了,該乾活了。
好幾天沒有出門的沙毫伸伸懶腰,揉了揉發麻的胳膊,邁步走往下山的小路。
小路的盡頭,直接連接苗英州唯一的鄉村公路,住在公路兩旁的人家一般比較殷實,也一向是沙毫喜歡照顧的主要對象。
先去老坤達的菜地檢查檢查,看看是否有已經成熟,卻還在繼續浪費養料的老南瓜;再去伊昂新利這對小夫妻的院子裡,看看有沒有掛在杆上,不願意收進房間的破衣服;然後去巴素嫻丹大媽的側屋,逮幾隻喜歡半夜吵鬧的老母雞……
腦子裡想著種種助人為樂的計劃,沙毫慢慢地走到了山腳,他在鄉村公路上大約邁出十步,忽然皺著眉頭停住步伐,滿臉狐疑地往右轉身。
立刻,這位不辭辛苦,半夜操勞的先生,發現了右側另一座山頂,正不停地閃爍著亮光。
咦?
好奇之下,老坤達的南瓜,伊昂新利的舊衣服,巴素嫻丹發老母雞,通通得以繼續禍害人間,人民的衛士放棄了原來的打算,他沿著明顯剛剛開出來的簡陋山路攀爬了大半個小時,終於氣喘籲籲地到達了亮光地點。
伏在石頭與樹影之間,沙毫悄悄地偷看了三五分鍾,馬上喜形於色。
這位稍微見過點世面的梁上君子發現,自己眼前,是六七位搬著木材和鋼材忙忙碌碌的身影,是一大片連夜建造房屋的工地。
定定地盯住鎮子裡才會出現的耀眼燈光,連接著許多燈泡的細線,以及細線盡頭不住轟鳴抖動的機器,沙毫知道,這片設備先進的工地絕對到處都是機會,自己只要隨便揀取幾樣嶄新的工具,接下來十天半個月的生活就算得到了保障。
於是,沙毫努力隱藏身形,躡手躡腳地鑽到了工地附近,悄悄從地上摸起了幾把鐵鉗扳手,悄悄轉身,悄悄發現,自己右手手腕的位置,悄悄多出了一隻不屬於自己的手臂。
沙毫悚然而驚,大叫一聲,他猛然揮舞右手,再顧不得隱藏,立刻急促轉身,竭盡全力往前猛衝。
準確地說,沙毫擺出了竭盡全力往前猛衝的姿勢。
是的,沙毫沒能掙脫,他沒能衝出一步,甚至沒能讓自己離開超出對方手臂哪怕一厘米的距離。
沙毫竭盡全力的唯一收獲,就是手腕處疼痛入骨的淤青傷痕。
想到這種情況意味著多麽驚人的力量,想到這種力量意味著多麽驚人的殘酷毒打,沙毫使出渾身解除,竭盡全力地拚命掙扎。
他將自己的手腕拉的更加疼痛,拚命踐踏著任何可以借力的位置,將沿途的泥土、木板、沙石、各種各樣的工具踢得亂七八糟,犁出了一條明顯的掙扎痕跡。卻仍然一步一步地被對方拖出了大約幾十米的距離。
四周再沒有任何雜物的時候,拽住手腕的力量也忽然消失,由於過度驚慌,沙毫逐漸有些混亂,他來不及仔細思索其中的原因,隻立刻轉身,拔腿就……
停在原地。
“請站好。”
這是一個命令,也是一個溫和到令人釋然的聲音。
沙毫相當釋然,他釋然到渾身僵硬,雙手高舉,一動也不敢動。
“請站好”這個命令再怎麽溫和,也不可能具有如此強大的魔力,只不過,這個命令傳出來的時候,還伴隨著另外一種絕大部分海洛人,也包括沙毫都非常熟悉的聲音。
槍支上膛的聲音。
“很好,請轉過來。”溫和的聲音繼續命令。
以不會引起任何誤會的姿勢和速度,沙毫慢慢轉身,慢慢看到了聲音傳出來的位置。
他的對面,大約兩三米左右,十幾塊木板高高堆積,一位衣著整齊,套著軍靴,戴著軍帽的年輕軍官安然端坐。
年輕軍官的身體微微前傾,雙腿微微分開,雙手安適地倚著膝蓋,他的渾身上下,哪怕包括右手輕輕握住,正斜斜指著地面的手槍,也傳遞出一種舒服安逸,仿佛不願意浪費一分力氣的味道。
可是,剛剛看到年輕軍官的第一眼,沙毫的腦袋就“嗡”地一聲,瞬間化為了一片空白,雙腿也瞬間開始劇烈地抖動,幾乎不能站穩。
天!
是當兵的!
沙毫驚恐地睜大了眼睛,這位文盲先生從來沒有聽說過“偷竊軍隊物資”、“刺探軍事機密”、“破壞軍事設施”等等文縐縐的罪名,可是,這位牙齒一個勁打戰的先生,見過不小心偷竊匪幫而躺上好幾個月的同行,卻從來沒有聽說過不小心摸進軍營還能再次露面的前輩。
沙毫並沒有太多的時間可以用來恐懼,上下打量了幾眼,軍官衝他笑了一下:“辛苦了。”
“不……不……不辛苦……您辛苦……您辛苦了……”
“謝謝。”軍官又笑了一下:“請問您叫什麽名字?”
“沙……沙……沙毫,我叫貌沙毫。”
“恩,吳沙毫,請問您來多久了?”
“不久,就……就一小會,我就來了一小會,我……我什麽都沒有乾。”
“恩,恩。”軍官連連點頭,繼續和顏悅色地問道:“請問您是從哪兒來的?”
“那……那裡……不不……那……那裡……我真的什麽都沒有乾……”沙毫伸出發抖的手指,先指了指身後,又趕緊指了指山下的公路。
“不用緊張,吳沙毫,我知道你什麽都沒有乾……”軍官用信任的語氣說完,接著露出了一點點疑惑的神色:“那麽,請問您打算做什麽呢?”
“做……做什麽?我……我……我什麽都沒有做,不,不,我什麽都不打算做……我不想做什麽……求求你,我不知道……”
該死,我都在說些什麽!
看著軍官輕輕地把玩手槍,沙毫的雙腿越來越軟,心中越來越恐懼,他感覺自己簡直就快要哭出聲音:“我剛剛從家裡出來,不,我剛剛從山上下來,我只是打算摘幾個老南瓜,捉幾隻老母雞。我只是不小心經過這兒,對對,我是不小心路過的,求求你,放了我吧,我什麽都沒有乾,我什麽都不知道……”
軍官的笑容收斂,他慢慢地站起,招了招手,兩名男子立刻放下了手頭的活兒,走了過來。
沙毫的聲音立刻變得更加急促,也終於帶上了哭腔:“我什麽都沒有碰,我什麽都沒有看見,我什麽都不會說……佛祖啊,我真的不會亂說!將軍,您相信我吧,求求您,相信我吧,大家都知道沙毫從來不亂說話,整個卞稼村的人都知道貌沙毫……”
“給他點錢,帶他出……”
兩名身材高大,身體壯碩的男子剛剛逮住了沙毫的雙臂,軍官忽然擺了擺手:“等一等……卞稼村?”
沙毫簡直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可是,被軍官收起所有表情,有如實質的冷冽目光注視,沙毫甚至無法顫抖,隻發出了幾乎連自己都無法聽清的聲音:“是……是……是的……”
“給他水,給他肉,看住他!”
……
次日。
山勢莽莽蒼蒼,延綿不絕,山風一陣陣吹過,樹枝牽著樹葉搖擺,發出了漫山遍野的沙沙聲,反射出漫山遍野的耀眼光亮。
這裡是北回歸線與赤道之間的大山深處、吳小雨踏足的地點、右手地圖標著“農琦縣苗英州卞稼村”的綠色小圈。
群山之間,肉眼所見盡是山巒起伏,腳底下,密密麻麻的森林猶如螞蟻,頭頂上,高高聳立的山峰變成了黑色的小點。
某座山峰的山腰位置,密集的樹林漸漸變得稀疏,又突然消失大半,露出了一處可以作為天然曬谷坪的山崖。
離山崖大約二十幾米,一株大樹孤零零地豎立於乾裂的泥土石塊之間。大樹底部,身材瘦小、頭髮卷曲、皮膚黝黑的沙毫席地而坐,年輕的男子背靠大樹,胸膛急劇起伏,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仿佛感覺不到地面雜亂散布的硬土碎石,正毫不留情地抵磨著他平日加倍愛惜,僅僅購買了兩年左右的新衣裳。
閉著眼睛喘息了好幾分鍾, 沙毫好不容易恢復了正常呼吸的頻率,他有氣無力地舉起水壺,往稍微空閑了一些的嘴巴裡面使勁猛灌。
水壺幾乎減輕了三分之一的重量,沙毫才重新睜開了眼睛,他慢慢地轉動腦袋,當視線轉移到山崖附近的時候,沙毫疲憊的臉龐,不知何時換成了敬畏的表情。
懸崖旁邊,沙毫望著的方向,一位身材略微瘦削的男子穿著嚴嚴實實的軍服,套著當官的靴子,戴著當官的帽子。男子面朝群山,幾乎有半隻腳踏到了離地幾百米的高空,卻渾身挺得筆直,背脊紋絲不動,隻微微垂頭,慢慢地往四處打量。
努力構思,認真寫作。
堅持未必勝利,辛勤期盼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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