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她應該是青木香?靈兒還是百合?顯然她現在只能是白百合。
她永遠記得那個農歷十月二十七的午時末,一道刺眼的白光過去後,所有的人不見了,只剩下了倒在地上的百合,她呼喊百合的名字,她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她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想要扶起百合,她驚訝的發現她成了百合。
她寄居到了百合的體內,她想脫離這個軀體,她一脫離,就覺得自己馬上就會化作泡沫,好像一陣風就會讓自己消失無蹤。
她開始恐懼她消失的時候,百合的軀體會腐爛,百合有一天回來了,也會與自己一樣成為一個居無定所的野魂,她知道孤魂的痛苦,她不想讓百合再受她受過的苦,她不能就這樣消失。
她不知道,正是因為她的恐懼和擔心,讓她留在了這個世間。
王吉元的束縛符咒根本控制不了她的意識。
她不知道為什麽會成為這樣,她以為她會回到蜀山,因為王叔和金文英媽媽不會丟下她,還有她的阿朗,當她終於有了前世的意識,見到親人的時候,竟然是與親人的永別。
她知道憑她個人的能力,再想離開這裡,將是一個奢望。
她的紫荊吊墜不見了,這是瑤姬留給她的神物,她親眼看到了千年紫荊打開了通往天界的大門,她傷心的哭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她又想,師父和瑤姬一定會發現她沒有回去,並且知道了她的情況,一定會再派人來找她的,她決定在這裡等著。
她熟悉這裡的一切,就像王吉元和金文英一樣,她開心的是她有了屬於自己的軀體,不再是一個飄零的孤魂,她可以隨性而為,不用再照顧百合的感受,她成了自己的主人。
開始幾天她在熟悉而又陌生的山間行走,她能找到她想找到的所有的食物,包括各種草藥,她聽鳥兒在鳴叫,聽各種動物交流的聲音,看日出日落,看月朗星稀。
冬天來了,她已經把所有可以收拾起來的物品,都已經歸置到了陳明朗藏東西的山洞裡,她把發動機拆成零件,編上號碼,畫好圖紙,把所有金屬和非金屬的物品分類放好。
這個山洞是她和陳明朗相識的地方,這裡還藏著阿朗和金文英認為的各種寶貝,一個帳本上記錄著金文英所有的進出款項,包括給王吉元買縫衣服的線用了一分錢,都詳細的記錄。
山洞的拐角處被設了機關和迷陣,想進來,除了他們估計沒有人可以打開。
她寂寞慣了,也不覺得一個人生活在這無人的大山裡有什麽不好,只是凡人的軀體需要食物的養護,不像以前,餓了,一片花瓣或者一滴晨露就可以是一天的早餐,提一口真氣可以一天不用進食。
她不覺得冬天是寒冷的,她每晚打坐修行,早起習武強身,她不敢躺下睡覺,因為還會做噩夢,每次噩夢都會讓她兩天幾乎不能行動。
隨著她的修行不斷地深入,她的噩夢也逐漸的減輕,可是她發現,百合的身體還是被凍傷了,被樹枝劃得傷痕累累,雙手粗糙的已經不成樣子了,她做飯燒火時又被火燙傷了,這對於她來講不是什麽難事,可對於百合的身體來說,她很冷,她被凍病了。
她不得不躺下來休息,這時她才想起來,轉眼三個多月已經過去了,看著床邊放著的白向天夫婦的物品,書包裡的家門鑰匙時,她想起來還有白鶴鳴需要照顧。
可是她從來沒有見過這個所謂的哥哥,只是熟悉他房間所有的東西,通過百合看過他所有讀過的書籍。
白向天和馮家靜是百合的養父母,也應該是她的養父母,既然三個多月師父沒有派人來找她,一定是沒有辦法再回到這裡。
養父母的兩個金屬儀器箱沒有帶走,看著這兩個金屬製成的箱子,她好奇的打開,看到裡面,除了按鈕還是按鈕,她覺得這一定是非常重要的儀器,否則,養父母,可以送走王吉元他們,一定也可以再回到這裡。
想到這裡,她開始不安起來,養父母沒有想離開,他們要找到治好白鶴鳴疾病的方法,這個世間現在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只有自己了。
自己一生不離開這裡都沒有什麽問題,反正這裡依然是蜀山,是玉女峰的山谷,這裡有自己熟悉的植物和動物,她不覺得寂寞。
可這個哥哥白鶴鳴在哪裡?記得養父母說過,每五年維持生命的能源就要更換一次,兩年以後就得更換,到現在只有不到兩年的時間了,他被時間停止在了哪裡?
她想到這裡,她待不住了,她必須離開這裡,盡快回家。
她把能搬的東西,全部搬到了山洞裡,重新封好洞口,修改了迷陣的陣眼,她用布包好兩個異常輕的金屬箱子,把箱子裝到養父帶來的行李箱中,貼身裝好金文英的帳本,連夜她下山了。
她扛著行李箱,乘著月光,一邊下山,一邊修複好迷陣,她想王吉元叔叔這樣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她照原樣把殘缺的迷陣修複好。
到金媽媽的小四合院時,天已經快亮了,她還是去無人的房子裡看了看,把家門鑰匙按金媽媽的習慣,塞到了牆縫隙裡,重新用石頭擋好縫隙。
她風餐露宿,肩上扛著行李箱,餓了,看到路邊有人家就要口飯吃,沒人家就找到什麽可吃的就吃什麽,她身無分文,又不講話,又不會求助,就這樣白天晚上不停的走。
累了就找一處僻靜的地方坐下休息一會兒,就這樣一路步行到了京城。
在路上她受到過想搶她東西的人的劫持,憑著她得身手,她化解了幾次危險,她知道除了她的漂亮的行李箱,早就成了一個冬天穿著單衣的乞丐。
在路上連警察都懷疑她是小偷,差一點就抓了她,讓她趁機給溜掉了。
憑著對家的記憶,她找到了位於養父母工作的大學附近的家,她白天不敢回去,怕自己的模樣嚇壞了鄰居,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當晚上夜深人靜她拿出家門鑰匙回到暖暖的家的時候,房門一關上,她就攤到了地上,睡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醒了過來,陽光照在睡在地上的她,她並不覺得地上有多凉,覺得身上暖洋洋的舒服,她從地上爬起來,看著熟悉的家,她覺得快餓暈了。
到廚房,給自己煮了一碗隻放了鹽的掛面,洗完澡,換衣服時,她才知道,百合長高了,所有的衣服都小的穿不了了。
她找了馮家靜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覺得正好,看鏡子裡的自己,第一次覺得自己竟然長得這麽好看。
皮膚白淨,大大的眼睛,有型的嘴唇透著性感,長長的烏黑的頭髮,更顯得自己的皮膚白的透亮,身材不知何時變得修長高挺。
她第一次覺得女孩子可以這麽漂亮,她對鏡子裡的人很陌生,這是百合嗎?不是黑黑瘦瘦個子不高的青木香?百合什麽時候長高了?
她思考了一會兒,就開始整理家裡可以找到的所有關於白鶴鳴的信息資料。
她找到了一些現金,找到了幾個存折,找到了好幾個房本,找到了三輛汽車的鑰匙和行車本,還有寫著外文的好多文件。
憑著百合的英文學習記憶和白鶴鳴的知識碎片,她知道這些是國外公司的股票和法律文件。
她覺得白向天夫婦不僅僅是來自未來的人,還是如此的富有的人。
她開始翻看所有的她曾經沒有看過的資料和書籍,希望從中能發現什麽線索,能盡快找到白鶴鳴,和他們對疾病的治療方案。
她想起來房產本有一個寫的是白鶴鳴的名字,她看著上面的地址,對應著找到這座房子的鑰匙,對照著地圖,她決定明天去哪個地方看看,這麽偏僻的地方,這麽大的房屋面積,她覺得一定會有所發現。
晚上的時候,她聽到外面敲門的聲音,聽到房門外有人喊著:“白教授,您回來了,開門。我是老何。”
她隻好打開房門, 發現門外站著一位頭髮花白的男人,是養父母學校的何校長,她叫了一聲何伯伯,趕緊讓他進屋坐下,想倒杯水,發現自己從到家到現在就沒有燒過水,家裡的地上亂七八糟的堆滿了書籍和衣服。
何校長坐下,詫異的看著她問:
“你是百合?不到一年,你長這麽高了?你病好了?你爸媽呢?”
何校長看著百合長大,知道一些她得情況,也知道白向天夫婦對孩子付出了多少時間和精力。
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何校長的問話。
她想“她是百合嗎?顯然不是,不是嗎?不是百合又該是誰?青木香嗎?她現在應該是沒有精神分裂的情況了。
可是她知道只要自己守不住自己的魂魄,守不住念力,就會感覺到要脫離百合的軀體,魂靈飄散,這就意味著百合的軀體隨時都有可能死亡。這能算好了嗎?爸媽去哪裡了?她能說的清楚嗎?她可以實話實說嗎?”
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呆呆的站著,傻笑了笑,剛想開口說自己好了的時候,何校長笑著說:
“你爸媽前一段時間回來,說為你找到了一位好醫生,你已經不再發病了,看起來是真的,一下子長這麽高了。
你爸媽說要跟著給你治病的醫生一起學習,怎麽,孩子好了,他兩人不回來了!”
說著就大聲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