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他沒有啟動魔能陣的力量，而是直接——

　一槍迸出。

　槍管長出無數白光觸手，一陣張牙舞爪後，觸手收縮光芒內斂，化為一顆彷如流星一般的子彈，拖著長長的白色尾巴，沒入亡靈體內。

　亡靈慘叫一聲，癱倒在地，蜷縮著身體。

　安格爾稍微遠離了它幾步，仔細觀察著亡靈的狀態變化。

　它在顫抖，腦袋左右搖晃，似掙扎似痛苦。如墨黑發，遮掩了她的面容。

　慢慢的，它的顫抖趨於平靜。

　“亡靈沒有消失?難道這顆子彈並非是消滅亡靈的?”安格爾在心裡暗忖，該不會這顆子彈其實是助益亡靈的吧?

　神秘之力本就奇葩，安格爾還記得曾經普羅米說過，有一件神秘道具名為“月色海岸的夢海螺”，它的效果是“無視等階，拉所有非生命體入夢”。這個奇葩雞肋的神秘道具，迄今為止沒人知道有什麽用……

　所以，出現助益亡靈效果的神秘道具，安格爾也不覺得奇怪。

　如果真的是助益亡靈，安格爾剛才的行為就有些唐突了。他默默的再後退了一步，全效開啟“無邊靜寂”，徹底隱下身形。

　女亡靈不再動彈了。

　但安格爾注意到，它並沒有消亡，一道白光在她體內慢慢氤氳。

　突然，她猛地抬起了頭。

　當安格爾看到她的面容時，表情一頓，因為這個女亡靈的臉他並不陌生，三天前他還見過。就在芙妮絲的浴室裡，那個借著他的愈合術，將怨恨之氣積累到極點，輔一死亡就化身亡靈的女人。

　安格爾記得，她似乎曾說自己是古曼王的十三女。但名字並沒有說，大概是她自己都覺得，她的名字已經不重要了。

　難怪這隻亡靈一直死死的盯著黑城堡，她的怨恨之情全來自黑城堡。

　在安格爾思忖時，她仰面發出一陣慘叫。緊接著她體內的白光開始上湧，全部湧到了她的腦袋。

　在白光的照耀下，安格爾隱隱約約看到她生前的精致容顏，雲發顧盼，眉目如畫。

　安格爾的疑惑更甚，這白光子彈到底效果是什麽?

　沒過多久，白光消失了。女亡靈的面容出現了詭異的變化，一半猙獰，一半平靜。猙獰的一邊，依舊是亡靈的狀態，白眼如霧，血管暴凸如虯根;但平靜的一面，卻隱有大家淑女的儀容。

　“莫非，白光子彈其實是使亡靈重回靈魂?”安格爾眼底閃過訝異，他從書中讀到的信息是，靈魂墮落是不可逆的。一旦變為亡靈，絕對不會再重回靈魂。但眼前的狀況又讓安格爾迷惑了，女亡靈半張臉不變，另外半張臉卻出現了普通靈魂才有的溫柔。

　安格爾想了想，低聲開口:“你是誰?”

　他的聲音乍一傳出，本來平靜的女亡靈突然出現了大變化，一半驚愕，一半惡毒。

　女亡靈左看看右看看，沒有發現聲源，竟一步步的開始後退。

　有恐懼心了?安格爾咦了一聲，繼續說話:“你有意識嗎?記得自己是誰嗎?”

　“你還記得古曼王嗎?”

　女亡靈後退的更厲害了，那正常的半張臉出現一絲的疑惑與茫然。

　“你是古曼王的十三女，被長公主陷害來此。你還記得嗎?”

　女亡靈“啊”了一聲，竟然直接轉頭就飛上天空，往黑森林的深處跑去。

　這樣就跑了?“不能飛”的安格爾一臉懵逼，哪怕他想追都沒有辦法。

　“所以，這顆子彈就這麽浪費了?”安格爾欲哭無淚，不過也不是全然沒有消息，至少他發現了一點，這女亡靈似乎的確回復了一些理智。

　因為在那半張正常的臉上，出現了很多非亡靈的神態:譬如平靜、溫柔、驚愕、害怕、茫然、疑惑。這些表情都不可能出現在一隻亡靈身上，難道說，她目前其實是“半靈魂半亡靈”的狀態?

　安格爾也不能確定，只能留待日後研究。

　經過這次的教訓，下次研究就不能這麽隨意挑選目標了，至少要圈定范圍讓目標不能逃跑，否則就浪費了一顆子彈。

　下次研究是什麽時候，安格爾還沒決定。但等他離開了黑城堡，想要再遇見這麽多亡靈也不容易，所以他打算趁此機會，多收集一些白光子彈。

　於是，接下來的時間，安格爾便沿著黑森林的開始掃蕩起亡靈來。

　黑森林裡的亡靈開始大面積的消失，這顯然瞞不過黑城堡的眼線。

　菲麗希婭拿出水晶球，看著安格爾的大量掃蕩亡靈的行為，一臉疑惑:“他這是在做什麽?”

　格蕾婭也湊了上來:“大概是在試驗武器?這小子潛力的確不錯，我記得一年前他還是個被各方拿捏的普通凡人，沒想到一年後居然能直面如此多的亡靈了。”

　“很多正式巫師都很討厭面對亡靈，他倒是好。”格蕾婭看著安格爾，笑的倒是很溫和。

　菲麗希婭對安格爾的潛力也不否認，她親身經歷了安格爾差點晉升“神秘煉金術士”的一幕，所以她知道這個少年的出類拔萃。

　但對於眼前的一幕，她還是有點疑惑:“這武器對亡靈的殺傷力很不錯，看來是大范圍殺傷亡靈的魔能陣……他應該有很稀有的附魔煉金傳承。不過，試驗武器需要殺傷這麽多的亡靈嗎?”

　格蕾婭:“這件武器可是曾經吸納一半神秘之靈，大概，是想找出它的神秘效果是怎樣的吧。”

　菲麗希婭也覺得可能如此，要不然解釋不通安格爾的行為。

　格蕾婭思索片刻道:“有的神秘道具很雞肋，有的神秘道具哪怕只有一半，也擁有驚人的功效，譬如生魂花園的那件魂珠製造盤。安格爾的這把轉輪槍，具體什麽功效暫時未知，不過期望他運氣不要太差。”

　在菲麗希婭與格蕾婭對談時，位於黑城堡地下二層的魂域，一間靜室內，伊莎貝爾緩緩睜開了眼。

　她聽到了格蕾婭的話，嘴角露出一絲譏諷:“神秘道具怎麽可能會有雞肋的，只是沒有用對地方罷了。”

　說罷，伊莎貝爾的目光投向了安格爾的位置。

　她靜靜的看著安格爾殺戮亡靈，不發隻言片語，隔了好半晌才微微一笑:“倒是為黑城堡做了一件好事，早就想祛除沉屙了，但堡內風氣不變，沉屙終難消除。”

　伊莎貝爾閉上眼，再次進入了冥想狀態。

　安格爾殺戮了接近三天的時間，不知消除了多少亡靈，終於將彈夾內的六個彈鞘全部裝填完畢，六顆白光閃耀的子彈，蓄勢待發。

　這三天來，黑城堡附近百裡范圍，幾乎被他走遍了。

　確定殺傷亡靈不再出現白光倒灌後，安格爾才收了槍，準備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上，安格爾沒有看到一隻亡靈，可見他這幾天有多努力的去掃蕩。在路過墓園時，安格爾頓了頓，下了深井準備去看看花花。

　來到花花所在的洞窟時，安格爾一愣。

　花花正乖巧的坐在書桌前讀書，他之所以發愣，是因為花花的房間格局變了。原本的床被她拆解了，木料放在一邊，她似乎想要做什麽東西。

　她現在的床，則變成了一張吊床，就掛在房間正中央。

　除此之外，他還發現花花的裙子也變了，雖然依舊是鵝黃色連衣裙，但裙擺上卻多了很多細碎的小花。安格爾看到桌子上的剪刀，以及被剪碎的被罩，他的眼中露出了然。

　看來花花在這裡也不甘寂寞，居然坐起了手工。

　想了想，安格爾又製作了一個幻境，這個幻境被塞得滿滿當當，裝載了很多虛擬的材料，木板、紙片、線頭、布帛……安格爾將這個幻境就放在了窗戶的平行處，很隱蔽但多觀察依舊能發現。

　做完這一切後，安格爾沒有打擾花花，悄悄的轉身離開了。

　在回程的路上，安格爾嘴角漾起微笑，他當初留了一方幻境給花花，只是想安慰她，沒想到還能這麽玩。

　如果幻境能反應真實的材料特性，他甚至可以在幻境中練習繪製魔能陣以及煉金，這樣就可以不浪費材料了。但可惜的是，就算他給幻境中的材料賦予特殊性質，也是想當然耳的，沒有真實的邏輯可言，還是沒用。 但單純拿幻境聯系繪畫或者普通的工藝，倒是沒問題。

　回到黑城堡的時候，安格爾發現格蕾婭與菲麗希婭都在大廳內。

　他進入大廳時，其實還有些忐忑，害怕菲麗希婭聊起那日的事，問那個縫線女人是誰。但讓他意外的是，菲麗希婭只是對他微笑致意，並沒有問其他事情。

　格蕾婭則是對他笑盈盈的招手:“安格爾，過來坐坐。”

　安格爾注意到，格蕾婭的表情並非是懵懂青澀的，而是成熟嫵媚，他試探的叫了一句:“格蕾婭大人?”

　格蕾婭見安格爾小心翼翼的模樣，不禁笑道:“我是真的，另一個小姑娘正在沉睡。”

　另一個小姑娘?安格爾一愣，總覺得自己好像知道什麽重要信息。

　他走了過來，坐在格蕾婭對面的沙發上。

　“我發現托比身上有一根羽毛很特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