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大隋皇帝正式接受前朝千金公主、突厥可賀敦改姓歸入楊氏宗族的冊封詔書直至開皇四年開春,才由楊堅親信宦者蘇儀兒帶來並州。
楊堅詔命由尚書右仆射、河北道行軍元帥虞慶則擔任出使突厥使團正使,車騎將軍長孫晟擔任副使,攜帶冊封詔書並賞賜的許多物事即日出關出使突厥,向宇文般若當面宣讀冊命。
令楊廣無論如何也意想不到的是,此前母后指名要其隨同蕭厄一同返回長安的安若溪,此次竟也隨同蘇儀兒來到了並州,並且據蘇儀兒向楊廣稟稱,安若溪是皇后娘娘親點其加入使團,負有特殊使命隨使團一同出使突厥的。
楊廣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即命蕭蕭、瑟瑟兩名侍女將安若溪帶到寢殿好生款待,自己則在處置了一乾公務後急匆匆地趕回寢殿來和安若溪細敘別情。
同半年前返京之前相比,安若溪人顯得明顯憔悴了不少,大約返京居住的這大半年時間裡,母后沒少給她苦頭吃。
楊廣屏退眾人,上前一把拉起安若溪的手,正想好好安慰安慰她,向她訴說一番自己對她的相思之情,哪知卻安若溪輕巧地一下躲開了。
“見面也不問問王妃母子在長安是否平安,依然如此輕佻沒個正形,怎叫人放心得下?”令楊廣略感欣慰的是,安若溪雖然嗔他無禮、輕佻,但眉目間流露出的卻是親近之神態,較離開並州之前顯得與自己親昵了許多。
“不怕你嫉妒,我都算著日子哪,到下個月此時,我就要當爹了,對吧。”楊廣親手給安若溪端過一碗茶,存心同她開著玩笑。
“如此看來,王爺心中還是有王妃的,待婢女返回長安之時,定會據實稟明王妃的。”安若溪儼然一副蕭厄親信侍女的口氣,反過來逗楊廣道。
“本王依稀記得,早在兩年前,不知哪個在本王面前就以妾身自稱了,如今反倒自稱起婢女來了,好不叫人奇怪。”楊廣與安若溪久別重逢,且聽說蕭厄母子平安,心情大好,有意繃著臉跟安若溪玩話取著樂。
“現在還是婢女,再過二三十日,自然便是妾身了,你急什麽?”安若溪不知為何,突然漲紅著臉,害羞地應道。
“什麽?你說的是真的!母后答應要把你嫁給我了?這怎麽可能?”楊廣大瞪著一雙眼睛,難以壓抑心頭的激動,不由分說,向前一把拉起安若溪的手,語調急促地連聲追問道。
安若溪羞得滿臉通紅,卻也忍不住滿心的喜悅之情,用力地點了點頭。
“這,這倒底是怎麽回事啊,母后她......她要你隨使團出使突厥做什麽?”話說至一半,楊廣忽然想起曾聽蘇儀兒提起,母后點名要安若溪隨使團一同出使突厥的事來,不禁改口問道。
“公主雖然當初要派人來取我性命,可如今既願改姓歸宗,料想不至有詐,此事說與你聽也不妨。”安若溪像是自已在說服自己,要將這天大的喜訊盡早與楊廣分享,遲疑片刻,方接著說道,“娘娘命我隨使團一同出使突厥,面見公主,設法要公主勸突厥沙缽略可汗向我大隋稱臣,如此,才肯......”
楊廣緊握著安若溪的那隻手不由得松了開來:任誰都能從中聽出,母后獨孤伽羅這是欲進一步試探安若溪,而給她出的一道難題。而以安若溪如此聰慧過人,竟然對此渾然不覺,隻一心盼望著事成之後,能夠如願嫁給自己,單只是她對自己的這一片深情,叫楊廣想來,已覺慚怍不已:自己原本打算即便與蕭厄成了親,也要拿安若溪當原配一樣對待的,
哪知卻因蕭厄陰差陽錯地居然長得和自己那位夢中情人一般不二,令自己神魂顛倒,在與蕭厄成親後不久,就和她交好,冷落了安若溪。如今,安若溪居然對母后的試探之意視若無睹,一片癡心地期望著能如願嫁給自己,與自己長相廝守,這如何不叫楊廣細細想來,為之汗顏呢?“若溪,這趟關你出不得啊。不如我托長孫先生代你去勸千金公主,請她設法勸使沙缽略向我大隋稱臣。”楊廣實在不忍要安若溪出關冒險,撫著她的肩頭,勸阻她道。
安若溪臉頰上的紅暈漸退,輕輕掙開楊廣的手,說道:“王爺,娘娘開恩,給我一個證明自己清白的機會,我怎能貪生怕死,違背娘娘的旨意行事呢。再者,若溪請王爺但放寬心,公主決不會在此時傷害若溪的。”
楊廣還欲再勸,安若溪面色一沉,淡淡地說道:“王爺若是不願看到若溪重歸佛門,還是讓若溪隨虞仆射、長孫將軍一道出使突厥去吧。”
楊廣聞言一驚,隨即想到母后獨孤伽羅很可能要安若溪在重歸佛門和出關勸說千金公主二者之間做一選擇,而安若溪若被自己強留在並州,不肯放她出關,將來一旦被母后現了實情,自己終將與她錯過一段好姻緣,著實有些得不償失。
反覆思量,楊廣終於開口說道:“也罷,你就遵照母后的旨意,到紫河鎮走一趟吧。不過,一切須得聽從我的安排。”
安若溪不知楊廣要做何安排,故作輕松地勸他道:“據我所知,目下沙缽略部族元氣尚未恢復,即便阿波、達頭兩可汗公然與其決裂,突厥分裂為東、西兩個互不統屬的邦國,他也無力兵討伐,王爺大可不必為婢女的安危牽掛於心,做出過度的反應,這樣反倒容易引起沙缽略的猜疑,不利於朝廷大事。”
“好吧。”楊廣口頭上敷衍著安若溪,答道,“你此次隨使團出關,須帶上‘黑將軍’同往,同時,我差張須陀隨你前去,擔任你的護衛,一旦事有不測,你可放回‘黑將軍’,傳信於我,我會相機而動,阻止突厥不軌之舉的。”
安若溪情知勸攔楊廣不住,隻得點頭,勉強答應了。
兩個人又守在一起說了許多體已的話,眼見著殿外夜幕降臨,安若溪卻從座中站起,要向楊廣告辭,獨自回房休息。
“若溪,你不留在寢殿與我秉燭夜談嗎?”楊廣本以為安若溪既甘願冒險出關,以贏得母后信任,嫁給自己,自然今晚會留下來與自己相伴同眠,此時見她站起身向自己告辭,不免錯諤地問道。
“婢女仍是奉旨侍奉王妃的侍女,請王爺體察。”安若溪斂衽衝楊廣施了一禮,轉身款款而去。
楊廣望著她嫋娜的身影離開了寢殿,心頭不免悵然,轉念想到,安若溪之所以如此,大抵是擔心自己看輕了她,自愛自重的正常反應,心下也就釋然了。
他也無心用飯,獨自坐在殿中思量了多時,仍覺放心不下要安若溪出關,便命鮮於羅去將長孫晟請來,托他多加關照安若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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