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興宮臨德殿內,只有太子楊勇陪著一臉陰鷙的隋高祖楊堅。
見楊廣在李玉兒的引導下走進殿來,楊堅緊板著的臉上顯出了一絲緩和,衝楊勇擺擺手,說道:“見地伐,你來告訴阿縱吧。”
楊勇也是一臉的沉重,遵從楊堅的吩咐向楊廣說道:“今晨從秦州傳回消息,阿祗去世了。”
楊廣當時就愣在了當場,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麽了。
秦王楊俊比自己尚小兩歲,還不到而立之年,怎麽突然就死了呢?
“太子接到秦州發來的急報即進宮稟明了朕,眼瞅著年關將至,突然接此噩耗,朕還未將阿祗去世的消息告訴你們的娘。”楊堅見楊廣呆若木雞地立在那裡,低沉的聲音向他說道。
“大哥,阿祗是怎麽死的?”
楊勇微微搖了搖頭。
“清早傳你來,正為了此事。”楊堅向楊廣解釋道,“秦州發來的急報中隻說阿祗暴亡,對其死因語焉不詳,目下朕的身邊只有你們兩位皇子,朕意,打算派你們中的一位立即趕赴秦州,查明楊俊的死因,帶他的骸骨回長安安葬。”
楊廣想都沒想,衝楊堅抱拳請求道:“兒臣願往。”
“阿縱,你才從江南返回長安,你娘若不見了你,恐怕會有所懷疑……”楊堅似乎不太願意派楊廣到秦州去,猶豫著說道。
“請父皇的示下,年關將至,朝中尚有許多急務需要處置,能否從歧州召楊素回京暫掌朝政,以便兒臣趕赴秦州查明一切。”楊勇聽說楊堅不願派楊廣到秦州去,拱手說道。
“阿縱不是已回到長安了嗎?朕意,暫且由他代替你執掌朝政,待你帶阿祗的骸骨回長安後再還權與你,如何?”楊堅盯著楊勇,問道。
楊勇顯然對楊堅作出如此安排不太滿意,卻又說不出什麽,面色不虞地衝楊廣拱了拱手,說道:“那就有勞阿縱了,我今日就將需處置的急務向你交割,明日一早即動身趕赴秦州。”
“父皇,還是我去秦州吧。”楊廣本能地察覺出楊堅指明非要楊勇去秦州另有用意,他既無意與楊勇相爭,遂堅持請求父皇派他前往秦州。
楊堅一言不發地目視著楊廣,許久,才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
楊廣暗地裡松下一口氣,立即向楊堅、楊勇辭行,準備當日即趕赴秦州。
“阿縱,你此次前往秦州,無論有何發現,都須將牽涉到的人犯一並帶回長安,交由朕來親自處置。”臨行前,楊堅特地叮囑楊廣道。
楊廣從楊堅的這一叮囑中意識到了楊俊之死可能出自人為,心裡一緊,答應一聲,轉身走出了臨德殿。
因楊堅有言在先,關於楊俊的死訊暫時還瞞著母后獨孤伽羅,所以楊廣出了臨德殿,連蘭芷宮也沒回,徑直返回晉王府,叫上裴蘊、郭衍二人,帶了十幾名親兵護從,騎馬出了長安西門,朝秦州疾馳而來。
秦州距長安僅有一百多裡路程,楊廣一行縱馬疾馳,當日天近黃昏時分已抵達了秦州城外。
裴蘊隻道是秦州發生了緊急軍情,皇上派楊廣前來處置,當他一眼望見秦州城樓上高懸著的白色燈籠時,不禁疑惑地向楊廣問道:“王爺,瞧秦州城樓上的情形,似乎城裡正在操辦喪事,這是?”
“秦王暴亡,父皇命我前來查明實情……你們須切記,過會兒進了城,無論發現什麽,都不得擅自處置。”楊廣沉聲向包括裴蘊在內的隨行眾人交待道。
裴蘊這才知道秦王楊俊死了,又聽楊廣的口氣,似乎楊俊之死並不簡單,遂咂了咂舌,緊隨著楊廣進了秦州城。
秦州城內因楊俊突然暴亡,原為迎接新年張掛起的大紅燈籠已全部換上了白燈籠,整座城池顯得陰氣森森的。
得到守城的軍士來報稱,晉王楊廣已奉旨進了秦州城,正在秦州總管衙署商議為楊俊操辦後事的一乾文武吏員在秦州總管長史達奚長儒的帶領下紛紛迎了出來,欲將楊廣一行迎進衙署議事廳。
楊廣在衙署門外翻身下了馬,一眼瞅見王世充也在人群當中,遂衝達奚長儒擺了擺手,問道:“眾位且各自忙公務去吧,達奚將軍,你陪本王先去探望探望秦王妃吧。”趁達奚長儒轉身喝散眾人的空,楊廣衝人群中的王世充招了招手,示意他暫且留下來。
達奚長儒奉命遣散眾人,陪同楊廣徑直來到衙署後院來見秦王妃崔氏。
崔氏乍見楊廣風塵仆仆地帶著十幾名全副戎裝的護衛出現在面前,著實嚇了一跳,兩腿一軟,險些癱倒在地。
達奚長儒見此情形,忙命侍女扶起崔氏,溫言向她解說道:“晉王奉旨而來,才到秦州,便命末將引領著來探望王妃,王妃勿怕。”
崔氏經達奚長儒一番解說,才略略穩下心神,遂當即放聲痛哭起死去的夫君來了。
楊廣雖對崔氏見到自己時的第一反應感到驚訝,但見達奚長儒向她說明自己的來意後,她哭得痛不欲生,遂也不便向她多問什麽,隻好言撫慰了她幾句,便和達奚長儒一道離開了後院,轉回到衙署議事廳,方向達奚長儒問道:“秦王是何時去世的?”
“稟王爺,秦王近一年來都是在西北各地雲遊、巡視,直至三天前才返回秦州,不知怎地,昨日夜晚,王妃忽然派人來告知末將,稱秦王得了急病,已然暴亡,末將遂一面派人送信回長安,一面就地為秦王操辦後事,直至王爺奉旨來到。”
“秦王的屍身現在何處?”
“奉王妃之命,今日一早已裝殮入棺了。”達奚長儒遲疑地答道。
“什麽?秦王暴亡,尚未查明死因,為何要急於裝殮入棺?來人哪,將達奚長儒綁了!”楊廣聞言大怒,拍案叫道。
立即有隨行的護衛上前,不由分說,將達奚長儒摁倒在地,結結實實捆了起來。
令旁邊站著的裴蘊感到奇怪的是,達奚長儒被摁倒在地,捆了起來,卻未出一聲,隻跪在楊廣面前,低頭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