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作勢起身向蕭厄見禮,才坐起一半卻捂著腦袋嚷起頭痛來了。
蕭厄見狀,忙伸手攔住她,勸道:“妹妹且躺著吧,不必如此見外。”
楊俊也禁不住關切地問蕭厄道:“嫂子快給她瞧瞧吧,今日早起突然頭疼起來,也不知得了什麽急症?”
蕭厄點點頭,在床沿上坐下,替崔氏搭了搭脈,微皺雙眉說道:“從脈象上觀之,似無甚大礙。”又向崔氏問道:“不知妹妹怎麽個痛法?”
崔氏聽蕭厄說到自己脈象上並沒什麽異常,越發張驚起來,竟是連坐也坐不住了,捂著腦袋順勢躺倒在床上,不住地呻吟起來。
“嫂子給她行上幾針,可解得了她這頭痛之症?”楊俊見崔氏頭痛如此,急得心都要碎了,嘶聲問蕭厄道。
蕭厄已瞧出崔氏在有意裝病,遂邊勸她臥床休息,邊起身衝楊俊搖了搖頭,朝寢殿外擺了擺手,示意楊俊跟著自己到殿外說話。
“秦王,妹妹這病不必行針,但得靜養半日即可。”兩人來到殿外,蕭厄十分篤定地對楊俊說道。
“那她?”楊俊衝殿內望了一眼,將信將疑地問道。
“咱們且到正殿說話吧。”蕭厄淡淡地說道,“晉王有件事要告知與你。”
楊俊依依不舍地跟隨蕭厄回到了秦王府正殿,見蕭厄一走進正殿,便衝著陪坐在下首的張衡點頭示意,隨即見張衡起身拱手說道:“王爺請坐,且聽下官回稟。”
待張衡將屈突通等人跟蹤南陳細作方士宏來到秦王府,窺得秦王妃崔氏前往萬善尼寺使用掉包計從寺中換出司馬珞和了塵二人,現已帶回秦王府中的前後經過向楊俊詳細稟說罷一遍,楊俊騰地便站了起來,瞪了仍面帶些許酒意的楊廣一眼,沉著臉問張衡道:“你所說的這件事是真的?”
蕭厄生怕楊俊誤會,忙替張衡向他解釋道:“或許是妹妹出寺時未曾留意,受了奸人的蒙蔽,誤將司馬珞和了塵帶回了王府。秦王莫急,待稍晚妹妹病勢緩解下來,向她當面詢問明白即可。”
楊俊卻不理會蕭厄,徑直衝著楊廣抱拳說道:“小弟素知二哥奉旨主持清查南陳細作一事,但卻也能用身家性命擔保,內子崔氏決不是‘雁巢’中人。我這就去問問她,這倒底是怎麽回事?”
楊廣此時酒已醒了七八分,眼見楊俊對妻子蕭厄不理不睬,心中有氣,遂點了點頭,沒有攔阻楊俊。
楊俊疾步走出正殿,到寢殿去找王妃崔氏詢問事情的原委,去了沒有一柱香的功夫,又面帶慍色地回來了,氣哼哼地向楊廣說道:“內子今日確曾到過萬善尼寺降香,但從沒使用過什麽掉包計帶回什麽司馬珞和了塵,怕是二哥搞錯了吧?”說罷,看也不看蕭厄、張衡一眼,一屁股就坐到了楊廣的下首。
楊廣、蕭厄、張衡三人皆沒想到崔氏會矢口否認此事,互相對視了一眼,由楊廣開口說道:“阿祗,你放心,只要弟妹將司馬珞和了塵二人送回萬善尼寺,我決不向父皇稟明此事,就當這件事從未發生過,怎樣?”
楊俊卻勃然作色道:“二哥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我話說得還不夠明白嗎?崔氏至寺中降香,本因明日就要隨我到江陵赴任,臨行前到佛前還願而已,從未使用過掉包計從寺中帶出任何人。二哥要是信不過我,盡管派兵入府來查即可。我還要請太醫為內子治病,恕不奉陪了!”說罷,起身抬腿就往外走。
張衡眼瞅著事情就要鬧僵,急忙起身,三步並做兩步攔在楊俊身前,滿臉賠笑地勸他道:“王爺切莫動怒,且請入座,聽下官細細向王爺稟陳個中利害。”
“不用了,有什麽話你就說吧。”楊俊把臉一揚,不屑地吩咐張衡道。
“王爺容稟。就在昨天,晉王殿下帶領下官等剛剛查知,萬善尼寺的心意師太與南陳‘雁巢’中人聯絡,欲托他們設法送前朝皇后司馬珞離開長安,前往江左,今日晉王驃騎營多名軍士親眼目睹,司馬珞和寺中另一位僧尼,法名喚做了塵的,隨秦王妃出寺一道回了秦王府。此事事關重大,不容半點馬虎。晉王殿下,晉王妃和下官等皆以為秦王妃是受了南陳細作的蒙蔽,才為奸人所利用,因此敦請秦王殿下務必以大局為重,勸秦王妃盡早送司馬珞和了塵二人返回寺中,免生後患。”張衡言辭懇切地奉勸楊俊道。
楊俊聽張衡說明事情原委時,臉色微微一變,但隨即梗著脖子衝楊廣叫道:“內子說了,她身邊的侍女都是崔氏門中人,內中並無夾帶什麽僧尼,二哥若是不信,盡管進宮稟明父皇母后去吧。”
兄弟二人話說到這個份上,再無轉圜的余地了,楊廣把臉往下一撂,就要傳命張衡帶人進秦王府搜查,卻被王妃蕭厄給攔下了。
“阿縱今日在正陽宮多喝了幾杯, 目下酒還未完全醒,不如稍待一時,待他醒醒酒,才與秦王說話吧。”蕭厄笑著衝楊廣使了個眼色,向楊俊說道。
楊俊腦子不笨,立即聽出蕭厄這是在給他機會,還是要他去勸說崔氏回心轉意,主動交出司馬珞和了塵二人,免得事情真得鬧到楊堅、獨孤伽羅那裡,有傷兄弟間的和氣,遂把袍袖一甩,回了聲:“那就請二哥暫在此處醒醒酒吧。”大步走出了正殿。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楊俊二次返回正殿,這次卻是向蕭厄說道:“內子頭痛難忍,方才說明日隨我一同離京前往江陵去了。我知道二哥是大忙人,不敢久留哥嫂在府中,就請嫂子陪二哥回宮去吧。”話裡話外仍是不肯承認崔氏私帶司馬珞和了塵二人回府的事。
楊廣漲紅著臉還要訓斥楊俊,被蕭厄和張衡一同動住了。
“既然妹妹身子不爽,我們就不在府上多做打攪了,改日再來瞧她吧。”蕭厄不待楊廣開口,即微笑著起身向楊俊告辭,親自攙扶著楊廣,半拉半勸地和他離開了秦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