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病床上的寧雲舒一聽,知道自己醒來的事被發現了,只能睜開眼,看向床邊的兩人,低頭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偷聽的,我也是剛醒。”
不管怎樣,哪怕是無意,偷聽也是她不對,何況這是在軍中,這就更加忌諱了。
沐老將軍對比並未表態,隻問:“你是從哪裡開始聽的?”
寧雲舒掙扎著想坐起身,卻因精神力藥劑的作用全身疼痛無力,小軒伸手輕抱起她,在她背後放上一個抱枕,讓她能以比較舒服的姿勢靠坐在床頭。
她看著眼前這名威嚴的老人,覺得無法隱瞞,咬咬唇,如實回答:“從你們說‘第二波人有能力控制異蟲攻擊’開始,和後面的……白瑞霖……”
沐老將軍略帶滿意的點點頭:“你說的是實話。”
老將軍滿意的是,對方沒有試圖說謊。在場的不管是沐老將軍還是小軒,其實都察覺到寧雲舒蘇醒後的呼吸不同,只是沒有說破罷了。
沐老將軍是想試探看她的反應,小軒是覺得這些事情寧雲舒知道了也無所謂,要是能趁機把個人終端這件事圓過去更好。
想到這裡,沐老將軍瞪了一眼巴巴湊過去的小軒,這還沒娶媳婦呢,就想著幫自己媳婦圓事情了!
明明察覺到人醒了,後面那些擔心的話明顯是說給對方聽的!
“謝謝。”寧雲舒有點不自在的接受小軒的幫忙,她現在確實沒有力氣,藥劑後遺症還未消除,就要應對眼下複雜的狀況,她忍不住往後靠到靠枕上,用力按壓著太陽穴,想將嗡嗡作響的頭疼壓下,思考著要怎麽辦。
小軒剛把寧雲舒安放得舒服點,一回頭就看到爺爺在瞪著自己,一猜就猜到爺爺在想什麽。
爺爺,寵老婆有什麽好奇怪的?——小軒用眼神回道。
寵老婆是不奇怪,可問題是你還沒追到手呢!——沐老將軍有點怒其不爭的瞪回去——現在都這樣了,要真成了,你不得給她端茶倒水!
我願意!
小軒高昂起下巴,一把將寧雲舒摟入自己懷裡,得意的小眼神發著光,介紹說:“爺爺,這是我和哥哥未來的媳婦!”
“什麽!”寧雲舒被驚嚇得猛然轉頭看小軒,剛想出些應對的法子均被打散,一臉懵逼的反駁:“我什麽時候成你媳婦了!”
小軒笑得很嘚瑟,把人摟得更緊,“叭叭”兩下,快速在寧雲舒臉頰上印下兩個吻,微紅的雙眼裡溢滿笑意:“吻也吻過,抱也抱過,你都染上我的氣味了,肯定要嫁給我啊!”
“你別說得那麽曖昧,我們什麽都沒有!”寧雲舒一陣羞惱,特別是在看到有長輩在旁邊看的時候,更是尷尬得臉都紅了,連忙擺手否認,推拒著想從小軒懷裡出來,卻被抱得更緊。
“你放開我,你爺爺在看呢!”
“不放,你先說嫁不嫁我?”
“不嫁!放開!”
“不嫁我就不放!”
“你!”寧雲舒又氣又尷尬,不知道要拿這樣的小軒怎麽辦!
站在一邊的沐老將軍忽然覺得自己的瓦數好大,成了一盞大電燈泡了,他當然看出小軒這麽做的原因,不就是想讓自己不要追究假冒什麽的事情嘛!
“咳咳,小軒先出去,別在這裡胡攪蠻纏,我想和……小舒……說點事情!”
“爺爺?”小軒有點遲疑:“你別欺負小舒,也不準拆散我們。”
沐老將軍冷著臉,心裡的小人咬著牙,臭孫兒,這是有了媳婦忘了爺爺是嗎?直接動手把人趕了出去。“我不會欺負她也不會拆散!出去出去!”
小軒得到了保證,
半推半就的被爺爺推出病房,在外面胡主任、沐義他們驚詫的眼光中,聳聳肩,背靠著牆,閉眼等待。他清楚,爺爺只要承諾了,就不會讓他失望,雖然不明白為什麽要避開自己,他只要靜心等待就行。
寧雲舒全身無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房間裡變得只剩下自己和那名冷漠的老者。
她知道對方是將軍,是第五集團軍最高指揮官,沐擎軒的爺爺,不管是哪個身份,都足夠讓她尊重,也帶給她很大的壓力。
剛剛被戳穿自己的身份是假的,不知道沐老將軍單獨與自己談話,是想說什麽?寧雲舒心裡很是忐忑,卻只能等著。
哪知,沐老將軍只是搬了張椅子,坐到寧雲舒旁邊,看著她,不說話。
畢竟長期身處高位,又是一名經歷過無數次戰役的軍人,哪怕沐老將軍沒有刻意放出氣勢,但他的沉默,仍然給了寧雲舒很大的壓力。
寧雲舒避開對方的眼神,等著對方的提問或者說質疑,可是等了幾分鍾,也不見對方說話。
這樣下去不行啊……
寧雲舒想了想,覺得沐老將軍是等著自己這邊開口,那自己要說什麽呢?
她覺得,首先要表示出對沐老將軍的尊重……
寧雲舒努力用手支起身子,抬起右手對沐老將軍敬禮,語帶歉意的說:“將軍,抱歉,因為我身體不適,只能以現在這種不禮貌的姿態和您說話。”
“沒事。”沐老將軍說出這兩字後,又不說話了,他在觀察,寧雲舒會如何和他說自己的事情。
雖然他從來不干涉晚輩的婚事,甚至可以說會盡力幫忙掃清道路。但是,所有的家長,都希望未來會加入自己家族的人,是一名人品、性情好的人,他覺得這是一次看清這孩子性格的機會,等著看寧雲舒會如何應對。
沐老將軍的想法,寧雲舒當然不會知道。在她想法裡,根本想不到對方已經將自己當成兒媳婦來考察了。
寧雲舒隻想著要如何度過這次的事情,思慮半晌,謹慎開口說:“將軍,我用的個人終端是白瑞霖的,但我確實不是白瑞霖,我當時只是想借用他的身份安頓下來,進學校學習,而且,我以為對方已經死了……”
想到沐擎軒身上受的傷,寧雲舒停頓下話語,咬緊牙關,過一會才小聲說:“沐擎軒也不是我攻擊的。無論你信不信,我絕對不會攻擊傷害他!”
沐老將軍說:“你繼續說。”
“繼續說?”寧雲舒隻楞了一下,馬上懂了,沐老將軍是想讓自己坦白其它事情,可是,她根本不知道對方具體查到了什麽事,想知道什麽事?
“我……後來我才知道,我看到白瑞霖死亡的場景不過是幻象,但元熙和我說過,白瑞霖是在他面前死去的。”
寧雲舒把話題岔到有可能攻擊沐擎軒的真白瑞霖身上,覺得老將軍也許想聽這個,可沐老將軍只是點點頭,還是未表態。
那還有什麽,自己最大的另一個秘密就是血統了……
寧雲舒靈光一閃,她覺得對方有可能是在套自己的話,她想到之前沐老將軍對小軒的承諾,心下安定不少,決定以攻為守,直接恭敬的提問:“您已經知道了我身份是假的,那您要如何處置我?”
禮貌又不失聰明,沐老將軍眼裡閃過一絲滿意,從空間手鏈中拿出一份資料,遞給寧雲舒,說:“你看看吧。”
“哦,好。”
寧雲舒疑惑的接過來,資料只有少少的兩頁,卻讓寧雲舒看得臉色大變,因為這是她的基因檢測報告!
她猛地抬頭看向沐老將軍,卻發現他的臉一如既往的冷漠,那張和沐擎軒很相像的臉上,並未因自己是純血而出現別的不同神色。
寧雲舒定定神,手緊緊捏住手上的報告,語帶堅定的說:“沐老將軍,我確實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純血,我一直瞞著身份,是因為我的觀念無法接受提供基因後讓自己孩子流落在外,也因為接受不了婚姻不能自主。”
“所以。”寧雲舒定定的看著沐老將軍的眼睛,身子緊繃,咬著牙說:“我是不會因為您拿出這份資料,就嫁給您孫兒!”
看著一臉戒備的寧雲舒,沐老將軍直接伸手輕敲寧雲舒的額頭,語帶不屑的說:“要是我孫媳婦也要我用手段得來,豈不是說我孫兒無能?”
寧雲舒被敲得一懵,直接猜錯了?可是,她看看手上的資料,不明白沐老將軍是什麽意思。
沐老將軍也不解釋,隻問:“你看過我上次給你的見面禮嗎?”
“沒。”寧雲舒搖搖頭:“我覺得不好意思收,想等覺得能收了,再看。”有借有還,承了太重的情,怕還不起。
不貪,沐老將軍又發現一點讓他滿意的地方,哪怕面對的是最愛的用於製甲的材料,還能擺正自己位置,不錯。
“看看吧。”沐老將軍說。
寧雲舒看對方的意思,手鏈裡的東西和這次談話內容有關?
她從空間手鏈中拿出上次收到的那條空間手鏈,查看起裡面的東西來,心下一驚,裡面竟然大部分都是用來修複機甲的材料,貴重的高級材料甚至有不少!
寧雲舒只能想到一個可能,就是初始!沐老將軍知道初始在自己這裡,所以才會給自己這些材料!
她垂下眼瞼,思考著對方的目的。
個人終端、血統、初始,自己最大的幾個秘密,沐老將軍已經通過行動說明,他全都知曉!
可是,他是什麽意思呢?假如要抓自己,那是輕而易舉的,這裡是第五集團軍,根本不需要這麽麻煩,還要自己猜!
以此威脅自己嫁入沐家,用純血的高生育率,為沐家繁衍子嗣?這個可能剛剛他已經否認掉了。
現在沐老將軍是強大的獵人,自己就是那弱小的兔子,他沒必要也不需要騙自己!
寧雲舒忽然想到了,從之前沐老將軍與小軒的互動上看,他是很疼愛這個孫兒的,那麽……
“將軍給我看這麽多,是想讓我知道,我隱瞞著的事情你全都知曉,我是肯定逃不出您的五指山嗎?”寧雲舒試探著問。
也不用沐老將軍回答,寧雲舒自己就否定的搖頭:“我覺得不是,你想強製對我做什麽,不用這麽麻煩。這樣分次揭曉,倒像是想看我的反應,你在試探我會作何選擇嗎?”
寧雲舒越說越覺得是這樣,可為何要試探?
她轉頭看看周圍,病房內一個保護沐老將軍安全的軍人都沒有……
她忽然想到一個可能,忍不住笑了:“將軍,您為何就這麽放心,和我獨處呢?明明知道我的身份是假的, 純血也不全是弱者哦。”
沐老將軍見狀,知道自己的目的被察覺了,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放松的說:“我還沒老到對付不了一個女娃娃的地步吧。”
寧雲舒放松往後靠到柔軟的枕頭上,笑容裡忍不住帶上一抹無奈:“您這是在試探我這個人怎樣吧?這是把我當未來的兒媳婦來考察嗎?可是我和沐擎軒真的還沒走到那個地步。”
沐老將軍也微微放松的往後輕靠在椅背上,臉色緩和的說:“那你可以仔細考慮考慮,我孫兒還是很優秀的。”
這是做爺爺的在推銷自己的孫兒嗎?寧雲舒有點哭笑不得:“沐擎軒那麽優秀,根本不愁娶妻吧?”難道因為自己是純血,所以老人才對自己如此禮遇?忽然冒出的這個想法,讓寧雲舒笑容僵了下。
沐老將軍一眼就看出寧雲舒在想什麽,指著病房門口,說:“知道我為什麽把小軒支出去嗎?”
寧雲舒只需想想,就懂了:“您不想讓小軒知道我是純血的事情?可你怎麽知道……”我會介意這個?
“小擎在帶你來第五集團軍後,就和我談過他想娶你。因此,我把你的資料都查徹底了。你是個好孩子,就是在感情上不夠自信,總擔心對方愛的不是你,而是你的血統,是吧?”
沐老將軍剛開始說調查的時候,寧雲舒雖然擰了眉頭,但因為老人一臉的正氣,並且後面那麽體貼的將小軒支出去,想到這裡,寧雲舒的不悅很快就消散了。
“我不干涉你們之間的事,我只是在盡一個爺爺能做的,為我孫兒鋪平下道路罷了,請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