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寧雲舒說沐擎軒怕吃藥的話,雖然小聲、可沐義聽到了,他和胡主任耳語一番後,都看出了現在沐擎軒隻接受寧雲舒的接近。
胡主任大聲的喊:“小子,你安撫下沐少校,我把藥劑調配好,你用儀器輔助,幫他打針行嗎?”
“我盡力吧。”寧雲舒把蓋住頭的床單拿下,看著沐擎軒,覺得他現在就和小孩子差不多。伸出手,試著和之前一樣輕拍他的肩膀,輕聲地說:“你不想讓他們靠近,那就我來幫你療傷好嗎?打針一下子就好了,沒有吃藥那麽苦。”
沐擎軒看著她不說話,但胡主任後來用車子自動載過來的東西他卻沒有毀掉。
寧雲舒在心裡歎了一口氣,心想,你要是真的防備人,以為人不靠近就行了嗎?要是醫生在藥裡做手腳,你還不是一樣中招?
不過寧雲舒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小,這裡畢竟是沐家的地盤,各種監視保護肯定會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嚴格,畢竟沐擎軒可是沐老將軍的孫子!
寧雲舒從車上拿起輸液管,牽起沐擎軒的手,沐擎軒看著她沒有掙動,眼睛雖然還是紅得嚇人,可寧雲舒卻仿佛在裡面看到了對自己的信任。
因為信任自己,所以自己覺得這些東西可信,他也就不反抗?不知為何,寧雲舒不由自主的露出一個放松的笑容,安撫沐擎軒:“沒事啊,我陪著你呢。”
在遠遠說話的胡主任緊張的觀察和指點下,寧雲舒用儀器找血管扎針,打針,輸液,插管,沐擎軒都沒有反抗,所有人松了一口氣,不管怎樣,只要願意接受治療就是好事。
好在他昏迷的時候泡在治療倉中傷勢已經好了大半,否則的話也經不起這麽折騰,後期需要的是長期的休養。
而且,腦部的傷害是最難治療的,大腦是人體最精密的器官,哪怕以現在的技術,也無法應對大腦複雜的傷勢。
而沐擎軒的情況,恰恰是最複雜的一種,異能由身體產生,可是控制異能的卻是精神力,當時情況緊急,他用精神力刺激大腦來短時提高異能,卻因透支造成了不可回溯的損傷。
治療只能把表面治好,可是後面能恢復成怎樣還要看他自身的努力和天意,現在的短時失憶有可能就是大腦混亂後的自我保護。
這些都是隔著一段距離的胡主任告訴寧雲舒的,因為後續的治療他需要寧雲舒的幫忙,否則的話,以寧雲舒的身份、她本來是不能知道得這麽詳細的。
寧雲舒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失憶總比之前說的神志不清強,手上治療的動作早已完成,她現在被沐擎軒摟著腰靠坐在床上,雖然很不自在,但並沒有掙動,好不容易沐擎軒才安靜的讓自己把針插上,要是又拔掉就麻煩了。
病房內一陣安靜,她忽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只能看著對方。
她沒有注意到,在她看不到的角度,胡主任偷偷對以沐義為首的軍人示意,在看到沐義點頭後,對別的醫生叮囑幾句,才離開病房。
平靜下來後,寧雲舒才注意到,她竟然看到了沐擎軒許久未見的臉——之前一直帶著頭盔和面具——之前太過忙亂,她的心思都不在這上面。
仍然是那張熟悉而俊逸的臉龐,只是比在學校時多了幾分刀削般的冷峻和成熟,變化最大的應該是通紅的眼睛和野性的氣勢,哪怕待在寧雲舒身邊的時候有所收斂,仍然與之前有驚人的不同。
不知是否是錯覺,寧雲舒覺得好像也和前段時間與自己相處的時候不同。
沐擎軒看到寧雲舒在看她,並未阻止,隻拿起她的手來把玩,
只要人沒有想離開的舉動,他就沒有太大的反應。寧雲舒仔細觀察他,搖搖手吸引他的注意力,指著自己輕輕地問:“你知道我是誰嗎?”
沐擎軒也搖搖手,似乎覺得這樣挺好玩,露出一個乾淨如孩童般的笑容,眼睛雖然是紅的、神態卻很柔和,在寧雲舒重複問了第二次後,看了她一眼,搖搖頭。
寧雲舒笑了笑,溫和的自我介紹說:“我叫……你以前都叫我小舒,你還是繼續這麽叫我吧?”
“嗯,小舒。”
“你叫沐擎軒,是我的專屬機甲戰士哦。”
“專屬?”沐擎軒眯眯眼,也不玩手了,忽然靠近過來仔細看寧雲舒的臉,呼吸間兩人靠得很近,寧雲舒耳朵微微紅了,不自在的側過頭去,卻被沐擎軒鉗住下巴扳了回來。
寧雲舒直接伸手隔在兩人臉的中間,被沐擎軒不滿的拿下,嘟囔地說:“我看到你感覺很熟悉,你是我的專屬?應該沒錯的!”隨後自己還點點頭。
“……”
我剛剛說的話重點不是這個吧?你怎麽沒注意到你的名字?而且,我說的:是你是我的專屬機甲戰士,不是我是你的專屬……
無奈之下,只能耐心的和沐擎軒說清楚他自己的身份、名字,還有其它人際關系,發生的事情,可中途她說話的對象總是動來動去,不是看寧雲舒,就是拉她的手來玩,寧雲舒要反覆說幾次,才能換來一次點頭回應。
最後不耐煩了,直接拉著寧雲舒把人按在自己胸口,不滿地說:“見到人了我會感覺得出來的,你說這麽多我也記不住。”隨後輕輕拍著她的背,略帶遲疑地喊:“小舒?”
“我是小舒!可我要自己睡!兩個男人抱在一起太難看了!”寧雲舒有點惱怒的打了他一下,卻被抱得更緊,想發火,又被他安慰的拍背弄得沒了脾氣。
打不過、罵了又像欺負小孩,重點是她一有離開的苗頭,他馬上就要拔管追,最後沒轍了,哪怕再不自在也只能被他抱著了。
寧雲舒努力說服自己,幾年前還是住同一間宿舍的呢,就當是舍友吧!
可就算是舍友也沒人會這麽親密好嗎!(╯>д<)╯?˙3˙?
這麽抱著睡實在太讓人不自在了!沒轍,轉移下注意力吧……
睡覺?可之前會睡著應該是麻醉噴霧造成的,寧雲舒心裡清楚純血的體制,現在沒有藥的影響,她完全睡不著,只能想其它事情來轉移注意力。
至於沐擎軒的病情,她現在是不怎麽不擔心了,只要病人不亂動,他現在身體看著也不錯,配合治療就不會有事,至於大腦損傷,只能順其自然。
寧雲舒開始回憶各種製甲知識,時不時和綠焰說下話,讓自己不要總去想沐擎軒在自己身邊睡著這件事!
而只要寧雲舒不動,別人不靠近,沐擎軒也是安分的,病房裡除了呼吸聲,再無其它聲音,站在門旁觀察情況的眾人都放松了下來,做著自己的事情。
唯一離開的胡主任快步走回自己的辦公室,通過保密頻道提交聯系沐老將軍的通訊申請,因為他是沐擎軒的主治醫生,所以申請很快就通過了。
沐老將軍出現在通訊投影上,擰著眉頭問:“人怎樣了?”
胡主任趕忙把情況全部說出,補充說:“我是看著那小子給沐少校打的藥,車子上有近距離監控設備,確定他沒有在藥劑裡加東西,而且我出來的時候讓沐義盯著了,還多派了幾名警衛,將軍請放心。”
他是覺得寧雲舒這個人還是可以信任的,身份上暫時沒問題,可是涉及到醫療安全上,胡主任還是謹慎行事。
“嗯。”沐老將軍點點頭,沉吟半晌,說:“我一會過去看看。”
“是,將軍。”
……
寧雲舒正在回憶一份圖紙的時候,忽然感覺一陣震動,睜開眼看,發現沐擎軒猛然坐起,看著門口方向,一臉防備。
她這才發現,沐老將軍不知何時來了,沐擎軒把寧雲舒的手握得死緊的看著他,眼裡滿是疑惑,後來卻逐漸放松了下來。
也許是認出了什麽,也許是直覺,在沐老將軍獨自一人慢慢走過來的時候,沐擎軒沒有像對待其它人那樣做出攻擊的動作。
在沐老將軍站在他身前,輕輕撫摸他的頭的時候,沐擎軒態度不由得軟了下來,畢竟血濃於水,哪怕他眼裡有著些許疑惑,但還是對自己家人有感覺的。
寧雲舒緩緩坐起,沒有說話打擾爺孫二人的會面,沐擎軒沒有做出過激舉動她也松了一口氣,在沐老將軍看過來的時候禮貌性的敬禮,之後就一直安靜的看著他們倆說話了,沐擎軒的手不放開,她也只能在床上待著。
她知道這位是第五集團軍最高領導人,之前在門口是注意力不在這方面,現在她就很緊張了,這個級別的大人物,她從未接觸過。
自己孫兒的情況胡主任早已經匯報過,所以沐老將軍沒有問沐擎軒還記不記得自己,只在自我介紹說自己是他的爺爺後,握著沐擎軒的手,說著一些他小時候的事情,看他的反應。
可惜讓他失望的是,雖然沐擎軒對他也有親昵的動作,可是對他所說的事情,卻都是以疑惑來回應。
看來,只能慢慢來了,沐老將軍心知大腦的損傷不能著急,最後,他問沐擎軒:“還記不記得被異蟲圍攻時候的事情,知道是誰在暗算你嗎?”
“不記得了。”沐擎軒搖搖頭,寧雲舒聽到這句話卻不由得心裡一緊。
被異蟲圍攻不是出任務時候的意外,而是暗算?
她抬頭看向旁邊這位嚴肅、氣勢很強的老人,張張嘴想問,卻知道這估計是機密的事情,自己也許不能問。
哪知,沐老將軍忽然看向她這邊,臉雖然還是冷的,但能看得出他刻意收斂了自己周身的壓迫感,說:“你好,白瑞霖,我是第五集團軍的沐長風將軍。”
寧雲舒沒想到這麽高地位的人會忽然對自己說話,趕忙坐直身子,緊張地敬禮回話說:“您好,將軍,我是白瑞霖,很高興見到您!”
“嗯,我知道你。”沐老將軍點點頭,他拿出一條空間手鏈遞給寧雲舒,說:“這是一些製甲的材料,算是見面禮,希望你不要覺得寒酸。”
“這我怎麽好意思收?將軍!”寧雲舒嚇了一大跳,趕忙推辭。
“收著!只是長輩給晚輩的一點小禮物罷了!”
沐老將軍不由分說的放到寧雲舒的手上,寧雲舒不可能失禮的扔回去,只能無奈的拿著,連聲道謝:“謝謝, 謝謝!”
“行了,應該是我謝謝你照顧我孫兒。”沐老將軍擺擺手,這點東西他本來就是特地帶來送寧雲舒的,他當然有他的目的:“希望接下去你能繼續幫忙照顧他,可以嗎?”
“啊?”寧雲舒楞了一下,轉念一想,就懂了,沐擎軒現在隻接受了兩個人的靠近,老將軍肯定不能一直待在這裡,那就只剩下自己了,她轉頭看看正好奇的聽著兩人說話的沐擎軒,笑了,答:“我們倆是搭檔,我照顧他是理所應當的,請將軍放心,我一定盡力。”
“嗯,需要用什麽東西就盡管吩咐警衛。”
“好,謝謝將軍。”
兩人說到底只是第2次見面,說話很客氣。沐老將軍只是希望寧雲舒留下、讓沐擎軒能安靜而已,既然已經達到目的,他便要走了。
臨走前,老將軍再次摸摸沐擎軒的頭,臉上表情放柔,輕聲叮囑:“孫兒,爺爺事情有點多,過幾天再來看你,你好好養傷。”
沐擎軒咧開嘴笑了,應道:“好的……爺爺。”
沐老將軍又多說了幾句話,這才轉身離開,寧雲舒這才放松下來,別看她剛剛回話回得還行,其實她一直在緊張。
捅捅沐擎軒,問:“你剛剛喊爺爺喊得那麽快,是想起什麽了嗎?”
沐擎軒一個熊抱把人又拉回床上躺著,在寧雲舒氣得輕打他的時候,笑著說:“不記得了!直覺知道是親人!”
寧雲舒近距離面對這張大大的笑臉,感覺很不適應,平時沐擎軒多數是冷著臉的,哪怕是笑,最多就嘴角勾勾,笑成這樣露出八顆牙齒、像孩子似的,她從未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