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看著眼前的小女兒，臉上有了些笑意，“去年分家的時候你二叔三叔家沒要房子，按照一間屋子二兩銀子折成現錢給他們。”

她說到這裡還是歎了口氣，有些不知道怎麽開口，顧四娘一聽這緣由，再一聯想陳氏的樣子，就明白了是怎麽回事，肯定是錢氏和小錢氏說了什麽，逼得她娘還錢了。

“咱家銀子不夠嗎?”顧四娘說道。

說到這裡陳氏又歎了氣，銀子也不是不夠，可問題是現在把銀子給了的話，那開春種地的時候，家裡的銀子就不夠了。

可不給的話，錢氏和小錢氏的話又在耳邊回蕩，讓她臉上火辣辣的難受。

“娘自己會想辦法，不用你管。”陳氏揉了揉她的頭，低頭繼續將桌上的碎銀子一一分開。

“娘，你可願意聽我說說?”顧四娘思忖著開口。

“嗯。”陳氏應了一聲，但並未太過在意。

顧四娘爬到了炕上，脫了鞋子坐下去，她看著陳氏開口道，“依照我的意思，咱們不放把銀子都給她們好了。”

“哎！”陳氏抬頭看了她一眼，“你不懂，開春耕地要花銀子的地方多了。”

原本這欠下的銀子分三年還清，她手裡的余錢還充裕著，正想著過了年她再去賃上幾畝地，可不成想現在這樣了。

“我知道花錢的地方多，可娘你也想想，咱們欠了這些銀子，二嬸三嬸她們對你和爹爹整日冷嘲熱諷的，咱們聽著心裡也別扭，不如就把錢給了她們，咱們無債一身輕。”

“日子窮了可以慢慢過好，可若是整日心情不好，這才是得不償失的事情。”她又說道。

陳氏擰著眉，似乎在思考，又很難決定，房門突然被推開，顧大莊掀開簾子走了進來。

“把銀子清點出來都還了吧。”

陳氏一愣，面上有猶豫，“可是那樣的話，咱們就不能賃地了。”

這兩年收成好，地也肥，陳氏前幾天剛和顧大莊商量好，趁著光景好，多種些地，到時候不僅能還了債，還能存下不少銀子。

“我知道的。”顧大莊走過去，握著陳氏的手，道，“開春種完地，我打算著去鎮上找些活計做，到時候也能貼補家裡一下。老二老三家裡的銀子，還了吧，省的她們整日裡為難你，我看著心裡也憋屈。”

陳氏聽著他的話，本來還想說幾句，但見他神色堅決，心裡也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樣，她歎了口氣，“我知道了，我這就數了銀子給她們。”

“爹娘，你們等四娘給你們賺銀子花。”顧四娘心裡有些難過，她確實是太懶散了，整日裡荒唐度日，這麽久了也沒賺上什麽銀子。

“爹的四娘最好了，爹爹有這麽好的女兒，心裡高興著呢。”顧大莊將她抱起來，拿腦門頂了頂她的頭。

“可不是，要不是四娘想出來的柿子變甜的法子，咱們也攢不上銀子，說起來還要感謝四娘。”陳氏臉上也有了笑意，眼前的兩小堆銀子也分好了。

當初賣柿子，他們家比別人多賣了幾批，沒少賺銀子，等到後期大夥都學了法子的時候，柿子的季節也到時候了，加上後期柿子數量一下子多了起來，導致價格也低了。所以說起來，他們家確實是村裡賺的最多的人家了。

顧四娘最不禁誇獎，臉皮不由得紅了紅，頗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捂著臉，“人家哪有爹娘說的這麽厲害。”

“哈哈！”顧大莊爽朗的笑聲響起，陳氏在一旁也一掃之前的難受，也不由自主的跟著笑起來。

錢氏和小錢氏坐在凳子上等了半天，也沒看到陳氏回來，

不由得心裡犯了嘀咕。當初還錢的約定是馬氏親自定的，三年還清，它們這偷著私下要錢，要是陳氏把這件事告訴馬氏，她們兩個少不得要挨一頓訓斥的。

“你說她不會跟娘告狀吧。”小錢氏有些不安。

錢氏同樣也是擔憂，但她到底鎮定些，“不能，陳氏那人一向窩囊，諒她也不敢去告狀。”

小錢氏再沒說話，眼睛卻一直盯著屋子裡，又等了有一會才看到陳氏走了出來，手上還拿著兩個荷包。

兩人同時一喜，臉上都笑了。

“扣除年前給的那部分，這是她二嬸的五兩銀子，這是她三嬸的四兩。你們點一下吧。”陳氏將荷包各自交到了兩人手上，面色淡淡的。

錢氏和小錢氏拿了銀子，連忙打開數了數，見數目沒問題，臉上笑意才深了深，“大嫂果然是爽快人。”

陳氏沒說什麽， 正要坐下去繼續包餃子，門外馬氏的聲音響了起來，“把銀子還給你們大嫂！”

三人同時一驚，轉頭就看到馬氏沉著臉走了進來。

“娘！”錢氏和小錢氏同時開口，聲音都不由得低了，眼角余光恨恨的瞪著陳氏，怪不得她這麽爽快的還了錢，原來真的是偷偷告狀了。

“你們這樣子哪裡還像是一家人，這銀子既然是我當初定的三年，就是三年！”馬氏面色不悅的在她們兩人臉上掃過，嚇得兩人都把頭低了下去。

“不是我們要的，是大嫂主動要還的。”小錢氏手上握著荷包，十分不願意，拿到手裡的錢怎麽也不願意再掏出去。

“就是，娘不信你問問大嫂，大嫂既然還了想必家裡是有的。”錢氏也緊跟著開口，“再說了，過了年我還準備讓金哥去找個先生開開蒙，這都要銀子的。”

陳氏沒想到馬氏突然進來了，見這情況隻好解釋道，“娘，這銀子是我要還的。不關......”

“你們少來騙我，我還沒老糊塗，老大家的你別說話，你們兩個今個就說，我的話還聽不聽了。不聽現在就收拾東西給我走！”馬氏說這話顯然是真的動了氣。

原本就是闔家歡樂的時候，她剛到廚房看看餃子包的怎麽樣了，就聽到了這麽些話，頓時就氣不打一處來。

錢氏和小錢氏垂著頭沒說話，馬氏要不是念著年節，當時就要發作了，忍著怒氣，面色難看。

“娘！”顧大莊走了進來，他扶著馬氏開口道，“您別氣了，這大過年的，再氣壞了身子。銀子的事情，是我做主的，您要怪就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