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敷衍,三娘不罷休:“瑤生往後要在這宅子裡棲身,自當仰仗伯父、伯母,您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收了我,讓那心懷不軌的人坐實了流言,到時候您要伯母、蓮姐姐還有我如何自處?” “你這孩子......”他不由歎息:“真是跟你娘一個性子,能說會辯,樣樣理都叫你佔全了。”
趙氏站在邊上不吭聲,見王侍郎那一臉無奈,覺得有什麽隱情,便放低了聲兒:“老爺,咱們夫妻二十載,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王侍郎悶在那裡默不作聲,半晌之後才道:“瑤生你先回去,我與你伯母說幾句話。”
他當然會瞞著她,她也並不好奇,百年之後去了地府投胎,甭管從前是哪個世家大族的誰誰誰,也再無瓜葛。
“是......”她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怎麽樣?”一出門沈嬤嬤就湊上來問。
“還能怎麽樣,倆人上屋裡談去了。”
沈嬤嬤聽了這話,覺得成事:“那就妥了,夫妻嘛,床頭吵架床尾和......”
自這之後,趙氏待三娘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不光噓寒問暖,還嫌老夫人總拖著不把收義女的事提上日程。
三娘看不明白,王祁蓮就更看不明白了。
“娘,您這兩日是怎麽了?感覺怪怪的......”
畢竟前些天,趙氏還為了收義女的事跟王侍郎大吵一架,府裡好多人都是知道的,王祁蓮也不例外。
“哪有?你這孩子別總疑神疑鬼的。”趙氏嗔怪道,轉而又與三娘說:“年關將至,我讓洛雲給你們倆置幾身新衣,瑤生有沒有喜歡的樣式,盡管跟伯母提。”
在場的皆是目瞪口呆,趙氏竟偏袒至此,先問起了三娘的意思。
三娘忙推辭:“不成不成,哪能讓伯母破費......”
洛雲姑姑斜著小眼兒,打斷了三娘的話:“夫人這般恐怕不合規矩,咱們大小姐可是金貴的身份,傅家來的這位能撿咱們小姐穿剩下的就該謝天謝地了,何須費那錢。”
她那小家子模樣,倒像是東恆院的錢歸她管似的。
誰知趙氏聽了這話也不生氣,好言好語道:“姑姑管了幾年帳怎麽越管越小氣了,往後可別再說這樣的話,早晚都是自家人,權當是我送瑤生的見面禮。”
還真是洛雲管帳?這趙氏真是夠糊塗的。
洛雲肉疼,這些世家小姐們做一身衣裳都是幾兩銀子,多做幾身還得了,這要是在她老家,都夠一家子過到後年去了。
“夫人,小姐的衣衫櫃子裡都快堆不下了,做個一兩身就差不多了,做多了豈不浪費。”
趙氏一聽這話,有些不悅:“怎麽?我給我家姑娘做幾身衣服還要你來指手畫腳?要麽你就照辦,要麽你就把帳本子還來,不用你管了。”
其實趙氏不會真的這麽做,清河趙家乃是書香門第,家裡的小姐們除了能詩會畫、知禮明儀,對管帳這事欠缺得很。所以趙氏一直仰仗著洛雲,說那些話,純粹是因為一時來氣。
洛雲姑姑見她這般,立馬就服軟:“是奴婢逾越了,奴婢也是考慮著要到年關了,銀子得有計劃的花,能省則省嘛。”
“幾身衣裳罷了,最多也就二三十兩銀子,怕什麽?”趙氏自小過著富足的生活,嫁到王家又有洛雲替她管帳。她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二三十兩銀子在常人看來,已經不是小數目了。
“是,奴婢這就去辦。
”洛雲心裡頭卻是各種埋怨,這些官夫人真不知節儉。 洛雲姑姑走後,趙氏又與她們嘮了幾句,就散去了。
王祁蓮趕忙感慌的走在前頭,不願與三娘同行,三娘邁開腿追上去。
“你這是做什麽?走路跟飛似的,就這麽不待見我。”
王祁蓮頭一偏:“哼,我才不像我娘,被你哄得團團轉。”
三娘忙道:“冤枉!我可沒有哄伯母,我還納悶著呢。”
王祁蓮哪裡肯信:“你少唬我,我知道你鬼機靈得很,不然依我娘那性子,才不會對你好成那樣。”
倆人說著走著,就到了夜闌居門前,王祁蓮扭頭回自個兒屋裡去了。
王家的小姐們大多都及笄了,無需再學什麽琴棋書畫,府裡請了女教,專門端正小姐們的德行,每月隻授課十日。還有繡娘,教導小姐們縫補刺繡,每月也隻授課十日。
三娘還未正式成為王家人,還沒資格去那裡。倒是王祁蓮這幾日正好上課,三娘想去巴著她也沒地兒,十分無趣。
離年關還有十來天,趙氏讓洛雲置辦的衣裳今兒也送來了。
洛雲姑姑連三娘這屋子都不願進來, 而是把所以置辦好的衣裳拿到了王祁蓮屋裡,再由柳兒送了來。
柳兒今日倒是難得沒給她甩臉子:“傅小姐,這是您的衣裳,請您過目。”
大概是得了趙氏的吩咐,洛雲在這些衣裳上頭沒少花功夫,一共四件,兩件襖衣,兩件外衫。外衫實在是有些貴重了,蜀錦為低蘇繡的工藝,加上現下最時興的白蝶花樣子,少說也值七八兩銀子。
不過這外衫應當是備了開春穿的,沒有棉裡夾層。
“有勞柳兒姑娘了。”三娘笑著,溫聲細語的說道。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柳兒見她這般,也不好意思來脾氣:“沒事,反正也就幾步路......”
三娘見這丫頭態度好,就又衝她笑了笑,那小丫頭極不自在,連忙福了福身走了。
入夜,王祁蓮回了自個兒屋裡,柳兒給伺候著坐下,有給她倒了杯茶水。
“小姐,您說那個傅三小姐是個怎麽樣的人啊?”
王祁蓮一口茶水,險些噴了出來,難得從柳兒嘴裡聽到這句“傅三小姐”,她平時都喊的是“河洝來的那個”。
“你這是又是怎麽了?讓傅瑤生把魂勾去了?”
柳兒趕緊搖頭:“哪能啊!奴婢才不喜歡她......只是覺得她還算平易近人......”
“那就是被勾去了。”王祁蓮又喝了口茶:“就知道你是個沒出息的丫頭,人沒來的時候你可義憤填膺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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