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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說動

“本來我說他，身上功名也沒有，官身也沒有，拿什麽求娶二小姐呢！他倒跟我說，大丈夫先成家後立業，以後還要給二小姐掙副誥命回來呢！”

韓夫人喝了口茶，覷著王氏夫婦的神色，見二人依舊沒有說話，便放下茶盅笑道:“要我說啊，這少年人怕就怕沒有志向。如今沐兒立下這雄心壯志，又是跟他嫡嫡親的祖父老國公爺一模一樣的脾性，好好打磨個三五年，必成大器！”

柳夫人蹙眉道:“說來說去，不過是畫個餅，吃不吃得著還不好說呢！裴公子人才如何且不論，這兩家結親總要講究門當戶對、實力相當……”

說到這裡，她止住了話頭，意味深長地看了韓夫人一眼。

韓夫人面上依舊帶著笑，內裡卻是銀牙都要咬碎幾顆了。這簡直是聞所未聞的天大笑話，自己兒子是堂堂金陵裴氏嫡支，就是與皇家結親也沒人敢說配不上，怎麽到了柳夫人這裡就是門不當戶不對了?

只是如今畢竟是自家有求於人，身段也隻好一放再放。韓夫人笑道:“夫人說的卻也是實情。眼下沐兒身上也不過是有些國公府的產業，太夫人和我一輩子攢下的體己少不得也要交給他們小兩口。論銀錢，那是幾輩子也花不盡的，只是不如貴府掌著兵。不過……”

她笑著看了柳夫人一眼，話鋒一轉，道:“俗話說，一個女婿半個兒。府上只有王將軍一人，也太單薄些。沐兒自小少父親教導，以後若是做了親，必然奉王大人為父，夫人這個嶽母，可也比別家的嶽母更親些。”

這話才真真正正說到了柳夫人的心坎上。眼見著王聿與自己的仇怨是解不開了，他的婚事也由不得自己做主。雖說得了個王爺做女婿，可畢竟只能算半個女婿。

裴沐自小沒有父親，跟裴敏中的關系也是淡淡的。沒有親族幫襯，那只有依靠妻族。自己能靠得住的女婿，只怕還得著落在裴沐身上！

想到這裡，柳夫人的心思便活泛了幾分，也忘了韓夫人散播流言的卑劣手段。

她這邊態度一松動，韓夫人就立刻察覺了，忙趁熱打鐵地說道:“二位聽我這麽王婆賣瓜似的誇了半天自家兒子，所謂百聞不如一見，不若哪天出來相看相看，便知我所說是實是虛了。”

王錦堂笑道:“夫人有蘇秦張儀之才，生為女子著實可惜了。相看這主意不錯，只是容我家裡安排一下，回頭再遣人告訴夫人，你看如何?”

韓夫人便笑著起了身，說道:“王大人爽快，那我就在家恭候貴府的消息。”

夫婦二人將韓夫人送走後，便關起門來商量。

王錦堂道:“如今這情勢，貞兒也不大好說親了。若是耽擱上兩年，或者嫁回湖廣去，總是不妥。如果裴沐此人尚可，這親事倒也做得。只是我若見他，怕旁人覺得這是板上釘釘要做親了。不如你先見見，成與不成都再商量。”

柳夫人點了點頭，找人來翻了黃歷，定了二月初十的日子，與韓夫人約了去城外雞鳴寺相看。

到了那日，柳夫人叫王妙貞收拾打扮一番，一同前往。王妙貞使性子道:“我才不去！誰知道哪裡鑽出來的裴家七拐八拐的親戚，沒權沒勢，給裴世子提鞋都不配！憑什麽叫我去相看他?”

柳夫人好說歹說，才把女兒勸上了馬車。

等到了雞鳴寺，兩家碰了頭，又各自裝模作樣地拜了佛，才找了間僻靜的禪房一同坐下喝茶。

王妙貞瞥了眼裴沐，見他眉目如畫，英俊挺拔，心中的抵觸便衝淡了幾分。

裴沐見她看自己，便衝著她粲然一笑，慌得王妙貞連忙低了頭，可卻被他的笑容晃了神，一盞茶喝完頭還是暈暈的。

韓夫人見狀，心中歡喜，決定再推波助瀾一把:“我聽說雞鳴寺後面養著幾株春蘭，如今正是開花的時候，沐兒不如陪二小姐去看看?”

柳夫人待要說不必了，裴沐卻已經起了身，恭恭敬敬地對她說道:“夫人還請放心，我帶二小姐速去速回，必定不會有閃失。”

柳夫人猶豫了片刻，不想駁了裴家母子的面子，想著在佛寺也不要緊，便點頭同意了。

王妙貞站起身，向母親和韓夫人行了禮，這才扭扭捏捏地隨裴沐出門去了。

剛出得門來，裴沐便笑道:“上次在王府，是裴沐唐突了，還請二小姐勿怪。”說完，便朝著王妙貞深深地作了個揖。

王妙貞羞道:“那次，你，你，從頭到尾不都睡著，怎麽知道是我?”

裴沐心中一虛，想著說漏了，連忙轉圜道:“雖是睡著，朦朧間隻覺得是仙娥在身旁，還有異香撲鼻。今日再見，方才醒悟，原來是二小姐。”

王妙貞笑道:“還記得什麽異香……你是狗鼻子麽?”

裴沐從小便在成國公府丫鬟群裡鬼混，長大後所來往的也多是秦淮名妓，溫柔嫵媚，嬌俏可人的見過不少，說話這樣粗俗的，倒還是第一次見。

他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陣厭惡，這樣的女子，尋常他是看也不要看的。可如今，哎，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啊。

裴沐打點起精神，笑道:“倒不是我鼻子靈，而是二小姐實在是，太香……”

話到最後，他故意壓低了聲音，兩隻眼睛灼灼地盯著王妙貞。

從小被掩在姐姐的光芒之下，就連哥哥也長得比自己好看，王妙貞心中還是很有些不甘的。她也渴望能有個人不把自己當做姐姐的陪襯，能專注地只看到自己，就像現在這樣。

她羞紅了臉，嗔道:“你胡說些什麽呢……離我八丈遠，哪裡就聞見了……”

裴沐走到她近前，隨手摘下一朵蘭花插在王妙貞的鬢邊，低低地說道:“不知小生可有福氣，以後能日日為小姐簪花?”

王妙貞心中像喝了蜜一樣甜，可理智還是讓她想起了裴沐不堪的名聲:“這樣的事，你只怕都做得慣熟了吧……我頂不愛你這樣拈花惹草、到處留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