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帝恭謹地答道:“端敏的婚期馬上就要到了，若緊接著就再辦喜事，怕是二十四監和禮部那邊都要忙不過來。更何況，老二已是親王，成親的規矩比端敏的還要多且瑣碎。”　　他一邊說，一邊覷著太后的神色，見她的表情沒什麽變化，就接著說道:“貴妃這個主意，實在是再壞不過了！您別生氣，兒子肯定是不會答應的。”

　　太后手裡捏著枚果子，低著頭轉來轉去地看著。等元和帝說完了，她才抬起來頭，說道:“既然貴妃那麽想提早辦親事，那就辦好了！辦完了就趕緊去就藩，省得留在京城裡一個兩個的給我鬧騰！”

　　元和帝一驚，問道:“太后，是否有些太突然了。就藩乃是大事，封地都還沒有擇定……”

　　太后道:“沒有定封地，那就趕緊選去。還有老三，他們兩個年歲差不了許多，納徵禮就是一齊辦的，成親自然也在一起。既然是要給我衝喜，那就兩個一起衝好了！不信這樣老婆子的病還不好！”

　　元和帝為難道:“這……方才兒子以為太后不同意，已在人前說了不行。這會兒又說要提前辦，出爾反爾……”

　　太后不以為然地道:“這有什麽?你在人前說，是下了聖旨麽?端敏二月出嫁，等會兒你遣人去欽天監要幾個四月裡的好日子……”

　　正說著，外面宮女還報:“啟稟太后、皇上，貴妃娘娘在外面跪下了，說是求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嘲諷地笑道:“去叫她進來，我可受不起她的跪。”

　　須臾，貴妃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看了看太后，又看了看元和帝，權衡一下決定還是跪下。

　　太后笑道:“你跪下作甚?方才不是叫你起來了麽?”

　　貴妃猶豫著說道:“臣妾無知，隻想著能讓太后早些病體康復，卻沒留神犯了忌諱……”

　　太后道:“你既是一片好心，老婆子就領了這份心意。方才我已與皇帝商議過了，老二提早成親，對於皇家來說也是喜事，早日添丁進口。”

　　貴妃內心一陣狂喜，忙不迭地向太后道謝，又高興地說道:“正是呢！您也能早些抱上孫子，含飴弄孫，安享天倫！”

　　元和帝無奈地看了貴妃一眼，沒有吭聲。

　　太后看夠了戲，心情舒暢，便笑著說道:“含飴弄孫，我怕是沒那個福氣咯！皇帝與我都覺得，既然老二跟老三都封了親王，再一起成了親，就該得塊好封地，出京自在去了。老是把他們圈在身旁，他們怎能學著理事，造福一方百姓呢?”

　　此事大大出乎貴妃意料，她怎麽也掩飾不住臉上錯愕的表情。太后眼中閃過凌厲地目光，問道:“怎麽?如此安排不正是遂了你的心願?還能搏個孝順的名聲，卻還是不滿意?”

　　貴妃辯道:“臣妾不是這般心思。我是說，裕王、安王都還未及冠，這樣就出京，怕是……怕是沒了拘管，在藩地胡鬧也說不準啊！”

　　太后不悅地說道:“你這是什麽話?老祖宗手裡傳下來的規矩，皇子成親即出京就藩，有幾個是二十好幾了才去的?”

　　貴妃還是不死心，說道:“那淳王不也沒去就藩?一家人都在京中，全了與太后、皇上的母子、兄弟情分。”

　　太后“啪”地一聲，一掌拍在炕桌上，怒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老祖宗的規矩，你說是阻礙了天家骨肉的情分?你這樣大放厥詞，眼裡可還有誰?太祖皇帝定下的章程，也是你能隨意毀謗的?”

　　元和帝趕緊斥責貴妃:“你胡說些什麽?回你宮裡抄二十遍《女誡》，

不抄完就別出來了！”　　貴妃還要再說，被元和帝狠狠地瞪了回去，隻好委委屈屈地行了禮退了出去。

　　過了兩日，欽天監回稟說四月初二、十八、二十九都是宜嫁娶的好日子。

　　元和帝到慈寧宮來詢問太后的意思，卻被皇后一番話說動了:“論說兩個皇子該是分開成親，一個四月，一個錯後些。只是這親王成親，禮數繁多，光是成親當日、次日朝見禮、第三日的盥饋禮，就得幾日的功夫。這樣繁繁複複的，倒不如兄弟倆親親熱熱的一天成親，皇上和臣妾也好一齊見兩個媳婦，不用再麻煩。再者說，兄弟二人同日成親，是咱們大周從未有過的佳話呢！”

　　元和帝反覆咀嚼著兄弟親熱這幾個字，心念微動，便同意了。於是，裕王和安王成親的正日子都定在了四月二十九。

　　*

　　一轉眼，就到了端敏出嫁的日子。元和帝沒有給她新建公主府，而是將孝宗皇帝時睿王的府邸重新修葺了一番，賜給了端敏。

　　同時元和帝還特地頒下旨意， 準許駙馬的父母一同搬入公主府居住，希望這個溫柔賢淑的長女能夠挽回一下大周公主因福寧的任性而岌岌可危的聲望。

　　端敏出嫁前一日，宣惠聽說梁瓚要隨著禮部官員和鳳陽閣去布置新房的宮女太監到公主府看一看，心裡便癢癢起來。

　　她隻帶了沅湘和采薇兩個，急急地跑到端敬殿來，進了屋裡還兀自喘著氣。

　　梁瓚笑道:“你這樣是做什麽?我又不是這會兒就要走，有什麽話交待，隻管慢慢說。”

　　宣惠撫著胸口，歇了會兒才說道:“三哥，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我這幾個月一直憋在宮裡，你也不帶我去騎馬了，快要悶壞了！”

　　梁瓚皺眉道:“我也不是去玩兒。等長姐和駙馬一家搬進去，我就不好再常常去了。今日去仔細看看，要是還有不妥帖的地方，日後還能著人再安排。你跟著去，不是還要留神你胡鬧麽?”

　　宣惠哀求道:“三哥，你就帶我去吧！我為了長姐送嫁，花了幾個月的時間繡了副帳子給她，手指頭也不知挨了多少針扎！你總得讓我親自去看著掛上去是什麽樣呀！”

　　梁瓚奇道:“你竟然繡了副帳子?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也罷，你要是能求得賢妃娘娘答應，我就帶你去。”

　　宣惠討好地笑道:“我跟母妃說今日都在鳳陽閣陪長姐，然後才來了你這裡！”一臉邀功請賞的表情。

　　梁瓚苦笑不得，吩咐下人:“去找三套新的太監的衣服來給她們三個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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