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球出去的時間有點長。
長到小倩把一瓶啤酒都滅了,石頭玉和白槿從水裡爬出來,他還沒回來。
白槿的臉通紅通紅的,在水裡跟石頭玉策劃的那些讓她情緒飛揚。
那一套以她和球球為原型的漫畫讓白槿期待至極。
想想都覺得好浪漫,那是她能想到最好的事,一種以影像記錄這份得之不易感情的最好方式,等到老了看看,應該也是滿滿幸福的回憶吧。
終於,球球翩翩來遲。
他單手插兜,看起來還跟平時一樣,痞痞的,只是鼻子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副墨鏡,看起來酷酷的。
石頭玉給白槿一個加油的眼神,上吧少女,看好你!
小倩也坐了起來,抱著西瓜邊啃邊注意著這一對,根據倩總的經驗,一對新的情侶也許就要誕生了,她得見證這個歷史時刻——跟老於家的女人待久了,想不沾染八卦的特質都很難。
“球球!我有話對你說!”白槿看球球回來了,熱血上頭,決定打破這份趁機,由她開口告白。
“哦,說什麽?”球球的語氣有點淡,小倩的眉頭微不可查的皺了下,只有她感覺到了異常。
石頭玉跟白槿都沉浸在激動的情緒裡,沒人注意到球球過於冷漠的反應,白槿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的說道。
“我們可不可以交往?我很喜歡你!”
哎呀,說出去了~她的臉好熱好熱,心太激動了,她終於邁出這一步了。
石頭玉把手裡撕的彩紙碎屑握手心,就等著球球懊惱的說怎麽被白槿搶先了,他當然是願意願意還是願意啊!然後石頭玉就可以把這把紙屑撒出去製造浪漫的氣氛,完美!
只有小倩沉默的看著球球,他帶著墨鏡,小倩看不到他的眼神,但一種不安的情緒將小倩圍繞,為什麽有種不好的預感?
白槿說完後就期待的看著球球,她已經做好了開始一段新戀情的準備了。
“不可以。”球球沉默了好幾秒才輕描淡寫的說了這麽一句。
他一說完,整個歡樂的氛圍都凝結了,石頭玉探到半空中準備撒彩紙製造氛圍的手定格,白槿羞澀的笑也僵在臉上,只有小倩保持了一如既往的冷靜,眼裡多了抹深邃。
“你說什麽?”白槿以為自己聽錯了。
石頭玉也是愣了下,然後了然,搞什麽嘛,球球一定是以為白槿搶了他的告白,所以才說不可以,然後接下來,就應該是球球的告白吧?嘖嘖,好想說一句,兄弟你可以不可以不要這麽直男想法啊,誰告白不是告呢,開心在一起不是很好嗎?
“我很感謝你對我的喜歡,但感情這種東西不能勉強。”球球最後四個字聽著很平靜,可小倩作為權威人士卻聽出來了。
這一句平淡,用了全身的克制。
生無可戀和冷漠,其實看起來都是差不多的反應。
“不能勉強?你覺得喜歡我是很勉強的事?”白槿大受打擊。
這些天難道一切都是她一廂情願?
那些默契,那些深情,那些體貼,都是她多想了?
“我不是一個完整的人,我不是男人,我也不是女人,我是存在世界上的第三種人。”球球看著海面,想到自己無意中聽到的那些,再加上他自己的查證,不得不去勉強自己接受這個事實。
海面上的海鷗悠閑自在,球球羨慕海鷗。
人若能跟動物一樣自由,那該多好。
如果沒有任何的羈絆,那該多好。
“我不在乎!球球我們之前不是說過嗎?不要在乎這些,只要我們兩個心心相印,我們努力的去克服這些不就好了嗎?還是你告訴我的,
只要我們不去做危害別人的事,我們也有資格在這個社會上生存,這都是你教給我的啊!”白槿不相信球球一瞬間的轉變,她更無法接受自己的那些感覺都是一廂情願。
是,現在的社會容不下她們,甚至還把她們當成病態,可她一直努力的生活,努力的用自己的方式去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她覺得自己應該有權利得到幸福。
“此一時彼一時,誰也不要把誰當真,誰也不是誰的救世主,也不過就是寂寞時隨口說的哄女孩子的一些話,你認真你就輸了,我只不過是個渣人。”
球球平板的說出這些,克制自己去擦她眼淚的衝動,克制自己抱她的衝動,隨便的轉身。
“忘了我,隻當我們是一場寂寞的遊戲,你還有更好的選擇,白槿再見。”
白槿看著他瀟灑的離開,感覺世界從有聲變無聲,從彩色變黑白,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她的大腦已經失去了思考的力量。
旁觀的石頭玉手裡的紙屑驚的撒在沙灘上。
她條件反射的想叫住球球, 想要問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可是一隻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稍微的用力,製止了石頭玉。
小倩不知道什麽時候站起來了,石頭玉茫然的看著小倩,小倩對她微微的搖頭,示意她不要去追,然後用下巴比了下傷心落淚的白槿,示意石頭玉安撫好白槿。
而倩總則是看著球球離開的方向,精明的大腦快速的計算。
在球球離開的這二十分鍾裡,到底發生了什麽,無論真相是什麽,倩總都能想到這肯定是個很殘忍的事兒。
“叔兒,該吃藥了。”病房裡,球球的堂哥給躺在床上的球球爸遞上水和藥。
“這項目咱們確定了沒有?”球球的爸撐起身子,打起精神的問工作。
“還沒有確定下來——叔兒,你馬上就要做手術了,不要管公司的事兒,安心的養病就好。”
“要是球球能回來就好了我這都是晚期了,也撐不過幾年了,就算手術也是苟延殘喘,上次看球球他那麽厲害,是個做生意的料,要是她回來,把公司接下來,再給我找個入贅女婿我走了也踏實。”
人到彌留之際,總是會對自己的一生做出總結。
球球爸當初沒有善待球球,他重男輕女,他害了自己的女兒,造成了孩子的性別認同障礙,到了生死臨界點,他最放心不下的還是球球,唯一的骨血。
“走你個爪,你給我坑成這樣,說走就走了?”
伴隨著這痞痞的聲音,門開了,球球站在門口,手裡拎著一兜吃的,一臉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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