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瀚看著母親白皙的臉,那雙溫潤瑩華的眸子清清亮亮,寶樨和她長的很像,因此這幾個孩子裡父皇最愛的便是她! 瑸華就是央和郡主,性格爽朗乾脆,也深的皇后的疼愛。她得到過父皇的口諭,可以自由進出內宮,一年裡有大半年同寶樨住在一塊兒。
“今兒你也累了,早些休息!明兒穿戴精神點,你父皇下了早朝也會過來!”說完便起身,慢慢走到兒子面前,親手掖了掖他的領角。
“那三個女孩子只是我覺得還不錯,你若都不滿意,也可以再挑的,只要不是瑸華都可以……”
郭皇后說這話並不是不喜歡瑸華,只是兩人的血緣實在太近了,她父親是自己的親舅舅,母親又是自己的親姑姑,簡直和寶樨沒啥兩樣。
宣瀚皺眉道:“母后想哪兒去了,瑸華和寶樨不是一回事嗎?不只在我這裡,就是在您眼裡,父皇眼裡大約也是一樣吧!”
“嗯!”她淡淡一笑,緩緩向殿外走去,身後跟著兩個貼身宮女雙朵和雙葉。
夜裡,亭歡裹著毛毯烤著炭盆偎著酥姬,將白天發生的事情細說了一遍。
酥姬懷裡抱著喜團,懶洋洋道:“方六爺這事辦的,賠了銀子也就算了,他鋪子大家底厚這點也不算什麽,關鍵他卻是個邀名好利之人,本想借著開這把鎖來抬高他大垳的身價,同時打壓我們歡觹,還特地造了一把假鎖來騙人吧,偏偏讓你給換了……”
喜團起來弓著腰伸個懶腰,換個姿勢繼續睡,天冷後她便再不肯在樓下院子裡,只有板凳還待在廣安搭的狗屋裡睡覺,貓比狗,氣死狗!
“估計到這會兒他還沒想通呢!”
酥姬抿著嘴笑,眼波流淌。
“殿下可去了?”亭歡怔了一下才明白過來她說的是誰。
“今兒吵架了嗎?”
亭歡點點頭。
“又吵了?”酥姬拉下亭歡捧著臉的雙手。
“我教你的都忘了呀!”
亭歡不好意思低下頭,“他說翻臉就翻臉,我又忍不了他那個臭脾氣!”
“他為什麽發脾氣,你細細說與我聽!”
亭歡便說了一遍,酥姬聽了,意態悠悠的笑了。
”這是好事!”亭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事?好在哪兒?
“他惱的是他自己,並不是你!”看著亭歡碧潭一般清澈的眸子,酥姬愛憐的點點她的鼻子說:“他惱自己居然在意你,他越怕自己在意你,便會越惱自己”亭歡被這話繞的頭疼。
“……別擔心,不過你也要聽我一句,確實要慢慢減少拋頭露面的機會,畢竟,萬一你進了宮,這些現在看來無所謂的事,到時候就成了你的麻煩!”
亭歡嚇了一跳!我進宮?開玩笑吧?酥姬怒其不爭的暼她一眼。
“照理他成年後是要有自己的府邸的,但現在看來,似乎是皇后有意留他在宮裡!雖然不符合祖製,但這件事情亦家亦國,家裡的事,自然皇后說了算,國事嘛,只要皇帝位置穩固,別人也是插不進嘴的!”
“怎麽把你送到他身邊去呢?這個卻不太容易……”酥姬的眼光幽幽,映著燭火,陷入沉思之中。
母親走後,宣瀚陷入一種陌生而煩躁的情緒,一想到那三個小姐,宣瀚就有被逼入絕境之感,並不僅僅因為這三個他一個也不喜歡,而是他發現自己不清楚什麽叫喜歡!
身為皇長子,從小他得到的東西都是世間最好的,因為身體不好,
父母內心愧疚,更是加倍的關愛自己,當巨大的源源不斷的愛和物向自己湧來的時候,他隻覺得壓抑,他感到自己從未得到過一樣珍貴的東西,叫做期待!他從未有過期待!反正無論他要或不要,最好的東西都在等著他!多到令人生厭! 忽然想到對一把鎖充滿了熱情的亭歡。
那究竟是怎樣一種人生呢?忙碌,孜孜以求,熱情。
他看到她解開鎖之後的喜悅,那樣的令人羨慕。
他討厭鎖!但是羨慕她的喜悅……
他走到書桌前,那裡一左一右放著燕侶鎖和鶯儔鎖。
“圖林!”
“殿下,奴才在”圖林彎著腰快速卻無聲的進來。
“你去看看虎耳今晚在不在宮裡?”
圖林繼續彎腰聽著。
“若在的話,叫他進來一趟,若不在……”圖林心想,不在也得給您去叫唄?什麽大不了的事,外面還下著雪,亥時都過了還往宮裡提溜人,也就是您出了名的難伺候,別人不敢多話;換個人,比如三殿下,算了!人家三殿下才安靜呢,斷斷不會做這樣的事。
“就去叫他進來!”果然如此。
圖林忙顛顛的去了,阿彌陀佛!老天可憐,虎耳果然當值,其實,由於大殿下對他的依賴,虎耳十日裡倒有六、七日都排自己當值。
他今年三十幾歲了, 七八年前皇上親自賜給他一門婚事,就是皇后身邊的宮女白芨,當時正好到了要出宮的年紀,兩人外貌登對,多年一同伺候一雙主子也有了情義,便結成了美滿的一對,第二年便生下一個女兒。
皇帝十分信任虎耳,皇子宣瀚一歲起便指派了他去做護衛;虎耳這人忠心耿耿,為人厚道,宣瀚也視其為心腹之人!他的宅子離著皇宮很近,也是皇帝所賜,為的就是進宮便利。
得了消息的虎耳很快來到宣瀚面前。
夜裡風勁雪大,他的鬥篷上積滿了雪,行禮之後,宣瀚示意他坐下,圖林倒了熱茶來便退了出去。
“你能不能告訴我,一個人有期待是怎樣的?”
虎耳的目光在靜靜閃爍,“屬下只能說說自己有過的期待”
“好!”宣瀚的目光少有的迷離。
“原本都是一樣的時光,那一刻卻偏偏不同了,比如屬下的女兒出生之時,看著她落地哇哇大哭的一瞬,就比我這一生任何一刻都重要,那一刻屬下覺得,之前的人生都可有可無,這一刻的狂喜,終身難忘!”
宣瀚靜靜聽著。
忽而覺得無盡悲涼,原來自己的問題就在這裡,從未有過這樣一刻,也不知道這一刻到哪裡去找。
“我能期待什麽?我為什麽沒有?”宣瀚眼中頓現戾氣,突然抄起炕桌上的茶盅狠狠向地板砸去!瞬間碎瓷崩裂,茶水飛濺,一塊瓷片正好飛到蠟燭芯上,將火苗彈得跳了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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