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峰的“和豐號”的鏢局總部就設在揚州城,他自然有地方落腳,順便巡視產業。 此刻他正在詢問影風:“大人,可要隨屬下往揚州城一趟?若是有心人關注徐家船隊,見我不下船,會引起疑慮。我若是下了船,大人您在艙房內的三餐便無法解決。”
影風思忖片刻,道:“那我便扮作你的長隨。”說完拿出一張薄如蟬翼的面具和一瓶粘膠,細細在臉上粘好。又將烏黑的長發打散,挽一個略微凌亂的發髻。錢峰再拿了一套跟他身材差不多,錢家下人穿的黃櫨色棉布衣袍給他換上。影風挽起衣袖,微微佝僂著腰,一個在水上討生活的普通漢子便出現在眼前。
錢峰讚道:“電組的人,手藝越來越好了。這樣的面具,江湖上根本沒見過。”
影風笑道:“這種面具在影衛也隻得幾張。力求越普通越不被記住越好,否則用幾次被人記住就廢了。”
這張面具的特異之處在於很薄,完全貼合皮膚。不知道是什麽材料製成,還能將佩戴之人的毛孔、面部表情都如實反映出來,這樣戴著也能正常吃飯睡覺,神態自如,讓人難以發覺。唯一不好的地方在於,一旦戴上,需要很麻煩的步驟才能完整的取下。不過相較於它的優點,這點麻煩只能算些許遺憾。
卻說徐家一行人走下船來。徐樂安打頭帶路,玉露、碧螺扶著徐老夫人走在當先,徐婉真戴著帷帽,桑梓扶著她緊隨其後。劉媽媽抱著徐文宇,蘇良智護著二人一起走,畫扇攙著韓茹娘緩步跟上。韓羿背著獵弓,警惕地走在隊伍最後面。
一行十余人,又是婦孺居多,若是放在平時,就算在瓜州碼頭,也是人數眾多惹人注意。不過此刻碼頭上熙熙攘攘,不斷有遠近來揚州的士子豪客到來,排場比徐家大的就多了去了,徐家走在其中並不惹眼。
此時,在另一艘大型樓船上,有一位頭戴貂皮風帽、身著淡青色銀線團福如意錦緞長袍,手上戴了兩個玉扳指、五六個金戒指,身材圓潤的豪商,正在樓船二樓上憑欄而望,漫無目的地打量碼頭上的人群。
當他見到徐家一行人中韓茹娘的婀娜身影時,情不自禁道:“咦?這位看起來很眼熟啊。”揚聲喚道:“林公子,林公子!”
叫了幾聲,才從一間艙室中走出一人,只見他打著哈欠,面色發白腳步虛浮,顯見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他一邊揉著眼睛,一邊系著大紅繡金連理蓮紋圓領袍腰間的帶子,有氣無力地道:“尹老爺,何事喚我?”
那位尹姓豪商拿手指著韓茹娘的背影,道:“林公子你看,這位是不是舊年秋天見過的那位美人兒?”
林公子聽到此言,如色中餓鬼兩眼放光,道:“你可看清楚了?”自從舊年秋天在“伊人居”中他一眼相中,至今對那位美人兒念念不忘。揚州瘦馬雖然名揚天下,可見得多了也難免膩味,都是一味的溫柔和順,就算懂得琴棋書畫又如何?但這位美人兒可不一樣,官家小姐流落風塵,雖然在那裡被眾多男人打量,絕色的臉龐帶有怯色,但眼底的傲氣還沒消散。老鴇給她取了個花名叫“冰月”,真是人如其名,這樣的馴服起來才有快感啊。
可惜那時自己身上銀錢不夠,被賀二公子搶了先手。當時林公子並未在意,原以為賀二公子嘗了鮮,“伊人居”總要將冰月掛牌出來接客的。沒想到第二日再去,老鴇竟然告知賀二公子將她買走,真是可惡!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如今又一次聽到她的消息,林公子焉能不激動?尹姓豪商諂媚地笑道:“林公子,你且再仔細看看,我看有八成相似。” 此時徐家眾人離碼頭已有數百步遠,韓茹娘頭戴的帷帽面紗及地,林公子隻遙遙見到一個婀娜的背影,哪裡分的清?不過尹老爺是兩淮最大的鹽商之一,在認人上有過人之處,只要他見過一眼,下次一定能認出來。他也憑借這個本身,交結權貴、遊走在豪商階層。當時在“伊人居”也是尹老爺作陪的,見過冰月。他說有八成是,林公子相信他的判斷不會錯。就算錯了,能和冰月有八成相似,那也是極品美人兒,恨不得立即弄到手。便道:“那就拜托尹老爺查探一番。”
見林公子一臉色相,尹老爺心下鄙視。但這位公子自己必須得伺候好了,這關系著他今年的鹽引,爽快的應下, 吩咐下人去查這行人的來歷。
等了不到一個時辰,下人回稟,他們都是徐家的家眷,來自蘇州,前往京城。但乘坐的這艘樓船,是賀家借給徐家的。
尹老爺面上浮起微笑,給在一旁聽得懵懵懂懂的林公子解釋道:“徐家是江南道最大的絲綢商,但這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如今為了營救被關在京城大理寺的長子、長孫二人,徐老夫人在舊年冬天變賣了產業,今年開春了才上京。林公子你猜賣給了誰?”雖然不同行當,但尹老爺對這些商場上的消息了如指掌,娓娓道來。
林公子茫然的道:“賀家?”
尹老爺撫掌笑道:“公子真是聰慧!可不就是賀家。”
林公子被這一記馬屁拍的飄飄然,恍然道:“冰月是被賀二公子買走的,賀二公子又買了徐家的產業。這麽說,跟徐家女眷一起的定然是冰月?”
尹老爺在心中對林公的能力暗暗腹誹,面上卻毫不顯露,讚道:“公子說的不錯。我們是舊年秋天遇到賀二公子的,想來他就是專程去蘇州收徐家產業的。半道在揚州城買了冰月,再繼續南下的。”
林公子聞言一陣興奮,道:“那太好了!”淫笑道:“如今冰月又回到了我的地盤,看你還能逃到哪裡去?”
尹老爺心中暗自搖頭,自己又作孽了,冰月看起來如今活的不錯。但為了今年的鹽引,也只能禍害一個女子了,這等事做的多了,也就慢慢麻木。吩咐左右,跟著徐家一行人的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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