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熱熱的粥,漱過口,徐婉真隻覺得渾身舒泰,嗓子也比剛醒來好上許多。笑道:“如此便麻煩蜀葵姐姐。”
蜀葵衝她一笑,幫她掖好被角,放下了帳子,手腳麻利的收拾了托盤,退出去關好了房門。
聽到她的腳步聲逐漸遠去,徐婉真不禁舒了一口氣。自己終於脫離了杏花林的險境,但眼下這情形不明不白,她有好多事需要安靜想想。
蜀葵出去後,屋內外安靜的很,只有下午的陽光靜靜的灑進來,偶有傳來幾聲鳥雀的啾鳴,一室靜謐。跟在杏花林時的驚險相比,分外讓人安心。
徐婉真靜靜躺了片刻,享受著這暴風雨後的寧靜。
只聽得後窗傳來輕微的“哢噠”一聲響,有人從後窗翻入。
她並不緊張,在徐婉真的心中有一種強烈的直覺,來人一定是武正翔。
撐起半個身子一看,他高大的身影果然出現在眼前,徐婉真的唇角露出一絲笑意。
武正翔來到床邊,撩開帳子,輕輕在床沿上坐了。看見她一對美目眨也不眨的看住自己,不由一笑,伸出手去刮了下她秀挺的鼻梁,低聲道:“怎麽了?不認識我啦?”
瞧見他熟悉的身影,聽見低沉如大提琴般的聲線,徐婉真隻覺得滿心滿眼都是幸福。
在危險的時候,有他及時出現在身後,這種安心,這種被記掛的感覺,讓她不知該如何形容。
徐婉真一把抓住他的手指,俏皮一笑,道:“對呀,不認識。敢問郎君是誰,何故闖入閨房?”
見她還有力氣開玩笑,武正翔一顆懸在半空的心,總算放下來一半。
許是傷風著涼的緣故,她的聲音遠不如往日清冽,帶了些許沙啞的魅惑。那俏皮的笑容比往日少了些距離感,多了親近與甜蜜。
武正翔心頭一熱,兩手撐在床上,俯身吻了下去。
觸碰到她柔軟的唇瓣,如蜻蜓點水般輕輕碰了碰,旋即分開。這個吻,不帶一絲情色的意味,充滿了憐惜、疼愛,與呵護。
徐婉真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愣愣的看著他吻下來,感受到他呵護備至的情緒,滿心都是感動。
從杏花林那難堪的境地中,將自己帶到這裡,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也不知道是如何告知昭陽公主。她雖沒有問,但想來定不簡單。
他為自己默默做了這麽多,沒要求過任何回報。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何況她早已芳心暗許。
此時此刻,徐婉真心頭湧起一陣柔情蜜意。
望著他近在咫尺的俊臉,伸出一對柔夷,描摹他英挺的劍眉,抹去他眼眸深處的陰霾,撫上他棱角分明的唇,環住他的脖子,將他向自己拉近,再拉近。
直到兩人四目相對,在對方的眼中能看到彼此的深情。徐婉真發出滿足的一聲喟歎,輕輕吻上他的唇。
兩人認識以來,這還是徐婉真第一次主動,心中有些忐忑,他是否會嫌棄自己不檢點呢?一段紅雲從她白皙如玉的脖頸處升起,浮上臉頰,將她蒼白病態的臉色,染成一片紅霞。
她如火般的熱情,深深的將武正翔淹沒。看著她羞紅的俏臉,呼吸間都是她冷冽的幽香,從他喉中發出一聲低啞的嘶吼,扶住她的頭,加深了這個吻。
唇齒相接,感受著來自他的陽剛氣息,她緊緊閉上雙眼,隻留下長長的睫毛在輕輕顫動。兩人心靈相合,精神相通,仿佛演奏了一出奇妙的和弦,這種來自於靈魂層面的滿足,讓彼此心底震顫。
良久,方才結束了這個吻。
徐婉真睜開美目,眼角眉梢都帶上了一絲春情,
毫不掩飾她眼中的情意。武正翔無奈的低聲道:“你就這麽相信我?不怕我……”咽下“把你給吃了”這後半句話。
徐婉真搖搖頭,又點點頭,認真道:“我相信你。”
一個人是否值得相信,不在於認識多久、並肩多久。人與人之間,當真要看緣分。有些人,哪怕窮其一生,也無法互相交出後背。而有的人,哪怕只是在茫茫人海中的一個回眸,便可托付終生。
徐婉真在現代有著二十五年的政治經驗,見過形形色色、各種各樣的人,在識人上有著驚人的直覺與天賦。
在識人、辯人一途上,連她父母這樣老道的政治家,也自歎弗如。在關鍵時局,常常讓她來識人,並以此為依據做決斷。
眼前的武正翔,徐婉真在第一次夜裡見到他,便判斷出他是來自京中的貴人。果然所料不差,他是堂堂忠國公的庶子。
從第一次見面起,他便給她帶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雖然知道他定有屬於他自己的故事,也許身世坎坷,但徐婉真從來不問。她深信,只要他能說,便一定會告訴她。
徐婉真不加設防的信任,讓武正翔仿佛聽到心上的硬殼“邦”的一聲裂開一道縫隙,露出其中多年以來塵封的柔軟。
他眼角有淚,一把將她擁入懷中,將頭埋在她的發間,哽咽出聲:“婉真,我何其有幸,在今生能遇見你。”
在她面前,縱然從未傾述過,但武正翔就覺得,她一定能懂得自己,絕不會因此而看不起自己。
這淚,早已壓抑多年。此刻噴湧而出,將心中的陰霾一並淌出。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沒有遇見那個對的人,那個能放心敞開心懷的她。
徐婉真伸出柔軟的雙手,像母親懷抱孩兒一般,輕輕將他環住,柔聲哼起貝多芬的《致愛麗絲》。
柔美舒緩的樂曲,從她沙啞中帶著清冽的嗓音中哼出來,在這方寸間的天地中回響,帶著一種奇異的力量,撫慰著他冷硬的心,將他心上的硬殼慢慢軟化。
空氣仿佛停滯在這一刻。徐婉真的柔美嬌弱、武正翔的陽剛冷硬,隨著這樂曲,力與柔,似乎已慢慢交融在一起,彼此在靈魂深處達成了一致的和諧。
良久,武正翔抬起頭,眼角的淚早已不見,深邃如星空的黑眸中,再也見不到絲毫陰霾,隻余下蘊含著的滿滿深情。
他一伸手,拿過那個大引枕,扶徐婉真半坐起,兩手交握住她的玉手,道:“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婉真,這一生,我都不會放開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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