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祺然估摸著自己受了內傷,躺在那裡一動不敢動。背部傳來陣陣疼痛,一吸氣在胸腔處傳來撕裂般的抽痛。
他用手拭去嘴角的血跡,看著眼前這個一眼擔憂的女子。她是在為我擔心嗎?真好。還好自己來得快,不然她從這麽高的地方摔下來,想想都讓人後怕。
見他沒有說話,有些呆呆的樣子,塗曼珍急了,眼淚如晶瑩的珍珠一般滴落下來。
他的傷勢很嚴重嗎?連話都說不出來,不會傷到頭了吧!這可怎麽辦才好,他是為了自己才受的傷。
看見她的眼淚,劉祺然一下子清醒過來,忙安慰她道:“我沒事,你別哭呀!”不知道為什麽,看見她為自己哭泣,心中並沒有竊喜,更多的是心疼。
在河面上的龍舟,也看到了這一幕。
武勝見到有兩人從堤岸邊上摔下來,忙指揮他所在的龍舟往河岸邊靠去。離得近了才發現,原來摔下來的男子是劉祺然。
不等船停穩,武勝輕輕一躍,到了兩人的身邊。
塗曼珍揚起哭花的臉,看到帶領龍舟獲得勝利的這名男子。奇怪的是,她在觀看比賽時,對他如此崇拜,眼下人就在跟前,反而並不激動。
她哭著問道:“武將軍,請您看看他的傷勢如何?”
武勝蹲下身子,用手探向他的脈門,皺眉問道:“你怎麽搞成這樣?有內傷,肋骨應該斷了兩根。”
劉祺然勉力笑著,剛要說話,忍不住咳了起來,從嘴角處吐出血沫。
“你不要再說話,也不要亂動,小心骨頭刺穿你的內髒。”武勝臉色肅然。
塗曼珍聽他這樣說,一邊抽泣一邊道:“武將軍,這事不怪他。都是小女子的錯,劉世子是為了救我才搞成這樣的。”
武勝聽她這樣說,意味深長的一笑,衝著劉祺然道:“原來是英雄救美啊!”
劉祺然嘿嘿一笑,只要能救到她,受這點傷算得了什麽?他從小打架,比這更嚴重的傷勢都受過。
龍舟在河岸邊靠了,漢子們好奇的看著這從堤岸上摔下來的兩人。被這麽多男子的目光看著,塗曼珍又羞又惱,忙轉過身,背對著他們。
武勝看了一眼塗曼珍,這堤岸直上直下,並沒有能供人上去的路。龍舟是為了比賽而生的船,剛好能坐下三十條大漢,裡面並沒有別的空位。就算有空位,也不能讓一位小姐和一幫臭烘烘的大漢擠在一起。
他看著塗曼珍問道:“你是哪家的小姐?家人在哪裡?”
塗曼珍長這麽大,還沒有和外男單獨相處過。何況這裡除了她之外,都是男子,正羞窘的不知道該怎樣才好。
聽他詢問,忙道:“我是塗山長的曾外孫女,我母親和姐姐在那堤岸之上。因為石欄杆缺了一個口,我被人給擠了下來。”
武勝凝目望去,果然看見堤岸的欄杆邊上,有兩名面色著急的夫人。
他伸出手,一名漢子見狀,明白他是在要什麽,將龍舟上的一卷繩子遞給他。這繩子是每個龍舟上都會備著的,為了萬一落水救人而用。
他接過繩子,試探性的甩了兩下,果斷出手。繩子如靈蛇一般向上延伸,纏到了堤岸的石欄杆上。
武勝提氣縱身,借著繩子的支持,足尖在堤岸的石頭上輕點,借力飛躍上去。
他如天神一般出現在堤岸之上,旁邊的衙役忙上前敬禮:“見過武將軍。”
武勝揮揮手道:“不必多禮。速速去傳太醫來,平國公世子受了傷,這傷勢不宜挪動。”
平國公世子?衙役們心下一驚,但願沒有大礙才好。其中一名連忙應了,匆匆而去。
武勝又問道:“船隻都集中在哪裡?”
“稟將軍,就在離終點的不遠處。”京兆府一早就將河面上所有的船隻都集中起來,讓河面乾淨沒有其他船隻,保證龍舟比賽的順利進行。
武勝點點頭,向著那兩位有著擔憂之色的夫人問道:“你們二人,誰是她的母親?”
小姐的閨名不能輕易泄露,因此他並沒有問塗曼珍的姓名。此時此刻,眾人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誰?
塗曼芬扶著李氏跨前一步,李氏道:“回稟將軍,我是。”
武勝道:“你們隨我來。”
李氏點點頭,對顏氏囑咐道:“我們去接珍兒,弟妹是先回去,還是在這附近找個地方等著我們?”
顏氏不假思索道:“我們一塊兒出來,自然是一道回去。大嫂,你放心去接,我們就在這附近等你。”
李氏心急如焚,她雖然看到塗曼珍站起來,但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去,就算沒有大礙,她也要親眼見了才放心。
此時不是客氣的時候, 她點了點頭,扶著欄杆衝堤岸之下的塗曼珍喊道:“兒啊,我們這就去找船來接你。”
見塗曼珍揮了揮手,明白了她的意思。便由塗曼芬扶著,匆匆的跟在武勝身後而去。
前面是一名衙役在帶路,領著他們朝船隻集中的地方而去。
幾人腳步急速,李氏突然想起武勝之前說過的話,問道:“小婦人有些事想請教將軍。”
武勝點頭,示意她盡管問。
“方才聽到將軍說,平國公世子受了傷?”李氏聽得很清楚,只是再確認一遍。若果真如此,那劉祺然對自己女兒可算是一片真情。
剛才情勢危急,他想也不想就往下跳去,若不是情真意切,怎會做到如此?
聽她發問,武勝想起劉祺然受了傷還一臉得意的笑容,看來他對這位塗家小姐非常著緊。那麽眼前的這位夫人,極有可能就是他的嶽母。
塗家和平國公的恩怨他也聽說過,雖然不知道什麽時候,劉祺然竟然對這塗家小姐傾心。但一樁好事擺在面前,武勝自然願意玉成二人。
武勝笑道:“是的,夫人。我看他傷勢嚴重,連肋骨都斷了好幾根。”對話有一些誇大的成分。
果然,李氏聽了,有些憂心起來。這可怎生是好?他是為了救自己女兒受的傷。
而且,剛才在眾目睽睽之下,塗曼珍被他摟在懷中。適才隻擔憂著女兒的性命,眼下知道性命無礙之後,又免不了擔心起女兒的名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