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片刻,武正翔道:“她的目的,應該是想要嫁進來做平妻。但在手段上,她和姚芷玥並不相同。”
姚芷玥一心想要除掉徐婉真,而取而代之。但看述律寒香的做法,是在他們兩人之間製造誤會。
“但我想不通的是,她的目標為何是我?”
以述律寒香的契丹公主身份,當今皇室都是她的親戚。若是想要留在高芒王朝,洛陽城裡多少好兒郎,為何偏偏會挑中他?
徐婉真打趣道:“或許,是翼之你玉樹臨風、風流倜儻、勇猛英武,才招惹了這朵桃花。”
武正翔沒好氣的看了她一眼,眼下她心情好了,也不想想昨日的失魂症差點沒把人給嚇死。
“不。”他搖搖頭道:“我確信在之前根本就沒見過她。還是她住到了府裡,太子讓我陪她遊玩,我才見到。”
以他在影衛多年的觀察力,不可能對這麽一名與眾不同的女子沒有印象。寒香扮作宮女,在近距離觀察過他,然而他並不知道。
“那是為何?”徐婉真放下手中筷子,托腮想了半晌,也沒個結論。
突然,她腦中靈光一閃,問道:“方才,方才你說什麽?”
武正翔一怔,道:“我說我之前沒有見過她。”
“不不,是後面一句。”徐婉真放下了手,神情嚴肅。
武正翔神情一肅,坐直了身子,道:“太子讓我陪她遊玩……”話未說完,他就已經意識到了其中的不對勁來。
太子!
太子如今代慶隆帝處置朝政,用日理萬機來形容也不為過。
在百忙之間,他會關注一名契丹公主在京中玩得好不好?這實在是很不合邏輯。
就算因為昭陽公主,述律寒香和太子有了姻親關系,但頂多也是太子妃出面關照,怎麽也不可能是太子。
朝廷休沐是從除夕宴後開始,至上元節止,也是一年一次最長的休沐時間。
按說,在這段時日內,他不會去太子府上。禮節性的拜年,武家已經在大年初一合家去過太子府上。
而他,當日會他去太子府上,正是因為之前太子特意交代下來的一樁差事,正好在那個時間完成。
而太子趁機留他下來喝酒,他還當太子想要和他交心,為了將來的君臣關系做鋪墊。
沒料到,重點卻是酒席末了,太子看似不經意的那句話。
武正翔回想起當時的情形,那時覺得極其自然,未發覺任何不妥。
但此時起了疑心,再重新回顧整件事情,這樣抽絲剝繭的細細想來,令人不寒而栗。
現在看來,太子早就計劃好了這一切。從那樁差事開始,就已經下了套等他鑽進去。而後留下他說話,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最終的目的是為了將述律寒香安插到他身邊。
這等潤物無聲的手段,令一切好似水到渠成一般。
若不是中途出了徐婉真這等變故,兩人能坐下來細想此時,說不定還真的會如了太子的願。
要知道,按述律寒香的算計,他們兩人心中生了芥蒂,哪裡還有這樣心平氣和坐下來的時候?
“婉真。”武正翔一把握住她的手,欲言又止。
心頭的猜測太過驚人,述律寒香的背後,竟然有太子的影子?
徐婉真的聲音低柔,道:“翼之不用說,我都明白。”
雖然這是在她自己的院子裡,在鄭嬤嬤的管理下猶如鐵板一塊。但是,人心難測隔牆有耳,這麽多下人仆役,雖敢保證由始至終都跟他們一條心?
妄議太子,就算不被定罪,傳了出去也是禍事。
“眼下只是猜測,我們等等沐蘭探查的結果。”徐婉真道。
若是猜測屬實,那麽很明顯,太子的目的是想要通過述律寒香來控制武正翔。這種手段,其實跟陳氏想要通過范芊芊控制他是如出一轍。
只不過,太子實施得很隱秘,動用的棋子也很尊貴罷了。
但太子這樣做,實在是令人心寒。
且不說武正翔一力推動武家站在他身邊的功勞,單論在北地戰事時,對太子的全力配合,就不該受到這份質疑。
在滿京城的人眼裡,武正翔的身上,毫無疑問打著太子嫡系的標簽。可是,太子就是這樣對待自己的嫡系人馬?
若說之前太子妃將徐婉真作餌一事,還可辯解為太子並不知情。但此事,充分顯露了太子多疑的性格。
太子表面上的風光霽月、求賢若渴,不過是掩人耳目的假象罷了。
跟慶隆帝的用人不疑相比,太子的胸懷實在是窄了些。
……
致遠居中發生的事,寒香自然不會知道。
她更想不到的是,徐婉真已經恢復了記憶。並且,憑借她敏銳的政治洞察力,將真相猜了個八九成。
她正在等著一個人,一個依附忠國公府活著,而默默無聞的人。
月桂是昭陽公主身邊的心腹。
她性子謹慎。雖然過去了好幾年,她的容貌裝扮都已經發生了變化,但她竭力避免遇見熟人的情況。
她跟在昭陽公主身邊時,見識的都是達官貴人。身處京城,極有可能出現她並不認得的人,卻在某個宴會上見過她的情況。
所以,在絕大多數情況下,她隻跟在寒香身邊,為她出謀劃策,足不出戶。
今日也是如此。
她在房中陪著寒香等待,范芊芊在美霞的帶領下掩人耳目地走了進來。
“見過公主。 ”
過去的幾年時光,是范芊芊最美好的青春歲月。但她的美,卻無聲無息地在空院裡綻放、複又凋零,無人欣賞。
好不容易進了這國公府,又被陳氏命人灌下了絕子嗣的藥湯,卻一無所獲。
范芊芊連恨,都不知道該恨誰?
回轉晉陽,等待她的只會是更不堪的命運。
求盧氏將她嫁了?最好的結果就是配個管事。她不能生育,還會有什麽好結果嗎?
因此,范芊芊思來想去的,竟是前途茫茫,尋不到一條生路。
她的年華,便這樣一日一日地蹉跎下來,虛度光陰。
對盧氏來說,范芊芊是陳氏請進來的遠親。她沒必要做這個惡人,將一個弱女子攆出府去。忠國公府又不是養不起,何苦去擔這個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