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取了幾方的證詞,所言一般無二。陳四縱然想要抵賴,但有人證在,也不得不低頭承認。
羅娘子夫婦佔了正理,但搶先出手傷人。陳四等無賴上門勒索,有過在先但卻是苦主。
聽完幾人陳情,汪樂裕微微沉吟。
他低垂的眼眸迅速掃過塗曼芬一眼,見她滿臉擔憂的看著羅娘子,手中的羅帕卻被絞成了麻花。汪樂裕在心頭暗笑。
既然有勇氣出來作證,怎麽就沒勇氣多看堂上一眼?她若發現審案的是自己,將會是什麽樣的表情呢?
對塗曼芬,汪樂裕是越來越好奇。
“啪”地一拍驚堂木,驚得陳四等人抖了一抖。
羅娘子一臉坦然,只是緊緊咬著的唇泄露了她心頭的緊張。塗曼芬知道,她不是為了自己而擔心,是為了她所擔負著的那個家。
汪樂裕沉聲道:“陳四等人,聚眾滋事在先,羅娘子出手傷人在後。兩方都有錯,本官給你們一次機會……”
陳四面色一喜,越發恭敬的洗耳恭聽起來。
“陳四,你願意不告羅娘子,並立下保證書,再也不找羅娘子的麻煩嗎?”陳四連連點頭,只要能不追究他上門勒索的責任,他什麽都願意。
一旁的師爺將他的話記下,拿到他面前,冷聲道:“這裡,蓋上掌印。”
待陳四蓋過,汪樂裕又道:“若被本官發現,糕點鋪被任何人滋擾,都將立即拿你歸案。”
陳四臉色一變,連連在心頭叫苦。他原本想著,保證書是他所立,往後他不上門就是了,多的是兄弟們去找羅娘子的麻煩。也不枉他今日如此丟人現眼,竟然被一名婦人打翻在地。
汪樂裕這麽一說,就徹底斷掉了他這個念頭。根本不管惹事的人是誰,都要找他負責。這麽一來,他豈不是成了糕點鋪子的免費保鏢?
想通了這層,如何讓陳四不面色發苦。
“羅娘子,你雖是苦主,卻激憤傷人,於法所不容。你願意從此痛改前非,並賠償醫藥費嗎?”
塗曼芬心頭一松,隻賠償醫藥費而已。相對於出手傷人,這樣的懲罰實在是非常輕。
羅娘子伏地磕頭,道:“民婦願意!多謝大人替民婦做主。”
陳四在心頭撇了撇嘴,這汪大人的心,實在是偏得沒邊了。擺明了偏袒羅娘子兩夫婦,說不定是看在作證的兩名貴人是份上。
他卻不知,他這隨口一猜,正是猜中了真相。
只不過,汪樂裕不是看在兩人的份上,僅僅是為了讓塗曼芬不要擔憂著急而已。
“退堂!證人留下。”
羅娘子對寧先生施禮,匆匆道:“今日連累了先生,改日定當上門賠罪。”說罷邊和阿大、陳四等人一道退了下去。
陳四心頭暗罵,看!果然是為了討好貴人,官是兩張口,怎麽說都對。
汪樂裕道:“久仰寧先生大名,上次匆匆一見實在是遺憾良久。下官是否有幸,能請先生到後堂一敘?”
寧先生看出他的對塗曼珍的興趣。
男女大妨,原本不能輕易見面。但塗曼芬已是婦人,並非閨閣少女,高芒王朝的禮教對於婦人就要寬容的多。
若她還是少女,哪能就這樣大咧咧的跟著她跑前跑後?只能戴著帷帽,出入於專供女客的脂粉鋪子和茶坊酒樓。
上次一見之後,寧先生刻意留意了關於汪樂裕的消息。
在他失蹤的那兩年,仍然沒有任何眉目。但寧先生卻知道了,他孤身一人住在京中,無任何父母親眷在側。
莫說通房小妾,在他的那座宅子裡,連找一隻母耗子都困難。
這兩人,
男未婚女和離,誰說不能湊到一起呢?不過,對汪樂裕此人,寧先生心頭顧慮重重。他的過去,顯然很不簡單。他的現在,也許不止是刑部郎中這樣單純。
塗曼芬雖然跟著她開了不少眼界,但骨子裡仍是一名嬌弱的大家閨秀。她經歷的那點風雨,在汪樂裕眼中,或者不值一提。
他和她,真的相配嗎?
且不說寧先生心念急轉。羅娘子無事,塗曼芬的心神放松下來,聽到堂上傳來的這個聲音,覺得有些耳熟。
不禁抬頭望去,“怎麽是你?”她驚呼出聲,隨即反應過來說錯了話,以手掩口。
看著她一臉的驚訝,在不經意見流露出的風情。汪樂裕恨不得變成她的那隻手,和她的櫻桃小口來個親密接觸。
感受著這樣突如其來的欲望,汪樂裕愉悅的笑出了聲,反問道:“怎麽不能是我?塗大小姐,這裡是刑部,我是刑部郎中,在堂上審案有何不妥?”
“寧先生, 還請移步一敘。”汪樂裕再次邀請。
見到兩人之間的互動,寧先生如何不明白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他剛剛幫了羅娘子夫妻,此時誠摯邀請,若是不應實在是太不近人情。
到了後堂,命人上了香茗,汪樂裕笑道:“衙門裡簡陋,天色又漸晚。改日下官再設宴相請,望先生萬勿推辭。”
說著,有意無意之間,瞄了一眼靜靜坐在寧先生身側的塗曼芬。
寧先生坦然道:“不瞞汪大人,這羅娘子乃是我的至交好友。你幫了她,理應我設宴道謝才是。”
汪樂裕揮揮手道:“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幫助良民安居樂業,也是下官的心願。”
聽他這麽說,塗曼芬不由得看了他一眼。原來他看起來凶巴巴的,卻有一顆替萬民做主的心。在心中,不由對他的評價高了幾分。
若是秦陽榮在此,恐怕只會嗤笑出聲。他汪樂裕要為民做主?他自己就是最大的黑幫頭子好不好。
為了哄女人,這樣厚顏無恥的話也能說出口,汪樂裕自己也很滿意。
笑著朝塗曼芬看了過去,問道:“塗大小姐,你以為在下說的,可有道理?”
塗曼芬點點頭:“大人體恤百姓,乃百姓之福。”
寧先生聽得暗暗好笑,也只有塗曼芬才會相信他這樣的鬼話。這汪樂裕,一看就非善輩,是那種為達目的性很強的男子。
這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偏偏當事人毫不知情。
寧先生暗忖,其實塗曼芬只是沉穩高傲,骨子裡卻是和塗曼珍一樣的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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