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真痛得腦子發暈,隻想立刻昏迷過去不再受劇痛折磨。但她咬了咬牙,告訴自己一定要自救,勉力保持著靈台最後一絲清明。
紀詩若的手一按上來,徐婉真就知道她毫無裹傷經驗。
徐婉真將臉往冰涼的青石地磚上貼了貼,感謝這是在宮中,一磚一瓦都是用的上好的材質。這等從深山中采來的青石,在這樣的夏季,仍然能保持冰涼。
她腦中胡思亂想著,忍痛睜開眼睛,看著紀詩若道:“要找一長條的布來,把傷口緊緊裹住,再按著才能止血。”
肖太后急急道:“快!按她說的做!”
接著,又心疼的望著徐婉真道:“你快別說話了,閉上眼睛好好休息,想睡就睡吧,這裡有我。”
徐婉真最後看了一眼肖太后,唇邊勉力扯出一個微笑,好像要說些什麽,卻最終未能說出來,兩眼一閉昏睡過去。在陷入黒甜夢鄉之際,她最後的念頭是,一定要活下去!自己答應了武正翔,要伴著他共度余生。
紀詩若也是果斷的性子,站起身將身上的繡百蝶織金披帛取下,一邊按著徐婉真的傷口,一邊用披帛在她身上緊緊繞了兩圈,綁了個死結。再輕輕將她放下,用手帕按住她腰間的傷口。
須臾之間,她的手帕全被徐婉真傷口處流出的鮮血給浸透。那幾名被攔在侍衛外面的女子,忙掏出手帕扔進來,連續換了好幾張手帕,鮮血才不再流出。
紀詩若松了一口氣,看向太后。
肖太后道:“不要搬動她。”止住血了就好,宮中的太醫、蘇良智就在殿中,也不知裡面戰況如何。只要危局得解,徐婉真立即就可以得到救治。
她並不擔心刺客,宮中守衛森嚴,能混進來幾名已經是極限,絕不可能再多。否則,也不可能弄出那麽多花樣來,又是白煙又是迷煙的。
只要能一時抵擋得住,宮中的援軍是越來越多,而刺客卻是死一個少一個。她眼下已經安全了,就看殿中的情勢如何。
肖太后想的不錯,大殿之中,戰局已經接近尾聲。
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侍衛醒悟過來,將濕絹捆在口鼻之處,慢慢朝著戰團逼近。只是前方激鬥正酣,一時插不上手,只是逐漸將此地包圍起來。
眼看形勢逆轉,慶隆帝此時不急了,用手扶著龍椅撐起身子,喝道:“抓活口!”他畢竟是習武之人,身體對迷煙的抵抗力也要強得多,此時手上有了些許力氣。
曹皇后勉力拿著劍,定國公是隨先帝爺征戰南北,馬上封爵,家中不分老少,統統自幼練武。
她平心靜氣,調整著呼吸,感受著流失的力氣一點一滴的回到自己的身體之中。看著前方的戰團,又看了看帝後二人中間那個原是肖太后落座的空位,她撐著身子起來,扶著椅子慢慢挪到那個空位中坐下。
慶隆帝驚詫問道:“你這是做什麽?”有力氣留著最後一搏不好嗎,偏要費勁挪過來。
曹皇后將劍換到左手,伸出右手握住慶隆帝放在龍椅扶手上的手,微微一笑道:“離你近一點,就算死也能死在一處。”
她的語氣淡淡的,說的話做的事卻讓慶隆帝驚心動魄。
慶隆帝反手握住她,曹皇后的手骨節分明,掌心處還有練劍留下的繭子,遠遠比不上其他妃嬪柔嫩光滑。但慶隆帝此刻隻覺得,握住這樣的一雙手,心裡無比安心。
那三名白衣男子眼看已呈頹勢,武正翔、武勝、影雷三人卻越戰越勇。要不是他們三人不小心吸入了迷煙,以他們的武功,早就將這三名男子拿下。
武正翔給影雷使了一個眼色,影雷點點頭,二人劍勢陡變,合力向其中一名男子擊去,不理會另一名男子的攻擊。
武正翔空門大開,眼看就要被與他對敵的那名男子刺中,卻一個閃身,倏忽之間到了男子的後側,依舊朝與影雷對敵的男子攻去。
那名男子本就逐漸不敵影雷,被兩人一夾擊,瞬間就露出了敗相。
他咬了咬牙,口中也不知含著什麽樂器,隻得得“咻”的一聲,聲音尖利無比,傳出老遠。
隨著這聲音的傳出,三名白衣男子的攻勢變得瘋狂起來。
武正翔大喝一聲:“退!”
影雷、武勝隨之改變戰法,緊縮在一起,全力防守住這三人最後的瘋狂,以防他們突然暴起,傷害到身後的帝後二人。
突然,一根粗如兒臂的長長弩箭,帶著破空之聲,直奔慶隆帝所在的方向,準確無誤的激射而去。
事出突然,武正翔三人有心相救卻分身乏術,被他們死死纏住。
曹皇后使出全身的力氣,朝著慶隆帝撲去,閉上了眼睛,準備承受著衝擊。在這一瞬間,作為皇后的天職,戰勝了恐懼,讓她下意識的去保護慶隆帝。
但是,她卻知道,並不是因為愛他,而甘願犧牲自己的性命。愛過的那個人,早已被她深深的埋藏在記憶之中。
慶隆帝汗毛倒豎,用盡渾身力氣,連人帶椅向後倒去。好在有曹皇后這一撲,順著這個力道,兩人摔倒在地。
圍著戰團的侍衛, 紛紛衝上前來,用手中配劍、長槍阻擋這這根恐怖的弩箭。但不知是誰射出的這根弩箭,力道大得讓人難以置信,速度又極快。只聽得“嘭嘭梆梆”的一陣亂響,弩箭仍然不改目標。
眼看弩箭仍然朝著帝後射去,一名侍衛大喝一聲,撲到弩箭前方。
“噗”地一聲悶響,弩箭從他肩頭處鑽出,將他的肩頭射了個透明窟窿。但箭勢終於發生了變化,微微搖了一搖,才繼續往前激射而去。
眼看這招有效,侍衛們齊齊發喊:“上啊!”
只聽得連續的“噗”“噗”“噗”幾聲悶響,弩箭穿過了幾名侍衛的身體,終於力竭。“哐當”一聲,落在了慶隆帝的臉側。
曹皇后伏在慶隆帝胸口,臉上跟火在燒一樣,紅暈沿著脖子浮上面頰。
她堂堂母儀天下的皇后,何時這麽狼狽過,竟然當著眾侍衛的面,撅著屁股趴在慶隆帝身上。這實在是讓她尷尬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