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徐婉真說完,蘇良智鼓掌而笑:“善!大善!”
原本他的打算是,將靈兒給徐婉真做個小丫鬟,解決她的生計問題。沒想到,徐婉真提出的這個法子,比他設想的要好上百倍。
既照顧到了靈兒的志向,又能自食其力。
徐婉真微微一笑:“不過是授人以漁罷了。”
……
洛陽城裡疫情緩解,代天巡視的太子一行,才剛剛走到棣州。
一路所見,百姓們流離失所,疫病橫行。官道兩側,常會碰見扶老攜幼的災民隊伍,人人面帶菜色。
太子心頭不忍。他自幼在洛陽城中長大,沒有經歷過前朝動亂,對這樣的撲面而來的悲苦,毫無心理準備。
在田子豐的建議下,整個車隊加快了速度,早一日到棣州,才能早一日主持賑災。
棣州的水已經退了,隻留下一片滿目瘡痍,殘垣斷壁。
向刺史率了州府官吏,遠遠的迎接出來。這來的不只是欽差,更是尊貴無比的太子殿下,豈能有絲毫怠慢。
當夜,太子在刺史府住下,向刺史設宴為他接風洗塵。
“太子遠道而來,一路上辛苦了!”向刺史舉起酒杯,討好的笑道。在地方為官,就算進京述職,也不可能和太子對坐飲酒。這樣拉近關系的好機會,豈能白白放過?
眾人吩咐舉杯,道太子辛苦。
太子矜持的笑笑,淡淡的回應了一圈。
棣州剛剛遭了災,饒是向刺史竭盡全力湊出來的這頓宴席,也及不上洛陽城裡大戶人家的普通宴席。但是,這席面上的每一個人,都在討好著太子,這種眾星捧月的感覺,讓他有些飄飄然。
但太子謹記著關景煥讓他沉住氣的囑咐,面色淡淡的,並不顯露。
喝了一輪酒,向刺史瞧太子神情冷淡,拍了拍手,上來兩名妙齡佳人。一人撫琴,一人作舞,為酒席助興。太子和著絲竹之樂,微微眯著眼睛,用手指打著拍子。他雖然不愛女色,但這樣的美人美景,無疑是值得欣賞的。
見他有了興致,席中恭維之聲不斷。在輕歌曼舞之間,人人面帶紅光觥籌交錯,興致高漲。若是忽略刺史府外的那些災民,好一派盛世景象。
這等火熱的氣氛到了高潮,席中突然有一男子擊案而起,生硬的聲音響徹全場:“太子殿下!不知賑災的糧食到了何處?州府的糧倉已經空了,外面的百姓們正餓著肚子。”
這名男子約四十歲左右,著淺綠色官袍掛銀帶,七品縣令。他的聲音,就像一道不和諧的音符,打斷了酒桌上的談興。場中,一下子便安靜下來。
太子微微眯了下桃花眼,凌厲的光芒一閃而逝。
向刺史握拳輕咳,這個愣頭青,他本不願他來,現在果然惹事。他也不想想,要是得罪了太子,在座的官員有什麽好果子吃。忙打圓場道:“謝縣令,太子殿下今日剛到,這件事明日再議。”
謝縣令將脖子一梗,道:“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門外就是饑腸轆轆的災民,他們缺衣少食,疾病纏身,試問席中的諸位大人,你們怎能吃的下去?”
他這句話,將席中的所有人都得罪了個遍,眾人尷尬的放下了手中筷著。
田子豐湊到太子耳邊輕輕說了幾句,太子輕輕鼓掌:“謝縣令憂心百姓疾苦,是個好官!糧隊比本殿下還早出發,正日夜兼程趕來棣州。預計頂多後日,就可抵達。”
一言既出,以向刺史為首的官吏紛紛拍起了馬屁,“太子英明”等等聲音此起彼伏。太子的心頭,浮起一絲得色,放松了後背靠在椅上,志得意滿。
謝縣令面色稍霽,緩緩落座。心裡暗忖,看來太子不似坊間傳聞那般暴烈,能聽意見、做實事,假以他日,定是一名賢明的君主。
……
是夜,天空中陰雲密布,只有偶然月亮從厚厚的雲層中探頭時,大地上才有了些許亮光。
一匹快馬叩開了棣州城門,直奔太子下榻的府邸而去。
田子豐的屋中,亮起了燈火,接待了來人。
看完來人手上的信,田子豐眉頭緊鎖,在房中來回踱步。半晌後道:“你先下去歇著,等我吩咐。”
待他下去後,田子豐執信到了杜師爺房中,將他喚醒。
“怎麽會這樣?”杜師爺大驚失色。
信中說,糧隊在前日遇到一場急雨。唯恐糧食受潮,到了避雨之地後,押解糧食的將士便要就地打開油布檢查,卻受到運糧商人的強烈反對。
帶隊的陳校尉察覺到了不對,強行打開一車糧食檢查,竟然發現裡面有半數以上都是霉變生蟲的陳糧。
負責此次運糧的寧興商號的孫掌櫃,非但沒有事情暴露後的惶恐不安,反而囂張的揚言,災民有得吃就不錯,裡面還有今年的新糧。
陳校尉是太子衛率府的人,知道事關重大,哪裡敢隱瞞?眼下已經將孫掌櫃控制住,同時差了快馬來密報,討個主意。
糧隊耽擱在距棣州還有一日的路上,為了怕泄露出去,陳校尉只能把糧車恢復原狀,聽候命令。
田子豐緩緩搖頭,道:“這個寧興商號,杜兄可知是何來頭,怎會如此囂張?”若無人當靠山,事機敗露之後只會求饒吧。
杜師爺歎了一聲:“我知道一點, 這個寧興商號跟太子妃娘家有些乾系。”
“太子妃?”田子豐暗歎,真是百密一疏,出發時未調查這商號的背景。他隻抽查了幾車糧食,便放了過去。
杜師爺憂心忡忡,問道:“您看這可如何是好?這樣的陳糧一旦發下去,就再也捂不住。”
“事涉太子妃,不是你我能做主的。”田子豐沉吟道:“我們必須現在就去稟報太子,請太子定奪。”
……
棣州的地方大員在接風宴上,將太子好一陣吹捧,使得一向自律的他,也情不自禁的飲了些酒。
回到房中,他隻覺心情愉悅之極,怪不得人人都想站在權利巔峰,這樣的感覺實在是好極了!
汪妙言給他送來了醒酒湯,太子伸出手,懶懶的撫摸著汪妙言柔嫩的肌膚,瞧著燈光下巧笑倩兮的美人,面上揚起邪魅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