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澤這一次是自動請纓過來的,他在得知蘇仲康從茶會的嘉賓榮升到評委時,內心的震撼是可想而知的。所以他希望自己趁著這一次請他去往茶會場地時,能夠有一次和他單獨說話的機會,最好是能夠為他之前的無禮道歉一番。
但是,莊澤一見到蘇仲康時,本來有滿腹的草稿,但是在這一刻,又說不出口了,站在門口就像是個犯了錯的孩子一樣。
“大師,我是來帶你去往茶會場地的。”最後,莊澤還是硬著頭皮將自己此次的目的說了出來。不過,他始終不敢去直視蘇仲康的雙眼。
“好的,你等我一下。”蘇仲康慵懶地說了一句。他剛才不小心就睡著了,所以他在去之前得洗漱一下,讓自己清醒一點。
“沒關系,時間來還來得及。”莊澤本以為蘇仲康會給他臉色看,也做好了再怎麽挨罵也絕不還嘴的決心。讓他沒想到的是,蘇仲康好像是忘記了之前的事情一樣,都沒有任何語氣的變化。不過,莊澤還是不敢掉以輕心的,人家蘇仲康有幾百種可以整治他的方法,只要在他師傅面前提一句,就可以讓他吃不了兜著走了。
所以,就算蘇仲康現在神色如常,一點都不難為他,他也是忐忑不已的。如果讓他有選擇的話,莊澤還寧願蘇仲康現在趕緊發火一下,這樣一來,說不定他剛才咽下的氣就出去了。
過了幾分鍾後,蘇仲康終於整理完畢了,就讓莊澤在前面帶路。
莊澤幾次欲言又止,他實在是拿不定蘇仲康的脾氣,所以他也有點擔心會弄巧成拙。這一幕,都讓蘇仲康看在了眼底。
蘇仲康依然不動聲色,剛才的小插曲真的就是個小插曲,他是絲毫不放在心上的。人的境界一旦高起來了,有些事自然就看開了。要是事事都能讓他心裡添堵,什麽都不順心,那他一天就光生氣好了,還能做其他什麽事嘛!
但是,他也不會主動去安慰坐臥難安的莊澤。如果他這樣做了,那麽他這不算是素質高,而是腦袋有坑。每一個成年人都得為自己在清醒時候做的事,承擔責任。
如果莊澤能夠有悔意,而且明白自己剛才那樣做是不好的,保證以後絕不再做這種傻事,那麽他可以接受他的道歉。但是,如果他執迷不悔,那麽蘇仲康也沒有什麽好說的,他不會主動去動什麽手腳,甚至可以既往不咎,不過如果他下次有什麽事情的話,他不介意踩上一腳。
蘇仲康的雲淡風輕,讓莊澤更加緊張了。莊澤感覺蘇仲康就像是一顆定時炸彈一樣放在自己的身邊,表面上什麽事都沒有,但是一旦要爆發了,那麽他做什麽事都於事無補的。
所以,莊澤在糾結了一會兒之後,就主動跟蘇仲康道歉了。他同時也講了他那一天的荒唐事情,讓自己心情變得很差,這才有後面的事,要不然以他的性子,他是不會出現這種失誤的。
莊澤的誠懇,讓蘇仲康不疑有它,包括他剛才的糾結,也都看在蘇仲康的眼裡。對於莊澤的遭遇,蘇仲康深表同情,但是他也是點到為止,不想多做評論,無非就是三角戀四角戀的事情而已。
後來,莊澤看到蘇仲康也沒有要怪他的意思,心裡的一塊石頭也終於落地了。於是,他看到蘇仲康好像是挺好相處的樣子,而且他的膽子也大了起來,就把他知道的關於茶會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經過莊澤的一番介紹,蘇仲康對於這次的茶會,有了更深刻的了解。他原本以為這次的茶會,
就是讓眾評審從那些小一輩的製茶師傅手中,通過各種方式去品鑒他們親手做出來的新鮮茶葉而已。沒想到,他倒真的是低估了評審的作用。 如果只是單純的去品鑒出他們親手做出來新鮮茶葉的優劣,那麽一般的製茶大師就可以勝任了,甚至是一些製茶師傅就可以做到的,只不過是耗費的時間比較長而已,又哪裡需要這麽多個德高望重的製茶大師呢。
對於這些製茶大師來說,他們最寶貴的自然是各自手中傳承到的一些製茶工藝了。他們應邀前來,不單是需要品鑒出茶葉的優劣,每一位還得從中挑選出其中一位他們看得上的年輕製茶師, 悉心指點一段時間,然後再讓他們重新製茶,最後由莊賜賢大師依據他們兩次製茶的前後差距進行評選。
這就是鳳凰單叢茶可以傳承幾百年,而且還在不斷創新的根本原因之一。同時,它也是評委那麽難找的原因之一。
舉辦茶會的場地,距離紅樓並不遠。在他們說話的這段時間裡,他們就已經來到了目的地。此時,這邊早已聚集了很多人,他們都很安靜地注視著場地中央,那邊矗立著一口大鍋。
蘇仲康定睛一看,這才發現在這口大鍋的旁邊,莊賜賢大師早已伺立等候著。不同於他平時的利落穿著,他現在穿著一身粗布衣服,如果不是他的氣質沉穩如鐵,看起來就像是個鄉村老農一樣。
他們又等了一會兒,直到人來得差不多時,待吉時一到,在場地兩側就傳來了幾下鼓聲,鼓點密集,就像是要行軍打仗一樣,讓人聽之不由得肅然起敬了起來。
鼓聲過後,原本不動的莊賜賢大師,款款移步來到了大鍋前面。他接過旁邊遞過來的幾簍茶青,很有規律地撒入大鍋中。
莊賜賢大師要親手製茶!
蘇仲康不由得眼睛瞪得更大了一些,這可是快要晉級為國寶級製茶大師的強悍人物,被譽為最靠近神壇的大師。有多少人想看到他親手製茶一次而不可得,而今,蘇仲康居然就這麽活生生地看著他那樣做了,這讓他心裡一點準備就沒有,這一切就這樣發生了。
此時的蘇仲康,他的頭腦中早已一片空白了,眼裡所見的就只有那一處方寸之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