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嶽還沒上班吧?”廖湘汀緊皺的眉頭慢慢打開了,手用力在眼前的材料上拍了兩下,“到現在……最多能有兩個多月吧!”
開發區發改委主任李志海小心地陪笑道,“沒有上班,但讓人給我送來這份材料,我看很符合當前的形勢,我就順便給蔡秘書長看看,秘書長又讓我過來……”
他嘮叨著,廖湘汀下意識地又看看桌上的日歷,日歷顯示在六月三十上,可是,整個六月份的這一頁卻空無一字。
“靠,還拿著家夥什呢!”嶽文四下瞅瞅,順手拾起地上撈魚的抄網,“看打!”
熊二馬上停下腳步,身子一矮,手下意識地擋住頭,可是卻不見抄網飛過來,他一抹鼻子,抬步就要再上來。
“看打!”嶽文吡笑著又揮了揮杆子,熊二又是一停頓,可是這次仍是外甥打燈籠——照舊,他不由勃然大怒,連連被調戲,火了,真火大了,抬步上來就要拚命,這回嶽文卻來真格的了,把剛才甩到後面的杆子一揮,喊也沒喊……“嗖”地一聲,抄網直接套在了熊二頭上,使勁一拽,抄網勒緊,熊二就被拽倒在地上。
“著哇!”趁著熊二撕扯著罩在頭上的抄網,嶽文搶上前去,“撩陰腳!”
熊二感覺襠裡象是被鐵錘捶了一下,也顧不得撕扯抄網了,把鋼管一扔,捂著褲襠在地上打起滾來。
“這都叫什麽呀?”坐在車裡的王鳳看得驚心動魄,面紅耳赤,“這,這也太那個了吧?”
黑八搶上前來,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毒打,“讓你橫,讓你橫,你再橫一個給哥看看!給哥看看!”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蔣曉雲推開車門,遠處兩輛警車拉著警笛飛馳過來,車剛停穩,高明從車上一步跨了下來,“都住手!”
警察還是較有威懾力的,廝打的兩幫人聽到警笛手就軟了,此時都停了手,那個被削掉半邊臉的光頭強卻仍慘嚎著在地上打著滾,“先送醫院!”高明皺皺眉,“其余的人帶回所裡,”他踢踢仍撕扯著魚網的熊二,“你,這是怎麽了?”
“高所,”蔣曉雲早已下車,“親自來啊?”
高明笑笑,“你不打電話,副所來就行,你打了電話,我在家就得親自來啊。”同是刑警隊的老同事,見面很是親切,說話也不避諱,“喲,嶽——主任也在啊!”他頗有深意地看看蔣曉雲,笑了,“這是什麽情況?”
“見義勇為唄,”見一眾民警控制住現場,黑八笑著搶上前來,也顧不得分管領導嶽文直拿眼戳他,“誰讓我們碰到這事了呢!”高明卻不理他,順著他的目光,嶽文看見一輛陸虎正飛快地朝這裡開過來。
“高所,”車剛停穩當,一身黑色皮草的女人從車上走下來,接著伸出手來,“這大正月十五,還給你們添麻煩!”
“我靠,大洋馬啊,”黑八眼睛都直了,來人三十五、六年紀,大約一米七三、七四的樣子,人長得很漂亮,白皮膚,大眼睛,高鼻梁,“老少通吃啊!”
“一邊去,沒追求!”嶽文也盯著大洋馬,他看看一臉冰冷的蔣曉雲和撇著嘴的王鳳,“出去別說是跟我出來的啊!”
蔣曉雲冷冷道,“梁莉,在區裡有一號。”
黑八眨眨兩粒豆豆眼,嘴裡仍在呢喃,“禦姐,絕對禦姐!哎,蛹弟呢?他最喜歡這個類型,人呢?蠶蛹,蠶蛹——”
“梁總,”高明笑著伸出手來,“你這不也忙嘛!”
“老爺子從盛京回老家,非要到這大集上來逛逛不行,我陪他來趕個集,”梁莉看看被攙扶上車的光頭強,
再瞥一眼疼得腰都直不起來的熊二,“弟兄們不懂事,讓高所見笑了,你該錄口供錄口供,人,我先送醫院去。”“沒問題,”高明笑道,“兄弟我剛過來,別讓他們給我找事啊。”
“看你說的,當姐姐的支持還來不及,要不今天我也想過來看看你,今天是十五,兄弟們每人兩個海鮮禮盒,”梁莉湊近高明,低聲道,“剩下的我不用說了吧,除了姐姐這個人,有要求你盡管提,我跟阮哥也不是外人。”
警察向來是遊走於黑與灰之間,高明作為所長,初來乍到,要想手下的弟兄們拚命,籠絡與立威是少不了的,這免費讚助呢,發到弟兄們手裡是籠絡,可是,何嘗又不是立威呢。
“這位是?”梁莉看看嶽文和蔣曉雲,“這是曉雲吧,你說你不穿警服,姐姐都認不出你來了,別說,穿警服漂亮,穿這一身更漂亮!”她說著,眼光不斷在嶽文身上逡巡。
“梁總,剛才就是他動的手。”熊大看梁莉跟高明套著近乎,再看看可能斷了子孫根的熊二,兩眼都快冒了火來了。
“梁總,這是咱街道的嶽主任,”高明笑道,“分管街道建設……辛河改造……拆遷!”
梁莉馬上熱情起來,伸出雙手,“嶽主任,我知道,金雞嶺那麽亂的攤子都擺平了,都說嶽主任年輕,沒想到這麽年輕,”嶽文吡笑著伸出手來,看得黑八一個勁地羨慕,“打得好,就該教訓,你們還跟嶽主任動手了?”梁莉轉頭訓上了,卻仍緊握著嶽文的手,“謝謝啊,兄弟,打得好,就該教訓教訓他們,讓他們也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這幾句話的功夫,嶽主任就變成了嶽兄弟,蔣曉雲看看高明,高明一臉假笑。
“看他們長得歪瓜裂棗的樣,也不象個機關幹部……”熊二委曲上了,看看從貨廂裡出來的蠶蛹和仍盯著梁莉的黑八。
“這事本來不歸街道管,但誰讓我們碰上了,”嶽文的臉上線條自動組合著,這笑容天真無邪,人畜無害,“行了,今天就算認識了,梁姐,歡迎以後常到芙蓉街道來。”
“我老家就是周疃的,回芙蓉是回我家,”梁莉放開了嶽文的手,“這相請不如偶遇,中午……”
見梁莉要請客,高明趕緊回絕,“今天是正月十午,都回家陪老人、孩子,改日,改日。”
梁莉也不堅持,又說幾句客套話,看也不看熊大熊二等人,上了陸虎搖下車窗揮揮手揚長而去,這來象風,去象火,這個女人還真不簡單尼!
高明也客氣幾句,轉眼間這水塘邊只剩下幾輛貨車跟水塘邊的工人,“這好好的水,可惜了。”嶽文仍不忘此行的目的。
“就知道跟你在一塊沒好,出來找水就找水吧,差點挨揍。”黑八仍心有余悸。
“能引到河裡嗎?”蔣曉雲不理黑八,很關切。
“這除了夏天存下的水,估計也是機井裡抽過來的水,沒有活水,”嶽文悵悵道,“杯水車薪,意義不大。”他抬手看看手表,“我們往西再看看,你們……?”
“我回水泥廠,曉雲中午也別走了,正好一路,那還得麻煩嶽主任把我們送回去。”王鳳看看蔣曉雲,蔣曉雲笑笑沒有反對。
“這女人有個典故。”上了車,蠶蛹滿血復活,又是賊眉鼠眼神秘兮兮地笑了。
王鳳臉一紅,“不許耍流氓啊。”蔣曉雲也莫名其妙地紅了臉。
“什麽典故?”嶽文懵懂無知,“下了車,哥再告訴你,”黑八竊笑道,“開發區的人都知道,只不過哥今天才第一次見著真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