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友無貧富,情義重千金。
在嶽文的腦袋瓜裡,嶽魁與方秀蘭從小給他灌輸的思想就是,多交朋友,廣交朋友,朋友千個不嫌多,多次跟車南下,他從心底裡既能接受達官顯宦、文人騷客成為朋友,也能接受沒有文化的販夫走卒、商賈農工成為兄弟,而且與他們打成一片。
大灰狼是他剛到芙蓉街道第一天就認識的,而胡開嶺這個糙老爺們,兩人之間的感情,用胡開嶺的話來說,比戰友還深。
“欠揍,我沒在開發區,在開發區我也想揍他!”嶽文看看相談甚歡的四個老人,調節著臉上的表情,仍是那幅人畜無害的樣子,語氣卻惡狠狠的,“阮哥,哥哥你能給我打這個電話,胡開嶺和大灰狼肯定沒有事!”
“能有什麽事?”阮成鋼語氣很是不屑,“揍得好!李雲峰背後站著是誰你還不知道吧?聽說讓胡開嶺幾個耳刮子就刮出來了,——戚力群!”
“戚力群怎麽了?”嶽文笑道,“有你跟陶哥在,別說一個戚力群,再來十個,我也不懼!”
“好,你下樓吧,我們進小區了,老乾局家屬院對吧?”
嶽文一驚,但馬上回過味來,這點子事對一個老刑偵太容易不過了。
“爸媽,叔叔,大姨,我下去趟,有兩個朋友過來了。”
“誰來了?”葛慧嫻從廚房裡端了一盤西瓜走了出來。
“阮哥和陶哥。”
“就是把你借調回來那兩個哥哥嗎?”葛慧嫻慌忙囑咐道,“請人吃晚飯吧。”
“都到家門口了,請人上來坐坐。”嶽魁在後面囑咐著。
下了樓,剛出樓門,就看到一輛“霸道”停在樓前,“兩位哥哥,你們怎麽找到這裡的?”
阮成鋼板著臉,陶沙笑道,“別人找不到你,我們還找不到你嗎?”他走下車來,習慣性地抹把光頭,“兄弟,聽說一下飛機就讓紀委帶去喝茶了?這個待遇,一般幹部沒有,怎麽聽怎麽象那些副省級以上幹部的待遇!”
陶沙開著玩笑,嶽文心裡驀地一跳,好象一絲曙光穿透雲層,又好象小荷輕輕綻開花苞,俺的娘哎,難道就這是靈感來臨的感覺嗎?
“你在想什麽,我們倆也是閑的,皇帝不急急死太監,”阮成鋼埋怨道,“身上都有事,都有客人在等著,陶哥一聽這事就急了,兄弟,還是那句話,聽人勸,吃飽飯,真正撞到南山上那一天,什麽都晚了。”
葛慧嫻輕手輕腳走下樓來,她是想把阮成鋼與陶沙請上樓,聽到這裡,心裡不禁一沉。
“裡面水太深了,兄弟,你一個人,就是陳江平支持你又怎麽樣,你鬥不過他們,”陶沙也勸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誰見了錢都紅眼,別擋人家的道,……我聽說,你還跟大洋馬單獨吃過飯?”
“呵呵,這你都知道了?”嶽文一驚,在平州,兩個哥哥的信息太靈通了,“聽誰說的?”
“這個你不用管,”陶沙笑道,“握手了嗎?”
“沒沒,”嶽文有些糗,“咱是有為青年,國家幹部,哪能乾那種事!”
“行了,別提她了,陶哥不是跟你說過嗎,你是公職人員,一步錯,步步錯,停職這還是輕的,檢察院也關注了,紀委下一步移交到檢察院的話,你就麻煩了!”
葛慧嫻隻覺腿一軟,心裡“砰砰”亂跳起來。
“平常人,平常事,我們倆一個人就夠了,現在我們倆加起來也不行,也不是人家的對手……”阮成鋼繼續說道,
突然他一愣,看到了從樓門裡慢慢走出來的葛慧嫻。
“你放心,”陶沙也看到到了葛慧嫻,他雖沒有見過葛慧嫻,但馬上猜出她的身份,“弟妹,我們倆既然過來了,就說明還沒有什麽事,有事也會過去!我們相信嶽文的為人!他為人不好我們也不能交他這個兄弟!”嶽文第一次見他說得這麽鄭重,這麽認真。
“我不知道嶽文又出了什麽事,”葛慧嫻的聲音很弱,“他這個人表面上看起來精明,但重感情,也容易輕信別人,兩位哥哥能幫就幫幫他!”她突然又象想起什麽,“這事,不影響他回秦灣吧?”
阮成鋼看看陶沙,“你們別嚇唬她啊,”嶽文笑了,“這事我得說清楚,兩位哥哥放心,肯定沒事,我說沒事就沒事,”他又強調道,“但回秦灣得往後推一推了。”
“嗯,剛被樹立成開發區的典型,你接著就走,說不過去,”阮成鋼道,“最快今年年底吧,最遲明年這個時候,弟妹,這句話,我就敢應你。”
葛慧嫻心裡一寬,“那就拜托兩位哥哥了,你看,光顧著說話了,都到家了,上去坐會吧。”
陶沙看看阮成鋼,笑道,“不坐了,我還有幾個朋友,聽說這事才趕過來,我們走了,等你們溫鍋的時候我們再來。”
葛慧嫻也知道趁著啤酒節許多人都邀請了朋友,這兩位哥哥交遊面廣,朋友肯定不少,她也沒有多加挽留,“那到時我讓嶽文給哥哥們信兒,歡迎兩位哥哥常來。”
看著陶沙與阮成鋼上車離去,葛慧嫻一把扭住嶽文,“為什麽停職了也不告訴我?怎麽停職了?還能再到檢察院嗎?”
“還不是為那張鑽石卡的事,”嶽文輕描淡寫道。
“嚇死我了,我以為什麽事,”葛慧嫻捂著胸口長舒一口氣,“那你說清楚不就完了嗎?”
嶽文瞅瞅四下無人,也把手放在了葛慧嫻的胸口上,“別累著,來,我替你捂著。”
“去去,”葛慧嫻兩頰飛起兩團紅暈,“沒正經,快上去吧,都等著呢,對了,大洋馬是誰?”
“噢,一個女人……哎喲——”
“再敢與別的女人單獨吃飯,”葛慧嫻擰著嶽文的腰,嘴湊到他耳朵上,“閹了你!”
“這也太嚴格了吧?”
“就得嚴格要求,養成好習慣,保持一個丈夫的先進性!”葛慧嫻笑道,緊跟潮流,現學現賣。
二人剛進屋,嶽文的電話又響起來。
“你看你,能不能好好陪你叔叔阿姨說會話!”方秀蘭訓道。
葛父卻和藹地說,“現在這個社會,誰整天沒有電話才不行,小嶽現在是領導,請示工作的、請吃飯的就一大堆,理解,理解!”
電話依然是阮成鋼打來的,“水泥廠的職工到秦灣求訪來了,你知道嗎?”
“噢,”嶽文不緊不慢,“阮哥,這事跟你沒關系吧,你是管刑偵的副局長,我著哪門子急?”
“今天不是啤酒節嗎?那麽多領導、客人都在秦灣,這時候去求訪,事就鬧大了!”阮成鋼聲音很急促,“廖書記跟譚主任都急了,我們家周局長也急了,你還不知道啊,行了,不說了,我得趕過去。”
剛放下電話,陳江平的電話就打了進來,聲音也有些急,“水泥廠的職工到秦灣求訪了,你不是在秦灣嗎?馬上趕到高速路口去!截住他們!邱匯嶽帶著機關幹部也往秦灣趕!”
嶽文仍是不緊不慢,“陳書記,這事我們不能管,誰弄出來的事讓誰管去,讓經貿局管去,破產清算撇開我們,出事了讓我們去擦屁股,當我們是傻子?!”
“現在不是講條件、發牢騷的時候,得講政治!顧大局!”陳江平一下掛了電話。
“去吧,去吧,”不知什麽時候,嶽魁走到嶽文身邊,“少跟領導討價還價,你爸這一輩子就是害在一張嘴上,活兒沒少乾,還沒落好,……眼睛裡能揉沙子,才是齊天大聖的火眼金睛,……嗯,心胸寬些,去吧!”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