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察院?”阮成鋼的臉色頓時變了,但他馬上笑了,“去吧,去吧,你這窮得叮當響,你有什麽好怕的!”他又皺眉道,“現在這個時候讓你去,他們想幹什麽?你走了,老胡去處理打架,老書記帶人救火,剩下我一個光杆司令了!不管他們要幹什麽,快去快回吧!”
“所有情況都在掌握之中,搞這些小插曲,有意思嗎?”嶽文不屑地挑挑眉毛。81
阮成鋼卻想得更遠,他稍一猶疑,“小嶽,如果,你不能按時回來,這個會開還是不開?”
“開!”都是聰明人,嶽文馬上明白了阮成鋼的潛台詞,“事到臨頭,就差一刀,怎麽也得砍下去!”
阮成鋼點點頭,“你放心去,一切按計劃進行!”
嶽文走幾步,又回過頭,“阮隊,今天我女朋友過來,不要讓她知道。”
阮成鋼一揮手,“這個,你放心!”
看著嶽文上車離去,阮成鋼吩咐道,“萬主任、遲主任,你們負責組聯系、組織在外面的村民代表回來開會。臘月裡趕集,都能趕到下午,下午兩點把這幫人招呼齊了。嶽書記的女朋友,不要到村委了,直接讓老胡的對象陪著她吧。”他身上自有一種威嚴,連萬建設這樣的老油子也不敢逆其鋒芒,都痛快答應了。
他看看大棚那邊的火勢,仍是冒著青煙,估計救火後也得等到下午,人才能安心再坐到村委會來。
他看看坐在那邊默默抽煙的施忠孝,“你帶人過來。”他在手機裡直接命令道。
施忠孝等人突然驚奇地現,原本只在村西喧囂的金雞嶺,在村東樹林裡,突然響起了警笛。
嶽文開著獵豹風馳電掣般到了街道,接上祝明星後,二人驅車直奔區檢察院。
祝明星看著檢察院的大樓,“文,恭喜你啊,呵呵,一般人來不了這裡,來了這裡,一般人走不出去,看來,你還真不是一般人。”在他心裡,嶽文又不是領導,與這個部門相隔十萬八千裡。
“呵呵,”嶽文道,“我不是一般人,今天,咱也享受一把領導待遇,”他鑰匙也沒拔,“祝主任,稍等,我一會兒出來,村裡還在開會呢。”
祝明星點點頭,他也知道今天這個會議的份量,看著嶽文消逝在檢察院的大樓裡,他不由歎了口氣。
他坐在車裡,可是電話卻是不斷,他這個,是芙蓉街道這個機器運轉很重要的一環,雖然人在外面,可是板要拍,事要定,話還是要說的。
他打了一通電話,安排了幾個件事,嶽文還是沒有出來,到晌午了,他無奈之下隻好給嶽文打了個電話,可是電話不通,等他意識過來進去詢問時,這才意識到嶽文出事了。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
短短一個幾個小進,消息象是長了翅膀,在整個芙蓉街道傳開了金雞嶺黨支部書記嶽文被檢察院正式立案調查了!
消息自然也傳到了金雞嶺村礦區,上午會議還真沒開起來,一班金礦主又回到各自家中。
“老6,這下你放心了吧,會開不起來。”施忠孝慵懶地陷在沙裡,寬大的沙,短短的身材,卻自有一股威勢。
6德江看看施忠孝,笑著說道,“這次,能把他釘死?”
“板上釘釘,”施忠孝低聲說了幾句,“這次,恐怕誰也救不了他了。”他又補充道,“你看現在金雞嶺村委,新桌子、新椅子、新電腦,都鳥槍換炮了!這都從哪來的錢?”
半晌,施忠孝才又吐出一口煙來,雖是對著6德江,面孔依然陰沉,“集體盜竊,貪汙公款,哪一條他都跑不了,何況兩條,這人哪,”他歎口氣,“年輕呐!”
他看看窗外的一溜大貨車,6德江的目光也射向了窗外。
消息也很快傳到了芙蓉路街道黨工委大樓。
二樓,劉志廣仍象往常一樣,在辦公室裡,談笑風生,可是,神情卻更加興奮。
二樓,祝明星正站在陳江平的屋子裡,陳江平卻是一臉嚴肅。
“什麽時候的事?怎麽才匯報?”他不滿地把杯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放,等了一上午,誰知等來這麽個消息。
“去了一上午,說村裡有點事想了解一下,結果到吃飯了還沒出來。”祝明星有些委曲。
陳江平打斷他,“你都工作十幾年了,他工作連半年都不到,他不知道檢察院是什麽地方,你也不知道嗎?”他恨恨地拿起電話,“喂,你好,杜檢,噢,我沒有別的事,上午我們金雞嶺村的書記過去了,說你們有點情況想了解一下”
祝明星關切地看著陳江平,卻看到陳江平談笑風生地放下電話後,無力地往椅子上一躺,面色轉眼間極是不好看。
“陳主任?”祝明星小心地問道。
“集體盜竊,貪汙公款”
祝明星卻一下笑了,惹得陳江平不滿地看著他,“他一個機關幹部,能去盜竊什麽,金雞嶺窮得只差要飯了,他能貪汙什麽?”祝明星滿滿的理由。
陳江平望著他,看得祝明星有些毛躁,半晌,陳江平才緩緩道,“盜采河砂,貪汙河砂款。”
“啊!”
金雞嶺村,寶寶接到葛慧嫻後,直接把她送到了胡開嶺家裡,讓胡家嫂子陪著她,卻猶自不敢提嶽文的事,看著這如花似玉的“市裡的幹部”,不知話從哪說起,隻得急急逃離了胡開嶺家,來到村委會。
辦公室裡只聽黑人在嚷嚷,“我說嘛,上次挖砂,一分錢沒得著,敢情是這小子自己私吞了。”
彪子瞥瞥他,“我不相信文哥會這樣做,可是,這次可真麻煩了。”
蠶蛹說道,“貪汙不貪汙不知道,不過,挖砂可是真的,哎,你們說,兄弟們幾個不會有事吧?”
眾人都參與了那晚挖砂,心裡多少都有些擔心,蠶蛹一說,個個面面相覷。
彪子咬牙道,“嶽文不會咬我們,哎,寶寶,你從街道來,領導怎麽說?”
“正在做工作,希望沒事吧。”寶寶無力地坐在椅上,臉上再也不見平時笑嘻嘻的表情。
此時,老書記家裡,胡開嶺、老書記正與阮成鋼面面相對。
阮成鋼語氣很是嚴厲,“你們去挖河砂了?”
胡開嶺看看老書記,點點頭,無辜地說,“不只我們挖,都挖。”
老書記補充道,“我們這是集體研究的,不是為了個人,是為了村裡要建個廣場。”意識到因砂出事,他馬上說到了集體,法不責眾,在他腦海中根深蒂固。
“沒手續嗎?”阮成鋼的煙鬥一鍋接著一鍋。
“沒聽說還要辦手續啊!”胡開嶺很無辜。
“得到水務局辦手續。”阮成鋼出身農村,知道老百姓的想法,也並無苛責,“錢呢,賣砂的錢呢?”挖砂他自認為還是有辦法的,關鍵就是錢了,只要沒貪,都好說。
“施忠玉死了,村裡也沒有會計,錢都在嶽書記手裡。”
“呵呵,”阮成鋼笑了,他是氣笑了,“這財務制度他不明白嗎?”但轉念一想,“也難怪,他才工作不到半年,從年齡上講,還是個孩子。”他用力吐出一口煙來。
老書記看看胡開嶺,一臉戚色,“阮大隊,你一定得救救他,挖砂,說實話,都是為了村裡,村裡現在也沒有會計,錢還能放哪,嶽書記住在村委,當然就放在他那裡了,這孩子,在開區,連個親戚都沒有,我們這些人沒本事,幫不上忙,阮大隊,你一定得救救他。”
阮成鋼歎口氣道,很是無奈,“這膽子大,容易成事,特麽地,也容易壞事,你們先回,我再想想辦法。”
他回到車裡,直接撥通了電話,“周局,我有事找您。”
糊裡糊塗進得檢察院,又糊裡糊塗被帶到一間有攝像頭的小黑屋中,又糊裡糊塗地坐進一把帶鎖的掀板椅子中,看著四周軟包的牆面,又看到兩個中年男人出示證件,在問清楚自己的姓名後,就開始了談話。
每個人都以為檢察院裡是肅殺與恐怖,但嶽文卻感覺這不過是一次普通的談話,很普通,對,就象拉家常一樣。
自己進來就跟這兩人說了,今天村裡還有事,自己得早早回去,二人也都笑著答應了。
對面這個叫湯來的,自稱是反貪局二科副科長,人很是客氣,到了中午,甚至給他打來一份飯,還抱歉說,我們這條件有限,湊合著吃點吧,弄得嶽文都有些做客的感覺。
三個人就這樣吃著飯,湯來抽著煙,閑聊著,另一個人作著記錄。
“你是不是組織人到辛河裡去挖砂了?”
“挖了,”嶽文大口吃著餐盤裡的食物,西紅柿炒雞蛋,也不知是自己餓了還是這菜確實做得不錯,他吃得很香甜,“給我倒杯水吧。”
湯來並沒有反感,倒了一杯水放到他面前,“挖砂前有沒有向上級領導匯報?”
“能把涼水換成熱水嗎?我從小不喝涼水。”嶽文沒接話,卻提出要求來。
那個叫湯來的看看他,笑著咬牙答應了。
等把熱水放在他面前,湯來又問,“挖砂前有沒有向上級領導匯報?”
“沒有。”這次,嶽文很乾脆。
湯來用眼神朝記錄的人示意, “你們挖了多少車砂?賣了多少錢?”
“呵呵,那晚上挖得很多,我記不得了,呵呵。”嶽文笑道。
“錢呢?”
“我存起來了。”
嶽文把餐盤交給一個穿警服的小夥子,喝了點水漱漱口。
湯來與記錄的人對視一眼,突然笑了,嶽文不解地看著他,湯來也意味深長地在看著他。
突然,湯來一改和善的面孔,一拍桌子,“嶽文,你知道你自己犯罪了嗎?”
“犯罪?嗝”嶽文突然噎住了,他馬上拿起熱水,卻被燙了一下。
湯來卻繼續板著臉,起身從桌後繞到嶽文身邊,輕松地點上一支煙,“挖砂,犯了集體盜竊罪,挖砂的錢私自截留,犯了貪汙公款罪。”
“我們挖砂是為了村裡建廣場,村裡也沒有會計,我”
“不要多作辯解,正面回答我的問題,知道不知道?”湯來拍著嶽文面前椅子上的蓋板,聲色俱厲。
嶽文有些瞠目結舌。
“你不要心存幻想,以為有人會為你說情,我告訴你,既然我們叫你來,就是有確鑿證據,今天讓你來,算你是主動自,只要你認罪,將來在量刑方面都可以考慮,爭取寬大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