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灣的平州,雲海的西霞口和昌威的樂安,再加上榮陽的三處廠址,山海省共有四市的六處廠址獲得國家認可。
如果單按廠址來算,榮陽的勝算自然大些,但也有一個壞處,那就是在不到二百公裡的海岸線上規劃建設三座核電站,密度很大,雖說東瀛有這樣的先例,但國家批複的難度會很大。
而且,李國華省長明確表態,那就是今年山海省隻推一個廠址代表山海省上報國家發改委,所以榮陽就要推出一個廠址來進行競爭,但手心手背都是肉,砍掉另外兩個的哪個也難以決斷,所以據廖湘汀所知,榮陽這場“內鬥”到現在還沒有結束的跡象。
如果榮陽遲遲不能確定代表榮陽的廠址,那就會被其他三市甩在後面。
周長纓與廖湘汀和譚文正說著話,廖湘汀看看譚文正,兩人剛要起身告辭,門就被敲響了,緊接著,昌威********范盛文就走了進來。
“過年好,過年好。”范盛文老早就伸出手去,周長纓也笑著站起來,嶽文發現,兩人的語氣和表情都很隨意,嗯,很可能是老友了。
“秦灣開發區的湘汀、文正,”周長纓笑著介紹道,“湘汀還掛著秦灣的常委,你們認識吧?”
范盛文早注意到了客廳裡的三位不速之客,看廖湘汀笑著伸出手來,他也笑著把手伸出來,“哪能不認識,剛開完兩會,湘汀的名聲很響。”
這句玩笑不象玩笑,諷刺不象諷刺的話讓人實在難以回話,廖湘汀卻笑道,“是秦灣這幾年走在了前面,開發區也水漲船高。”
嶽文馬上會意,廖湘汀迅速撇開個人因素,而說到地域,這是秦灣壓了你昌威一頭,也就是壓了你范盛文一頭。
領導幹部之間的話,那是需要仔細琢磨的,是很見功力的。
“你們是副省級城市嘛,”范盛文坐下來,接過周長纓遞過來的茶杯,語氣很平和,內容很不甘,“全省領導幹部的照片也沒有幾個能登上山海日報的,你就上了兩次。”
不待廖湘汀說話,周長纓卻主動把話接了過去,“秦灣的經濟這兩年確實突飛猛進,沈南原本與秦灣同列第一梯隊,照這個速度下去,明年或者後年被秦灣超越,很有可能。”
他主動把話題引到經濟上,引到城市的排位上,********和工委書記的話題也就跟著轉移了。
嶽文悄悄地站起來,裝作接電話的模樣走了出去,順手把放在門邊的兩個垃圾包提在手上,推門而出。
身後,周長纓、范盛文、廖湘汀、譚文正都看到了他的這個舉動,“湘汀,這是你的秘書?小夥子有眼色。”范盛文誇道。
門外,嶽文也到了范盛文的話,“你們這是大老遠從秦灣跑過來的?開車得五個多小時吧……”
廖湘汀這個工委書記,將來肯定要再進一步,一般的軌跡是要走出秦灣,到一個經濟中等的城市擔任市長,而雲海是山海省經濟第二梯隊的領頭羊,所以,同是正廳級,范盛文的地位要遠高於廖湘汀。
看到在屋裡的談話中廖湘汀處於守勢,這樣的場景領導是不願讓任何人看到的,嶽文馬上自己退了出來。
“拜完年了?”小武在車裡迷糊上了。
“沒有,昌威書記范盛文又進去了,估計也是在這個小區住,”嶽文抬頭看看樓上,“嗯,老子在這耍威風,我們去收拾兒子去。”
“收拾兒子?”小武睡眼惺忪,遞過一支煙來,過年了,他也抽起好煙來,“誰的兒子,怎麽收拾?”
“把車開到大門那,”嶽文抽了一口煙,
“收拾樂安的********和市長。”小武嚇了一跳,手一哆嗦,煙灰就落在西服上,他趕緊用手彈掉煙灰,但還是燒了一個洞。
現在,還是大正月裡的正月初一,四個地市圍繞核電的戰爭卻仍沒停歇,嶽文看看院子裡穿著嶄新的衣服的拜年人,不行,我得瞅住這個機會,把樂安拉下馬去,就是拉不下去,也要給他們抹點眼藥。
“後備箱有煙嗎?”嶽文看看小武。
“兩條硬中華。”小武笑道。
“給我一條。”
“你抽煙了?這還用問,自己拿著抽唄。”小武的車在門崗東側的花壇邊停了下來。
嶽文推門下車,從後備箱裡取出一條煙來,想想又把另一條拿在手上。
“哎哎,你給我留兩盒,你要幹什麽?”小武急了。
“噓——”嶽文作了個噤聲的手勢,“我還能幹什麽,給他們添點堵,添點亂。”
三間房的崗亭裡,卻只有兩人值班。
“師傅,過年好!”嶽文臉上的線條自動組合著,很象標準的聯合國和平友好親善大使。
“過年好。”兩個門崗看看放在桌上的兩條火紅的硬中華,都笑著站了起來。
“過年了,也沒有什麽東西,兩條煙拿去抽吧。”嶽文很隨意地笑著。
“這怎麽好意思。”其中一個答道。
見另一個要說話,嶽文笑道,“煙唄,就是給人抽的,……別人都在家過年,你們在這值班,多不容易,抽個煙解解悶。”
“命苦——”,其中一個輕輕一拍桌子,“你們是——?”
“秦灣的。”嶽文笑道。
“嘿, 大老遠的跑過來,也不容易,坐,坐,兄弟。”兩人的態度明顯好起來。
走南闖北,嶽文深知,就是一個門衛老大爺,你都不能得罪,但要快速拉近關系,上來就要說他的關注點,搔到他的癢處,顯然,此時的關注點就是節日值班,不能回家團圓。
抽著煙,三個人聊得挺痛快,眼見著掛著昌威牌照的一輛別克車緩緩停在了門前,司機匆匆下車,拍拍窗玻璃,“師傅,把門打開。”
“大過年的,連句過年好也不會說嗎?”嶽文皺皺眉頭,“多大的領導,派頭這麽大!”
兩個門崗相互看看,都站了起來,其中一個一本正經地問道,“哪裡的,找誰?”語氣可不象跟嶽文說話,冷著臉公事公辦了。
“昌威的。”小夥子可能是樂安********的司機,他看看車裡的領導,對找誰的話題有些猶豫,但還是說出實情,“師傅,我們過來給發改委周主任拜年,把門打開吧。”
“這是省政府家屬院,”其中一個道,“登記。”
小夥子看看門崗,溜溜過來登記。
“是不是確認一下?”嶽文道,“周主任馬上就要出去,大過年的,別再搞錯了……”
“你給周主任打個電話吧!”一個門崗道,“我們不能隨便放人。”
這正月初一,本來一派喜慶,門崗也不在意,都是拜年的人,誰去幹壞事,可是嶽文這幾句話,車子就停在了外面進不了門了。
那司機一著急,掏出煙來,“師傅,搞不錯,就是來給周主任拜年的。”
門崗看看他手裡的一支煙,一擺手,“打個電話確認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