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永進好象永遠能看穿人的內心似的,笑著站起來,“今天晚上我們就是瞎聊,哪說哪扔,核電八字還沒一撇哪,不過,廖書記關注,我們也不能無所作為,”他看看牆上的時鍾,“嗬,快十二點了,你嫂子在家都等著急了。”
等著急了,你跟我談了一個小時,一個電話都不打?
上午九點,芙蓉路街道大樓二樓小會議室,寶寶尾隨著蔣勝走進去,把杯子輕輕放在桌上,然後一臉嚴肅地退了出來。
剛出會議室,他就換了幅表情,嘴角上翹,眼角也掛上了一幅戲謔的笑容,“昨天你是中頭彩了你,上面快把你誇上天了,蔣書記表揚完了,陳主任表揚,陳主任誇完了,劉書記又誇上了,整個街道都在議論你,橫空出世啊!”
嶽文知道他並不是有想法,隻只是這個表情而已。
昨天宿舍已經安排好,就在辦公樓後面的一排平房裡,一間屋子擠了四張床,他的床位剛好跟嚴德寶緊挨著。今天早上也是跟著寶寶沾光,用的也是寶寶的飯票。
嶽文也看出來,寶寶並不小氣,臉上雖然迷糊,可是心裡並不糊塗。
“呵呵,再誇我就變成花了,那種沒人搭理的狗尾巴花,”嶽文自嘲道,盛名之下遭人妒,只能自己笑自己,“剛才有個電話找劉書記,說一會兒過來。”面對潘德寶,他感覺很輕松,也並不陌生。
“得,終於來了。”寶寶呲笑著,“呵呵,來了個官二代。”他見嶽文有些懵懂,解釋道,“早知道要來個選調生,就是你,還有一個,他爸是咱們區裡的糧食局長。”辦公室對信息的掌握向來快人一拍。
嶽文差點笑出聲來,昨天才說自己是官二代,今天沒想到還真來了一個。
“呵呵,這下好啊,我這個冒牌的可以讓位了。”他把昨天的笑話講了一遍,寶寶也樂得合不攏嘴。
“不管他是官一代,官二代,看得上就交往,看不上哪涼快讓他到哪待著去吧,我打個電話,把蠶蛹和彪子叫過來,大家認識認識,晚上我作東,歡迎你加入台協。”寶寶笑道。
“等會兒,”嶽文有些糊塗,“蠶蛹?彪子?台協?鄉鎮上還有這個編制?”
寶寶的五官更加湊到一塊,“台協就是台球協會的簡稱,街道找不了什麽好玩的地方,晚上要麽組隊打cs,要麽就打台球,蠶蛹和彪子是咱的兩個哥們,都挺仗義,不仗義咱也不交往。”
說話間,就有人來敲門,“你好,我找一下劉志廣劉書記。”
一個又黑又胖的小夥子站在門口,正笑嘻嘻地看著他倆,由於胖,臉就特別圓,兩隻眼睛更象是在一張高梁面的大餅上用台球杆搗了倆窟窿,當然,用的是台球杆的小頭。
寶寶收起嘻皮笑臉,“你貴姓?”
“免貴,姓宋,宋鐵林。”小夥子聲音倒不小,一笑起來兩隻眼睛沒有了,白白的牙齒卻露出來。
“劉書記在開會,讓你等一會。”寶寶上下打量著宋鐵林,“坐吧。”
嶽文看看窗外,一輛轎車停在了門前,敢情還有專車來送。
“好。”宋鐵林倒不認生,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他剛坐下,負責在樓上記錄的李海燕就風風火火跑下來,“小宋來了沒有?”
宋鐵林馬上象彈簧一樣彈起來,“哎,姐哎,在這呢。”
李海燕一打量他,也樂了,她一捂嘴,“卜委員在樓上等你呢,讓你上去。”
宋鐵林很客氣,“哪,我先上去?”
嶽文和寶寶異口同聲道,“上去吧!”
宋鐵林剛走,寶寶就呲笑道,
“文,你看,這位黑臉白牙,胖胖的,象不象台球桌上的黑八?”嶽文點點頭,“象,媽呀,賊象了,”他學著東北腔說道,“俺怎感覺他的眼睛就象一塊高梁麵團上,用台球杆搗了兩個小窟窿,而且還用的是杆子的小頭。”
嶽文話音剛落,寶寶撲哧笑噴了,兩人捂著肚子在辦公室裡傻笑起來,人世三六九等,對不同階層,天然都有同樣的敵對感。
“笑死我了,”寶寶咳嗽著,打了兩個電話,轉身又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噓,祝主任最恨背後給人起外號,呵呵,人家祖先是在宮裡上班的。”
“皇上?”嶽文大驚,沒想到祝明星身上還有皇室血統。
寶寶輕輕地答道,“公公!”
兩人又是一陣大笑,嶽文感覺寶寶並沒有多少心機,他仿佛又回到了大學宿舍一般,不由地對寶寶的好感值瞬間爆表。
“寶寶,什麽事這麽好笑?”說話間,從門進來兩人,一高一矮,一壯一弱。
寶寶笑著站起來,“那個官二代來了,呵呵,笑死我了,我介紹一下,這是嶽文,我感覺很對脾氣,呵呵,這是楊勇,在民政辦。”他指指又矮又弱的那個,又指指又高又壯的那個,“這是王金彪,在鄉建辦。”
嶽文笑著站起來,王金彪就是彪子了,秦灣話裡彪子有點傻乎乎的意思,楊勇就是蠶蛹了,可是他怎麽也不能把楊勇跟蠶蛹對上號,“你好,我是嶽文。”
楊勇臉上的粉刺比天上的星星還要多,他哈哈腰,“早聽寶寶說要來位選調生,今天街道都傳遍了,說是來了位高人,三分鍾挪開三輛車,幾本筆記本清退上百號村民,呵呵,對你的敬仰如滔滔江水,邊綿不絕,如黃河……”
嶽文馬上回敬道,“停,換貼子結為兄弟如何?”
寶寶和王金彪同時笑起來,王金彪長臉高個,衣服被肌肉撐得滾滾的,嶽文覺著這幾個人都不差,就象寶寶說的,很對自己的脾氣,“呵呵,以後別提什麽選調生啊,看得起,就是兄弟們。”
一句話拉近了距離,王金彪望了一眼楊勇,“好啊,看得起我們就是好哥們了!”
楊勇笑道,“那位官來了嗎?”
寶寶打個哈欠剛要說話,黑八宋鐵林就從外面走了進來,也不知聽沒聽到楊勇的話,大大咧咧地往沙發上一坐,“分到三樓的組織辦了,下來跟一樓的組織報個到。呵呵,以後大家多關照。以後大家用得著我的地方盡管說話。”主動想融入集體,態度倒挺好。
楊勇吐吐舌頭,看看王金彪,嶽文想起寶寶給他起的綽號,嘴角一歪笑了起來。
黑八看著嶽文壞壞的笑,歪頭道,“兄弟們怎麽稱呼?”
“潘德寶,楊勇,王金彪。”初次見面,三人都很客氣。
“世界上有兩種微笑最難理解,一種是蒙娜麗莎的微笑,一種是這位老弟的微笑,”黑八指指沒說話的嶽文,拿出一盒煙,邊散煙邊賣弄道,“好了,別用崇拜的眼光看我了,哥理解了!”黑八順手把一盒煙塞給嶽文。
嶽文一看,好嘛,軟中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