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已望到那高高的城門。
城門外,蕭佔凌坐在馬車裡,聽到手下的低聲回稟,他起身下車,望向了那不遠處那滾滾塵土。
天色昏黃,將近到跟前,長汀才看清了站在那裡的是誰。
她急勒韁繩,卻並未下馬,只是目光冷冷的看向了那個儒雅男子。
佔凌一看這氣勢,立即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笑嗔著主動走了過去,“你可真是不夠意思,若不是我七哥告訴我,我還不知道你是女子呢!”
長汀面色清冷,唇角勾起了絲絲冷笑,“你難道,就對我夠意思嗎?”
佔凌心裡一凜,面上卻嘻嘻哈哈的說道:“看你這話說的,我都親自出城來接你了,還有什麽不夠意思的!呦,這不是你老弟麽,快來,讓我抱抱!”
小飛白似是察覺到了氣氛不對勁,身子一扭,轉到了長汀的胳膊下,躲開了那雙魔爪。
佔凌的手尷尬的停在了半空中,訕訕笑道:“一段時日不見,這小東西都跟我認生了。長汀啊,一路勞頓,趕緊下馬跟我坐車入城吧。”
長汀抬眸瞟了一眼那輛馬車,一抬腿,利落跳下,一言不發的就抱著小飛白向那邊走去。
佔凌倒是被驚愣在了那裡,他本還以為要費多半天唇舌呢,沒想到,她居然答應的這麽痛快。
越是這樣,他心裡反倒是越不安。
抬手一招,趙飛到了他的身旁。
“你趕緊提早回去,先讓我七哥有個心理準備,我覺得苗頭不太對。”佔凌的聲音壓的極低。
趙飛頷首領命,上了馬背,向城中奔去。
佔凌上車,見長汀抱著小飛白,面無絲毫表情,乾乾一笑,走過去坐了下來。
“那啥,你一路風塵,先到我那處小院梳洗一下,然後我再陪你去見我七哥吧。”佔凌笑眯眯開口。
“悉聽尊便。”長汀語氣清冷,坐在那裡目視前方,並不看向他。
佔凌的雙唇動了動,最終還是陷入了沉默。
一直到了東城的那個小院,長汀都沒開過口。
蕭佔凌也一言未發,他有些怕長汀那樣開朗的人忽然變成這副樣子,他在心裡暗暗替花慕寒捏了把汗。
唉!今夜,不好過啊!
等看到那身精致的淺藍色女子衣衫時,長汀的臉色,愈發的陰沉了。
不過,她並沒有表示異議,無比迅速的就洗漱了一番,換上衣服,走了出去。
佔凌雖之前見過她穿女裝的樣子,但當時太匆匆,又加上後來仍就把她當男子,根本就不能跟這次的驚豔相提並論。
“走吧。”長汀徑直向院門口走去。
佔凌回神,趕忙追了過去。
“騎馬方便嗎?”站在石階上,長汀有些戲謔的看向他。
蕭佔凌勉強的扯起一絲笑,“夜路昏暗,咱們還是坐車吧。”
長汀勾唇一笑,手臂在馬車上一撐,人已抱著小飛白鑽了進去。
佔凌費力的咽了咽唾沫,心裡感慨連連。
就這樣彪悍的像個男人的女子,一般人還真是駕馭不了。
自上車後,佔凌的一雙眼睛就長在了長汀的臉上。
長汀的眼中似是閃過了一絲無奈,她忽的瞥眸,坦然的回視向了那雙目光。
蕭佔凌一驚,眼神一陣閃躲。
太嚇人了!這天底下,怎麽還能有這種類型的女人?真是太開眼界了!
“這是去哪裡?去你家?”長汀淡淡開口。
佔凌已察覺到,自從見面後,長汀就沒喚過他的名字。
“長汀啊,其實……”張了口,他又覺得說什麽都不合適,只能悻悻都點了點頭,“是,是去我家。”
“你父親呢?”長汀看向他,語氣波瀾不驚。
佔凌眸光一黯,沉聲道:“月前已經去了。”
長汀看到了他眼中的悲戚,心中暗暗生出了一絲惻隱。
她垂眸看向了懷裡的小飛白。
她早已問過趙飛這個問題,現在再問,她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了求證什麽。
她表面上很冷靜,其實心裡很亂,不想去想,也不敢去想即將面對的是什麽。
理智告訴她,她不該再去見他,或許,現在策馬離開,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可是,那些疑問就滿滿的塞在她的腦子裡,不去親自證實一下,總是放不下。
※※※
不知走了多久,馬車在一個地方稍停,窗外似是傳來了低低的問答,很快,就又動了起來。
遠離了喧囂,車外變的寂靜,不,可以說是死寂。
難掩好奇,長汀抬手去掀動窗簾。
“長汀!”佔凌忽的出言阻止。
長汀的手在離窗簾半寸的地方停了下來。
恰巧有輕風拂過,從那微掀的縫隙中,她看到了昏暗的夜色裡,那堵熟悉的暗紅色高牆。
她的手緩緩落下,心時而下沉,時而上升,腦子裡紛亂如麻。
※※※
馬車裡的沉寂,悶煞了佔凌。
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煎熬,連膝上的錦衣下擺,都被他抓皺了。
終於,車停了下來。
長汀坐在那裡,低垂著眼簾一動不動。
小飛白仰頭,茶色的眼眸裡,透出了隱隱的擔憂。
“長汀,你……”佔凌站在那裡試探開口,卻又不知該如何勸導。
櫻唇微抿,低垂的眼眸一動,她跳落了馬車。
夜幕下,幽深的長巷,兩邊都望不到盡頭。
馬車是停在了一處刷著紅漆的雙扇木門外。
院門緊閉,因為沒掛燈籠,長汀勉強能看清匾額上的四個青桑大字──雲棲別院。
這裡似乎極其的偏僻,甚至可以說,偏僻的將近陰森。
佔凌一擺手,幾名侍衛驅車離去。
見長汀抱著小飛白站在門前怔怔愣神,他拚力扯起一絲微笑,伸手去推門,“外面太冷,咱們還是進去等吧。”
門,吱呀一聲開了。
長汀望著那處清靜的院落,隔了良久,才抬腿邁入了那高高的門檻。
方方正正的院子裡,除了栽種了幾株高大的梧桐樹,在東南角上,還有一個小小的八角涼亭。
坐北朝南,是五六間房子,小巧,卻也精致。
佔凌已走上了石階,殷勤的打開了屋門,“仔細腳下,我去點亮燭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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