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明依然把自身氣息收斂得死死的,就像是進入了龜息之中。
半個時辰之後,一道白色影子從空中掠過,臉色陰沉如水,正是去而複返離心。他冷哼一聲,臉上青筋冒出,如不停蠕動的青蟲,與那恐怖的面容交映在一起,說不出的猙獰,尤其是他的眼眸,就像鮮血一樣猩紅。
血影瞥了一眼,隻覺得一股寒氣直襲腦海,連忙把目光移開。
又過了半個時辰,歐陽明嘴中吐了口濁氣,一串氣泡從水下冒出,接連在水面炸開。
他悶在水裡,深秋清晨的河水溫度已經很低,但他身上的每一個毛孔,依然有細密的熱汗流出,與清澈的江水混雜在一起,他吸了一口空氣,忽然心生預警,歐陽明在顧不得其它,身體直接向外一偏,就在他向外一偏的刹那,這艘小舟直接被掌風震碎,一圈氣浪向外蔓延而去。
歐陽明被氣浪向外一推,氣血翻滾,嘴中一陣甘甜。
離心臉上露出篤定之色,輕聲道:“不得不承認,你是一個天才,若非是我靈機一動,再來查看一番,倒還真給你逃掉了,浪費了我這麽多時間,你也算本事。”
歐陽明搖了下頭,越是危險時刻,他反而愈加冷靜,將凝血長槍從儲物袋中取出。
他向前踏出一步,身影變得高大起來,身上的氣勢越來越強,在頭頂掀起劇烈的罡風。
歐陽明眼中露出決絕,似乎他身前的是尊者,他也要一戰,這是一種百折不撓永不言棄的精神。
無數霧氣從前面飄蕩而去,在他頭頂凝絕一團白色氣旋,這白色氣旋不停向內塌陷,生了又滅,滅了又生,玄妙無盡,難描難訴。
他手中長槍凌空一指,嘴中低喝:“凝槍!”
這霧氣快速翻滾,一層一層撥開,而在中間突然凝出一道金色槍影,金光向四周蔓延,一抹霸道之意回蕩而來。似乎在這一槍之下,所有阻礙困難都會被瞬間米分碎,這是一種三山十海無物不斷的強橫意念,這是——道之真意。
離心臉上露出一抹玩味之色,心裡卻無比驚喜,道之真意,這是道之真意,要是我能領悟,與吞噬之力配合使用?一想到這裡,他的眼神,就變得火熱無比。也罷,就先感受一下,說不定若有所悟,他雙目一凝,嚴陣以待。
可就在這個時候,
一個形狀古怪的頭顱突然把金光從中間撕開,一下從金色光芒之中鑽出,它眼睛一黑一紅,就如兩個屋簷上掛著的燈籠,大嘴張開,一股吞噬之力突然爆發,牙齒又細又密,發出刺耳的聲音,驀然向離心撕咬而去。
離心一愣,但立即暴怒而起,不過兩天的時間,他竟然連續被一個靈者耍了這麽多次。
原來,這道意一槍只是徒具氣勢,真正的殺招是那不知何時藏在金光之中的巨大頭顱,而離心,之前還嚴陣以待,沉著應對,這簡直就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他臉色鐵青,立刻向後倒退而去,低聲道:“血影,擋住它!”
血影臉色一陣變化,最後一咬牙,身法一動,從空間袋中取出一把血色巨斧,斧頭足有一丈,與一般的斧頭不同,這斧頭之上如有血霧彌漫,竟沒有斧刃,血影臉上露出狠辣之色,提斧,衝刺,直接當著頭顱一砍而去。
頭顱被血影擋住之後,離心手指向前一按,空氣中突然出現無數根綠色藤條,就如雜亂的水藻一般,生意盎然。突然,這藤條的尖上沾染著一點猩紅,就如一滴剛從眉心中取出的精血一樣,直至最終,所有的藤條之上都沾滿猩紅,在風中搖曳,這一幕,足可讓任何人心裡一寒,陽光中,這藤條直接對歐陽纏繞而來。
就算如此,歐陽明依然一臉沉著之色。
他空間袋一聲輕響,意念一動,一千零八個厚土陣盤同時飛出,首尾相接,一股圓感渾然彌漫而開,陣盤快速旋轉,雕刻在陣盤之上那如刀化痕的符文同時亮起,光芒萬丈,一種似能壓塌山嶽的力量彌漫而開,竟暫時擋住了藤條。
趁著厚土陣盤爭取的這個時間,歐陽明手心的光芒亮起,幻境陣盤已被他捏在手中。
這陣盤之上有無數條繁瑣的花紋,相互重疊交錯,看上一眼就有一種頭暈目眩之感,多看幾眼,似能把心神都吸入其中,但看過之後,卻連一道線條都記不住,這就是幻,虛虛實實,真真假假,讓人無法捉摸。與厚土陣盤上的厚重之意截然不同,幻陣陣盤講究的是虛幻,就如鏡中花,水中月,可看而不可及。
歐陽明右手提凝血長槍,左手向外一推。
強橫的精神力融入環境陣盤之中,一股“幻”之意境爆發,竟直接向前籠罩而去,毫無征兆,防不勝防,一下籠罩了百丈范圍。
離心眼中稍一恍惚,就在時候,血遁腰帶再次發出血光,就如一條最完美的拋物線一樣將天空劃成兩塊,而天空中,這頭顱一口把斧頭咬出一個切口,直接一個閃爍,消失不見。
離心也終於緩過神來,眼睛裡血色流出,把半邊天空都染成紅色。
右手抬起,狠狠向下一壓,之見這足有二三十丈的山峰,從山頂開始一寸一寸寸向下崩潰,到山腰時,這崩潰的速度驀然加快,就如漿糊一樣,直接被一下抹平,群山顫抖,亂石驚空而起,天嵐江中平緩的江水也翻滾起來。
離心尊者巔峰的速度全面爆發,化為一道血色匹練,連追帶趕,激射而出。
半個時辰之後,離心直接一步跨出百丈范圍,眼神冰冷的看著下方一塊足有百丈的青石。
冷聲道:“哼,又想利用地形逃走麽,這次我一定抓到你。”他眼中露出強大的自信,尊者巔峰,全力出手有多可怕,那可是能夠抹平一個城池的存在啊。
聲音一落,尊者巔峰的氣勢向下一壓,一圈一圈無形的氣浪翻滾而開。
歐陽明臉色微變,腳下遁光一亮,朝山林中跑去。
在他的身後一根碧綠的藤條迎風而長,對歐陽明纏繞而去,強大的氣勢壓製在虛空之中,讓歐陽明連取出陣盤都做不到,直覺得四周空氣都朝自己擠壓而來,就如陷入的淤泥之中,動作遲緩,就連思維都要被凍結了一樣,他一咬舌尖,一股劇痛襲來,這才從這種詭異的狀態之中掙脫出來,朝著山間快速奔跑。
離心目露嘲諷,手掌抬起曲指一彈,藤條之尖再次泛紅,每張葉片都長出藤條,在風中搖曳。
忽然,“砰”地一聲,這些藤條直接膨脹開來,鋪天蓋地,又密又急,就如潑水一樣,朝歐陽明圍去。
歐陽明周圍十來丈,藤條從各個角落鑽出,一瞬間,樹木,天空,大地都被藤條彌漫,就像進入碧綠的藤條世界。
這藤條“轟”地一聲,膨脹之後,再次收攏。
這一霎,歐陽明如站在整個世界的對立面,似乎連空間都朝他擠壓而來。
藤條不停收縮,就連他的退路都已被切斷。
他臉色一狠,體內的天鳳之火熊熊燃燒,四周空氣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扭曲起來。
歐陽體內熱血沸騰,他的身子,筋脈,都被熱血衝刺。
我不想死,我不願放棄,這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聲音轟鳴,逐漸將他的心神全都彌漫。
“哪怕是尊者,我也要戰,我的命,我要自己掌控!”他聲音嘶啞,天鳳之火全面爆發,全身上下每個毛孔中都冒出血汗,竟直接把他衣服染紅,這是是永不屈服,這是血燃。
“戰!”他舔了一下嘴角的血汗。
星痕套裝之上那似霧非霧、似雲非雲的符文銘刻瞬間亮了起來。
“星空之痕!”歐陽明低喝一聲。
他再冷喝一聲:“星辰吐納!”頓時,五道肉眼可見的青絲憑空凝聚,擋在歐陽明身前。
這絲線極細,閃爍著寒星,只見青絲緩緩變暗,多了幾分深邃幽深的感覺,相互連接在一起,變成一張大網,鋒銳無比,對著不停收縮的藤條斬去。
頓時,無數的藤條崩潰。
但這藤條實在是太多了,無邊無際,根本無法將藤條全都斬斷。
如果現在從高空往下看,就能看到,下方百丈所有的一切都被藤條所取代,並且就如一個不停收攏的藤球,朝一個圓心圍去,這個圓心,就是歐陽明。
離心瞥了血影一眼,輕笑道:“已經結束了,走吧!”
正要從空中落下時,一陣耀眼的金光從藤條細微的縫隙中散出……
藤條中,歐陽明手中的凝血長槍變成了一團金光,上面金色火焰跳動,那被拉長的楓葉紋路燃燒起來,那凝刻完成的符文燃燒起來,一切,一切,全部燃燒起來。
這一刹那,歐陽明無比決絕。他手上肌肉收緊,用力一甩,凝血長槍化為一道金光,激射而出。
這一槍代表的是歐陽明永不服輸的信念,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決心。
凝血長槍“轟”地一下在空中炸開,無數道槍影蔓延。
所過之處,藤蔓瞬間消散,似乎四海八荒都阻擋不住,這一霎的光華,成了這片天空之中的唯一,天地轟鳴,一道磅礴的氣浪向四周蔓延而去,無數參天大樹與青色巨石化為米分末,再驚空而起,就像末日降臨,所有的一切,竟皆泯滅,這一槍之威竟恐怕如斯,恐怕靈者巔峰,對上這一擊也會頭疼。
歐陽明狠狠一咬牙,一拍血遁腰帶,遁光聚起,畫出一道拋物線,消失在混亂的天空之中……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