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直到顧粥粥再次和白小菲交談起來的時候，裴潛才回過神。

他越過白小菲，走到一旁，從暖壺裡倒了杯溫水，遞到顧粥粥面前:“粥粥，喝點水吧。”

“謝謝。”顧粥粥恬靜淡雅的對裴潛點點頭，眼睛裡微微閃爍著些許微光，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

白小菲仍舊是歉疚的模樣，雙手輕輕握著顧粥粥的手，慢慢摩挲著。

顧粥粥感受到白小菲心中的歉疚，她就是那麽一根筋的女孩兒，自己說什麽都沒用，於是，輕輕搖了搖頭:“我的身體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感覺可以出院了，這裡我呆的很不習慣，裴潛，你說呢?”

“行。”裴潛的神色有些黯淡的點點頭。

三個人中，他是最了解顧粥粥身體情況的人，醫生每天都會將顧粥粥的檢查報告交給他，現在的確已經可以出院了。

“那什麽時候可以走?”顧粥粥本以為會被拒絕，沒想到裴潛竟毫不猶豫答應下來，錯愕之後，不由有些期待的望著他。

“就……一會兒吧。”裴潛本來想說“明天吧”，可是看著顧粥粥那對水淋淋的雙瞳，一眨不眨的望著自己，下意識的改了口。

“嗯，麻煩你了。”顧粥粥的臉上綻放出了絲輕松的微笑，感激的望著裴潛。

裴潛心裡歎了口氣，直了直身子，說道:“我現在去給你辦出院手續。”

隨著話音，一對修長的腿，便邁開了大大的步子，走出病房。

…………

海瀾別墅內。

“少東家，裴少爺給顧小姐辦離院了。”徐行低低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

祁臣，保持著一動不動的姿態，站立原地。

他身旁的氣壓，有些低。

薑薇正坐在沙發上，滿臉幸福的伏案在桌寫著什麽，似乎是感覺到周圍氣氛的變化，抬起頭，疑惑的掃了一眼客廳窗戶邊站立的祁臣。

祁臣俊逸冷淡的面龐，沒有半點情緒起伏，陽光打在他的臉上，襯的那張不似人間存在面孔，更加閃耀迷人，令人難以移開目光。

她眨眨眼，心底莫名的緊張起來，連忙低下頭，繼續書寫起來。只是，這一次的字跡，和先前比，顯得有些潦草。

電話那邊的徐行，不知道是不是感應到這邊祁臣的氣壓。

過了好大一會兒，他才大著膽子，開口說:“少東家，用不用我通知醫院……”

“不用。”一直沒什麽反應的祁臣，終於淡淡的開了口，他轉過身，望了一眼不遠處的嬰兒車，隨後就說:“不用管她。”

祁臣的話音不重，語氣也很平淡，仿佛真的是對顧粥粥漠不關心一樣，惹得電話那邊的徐行有些怔愣。

祁臣唇瓣緊緊地抿了抿，直接掛了電話。

薑薇終於找到機會開口，她等祁臣轉過身來的時候，目光閃爍了一下，裝出一副詢問的語氣，問:“祁哥，寶寶的滿月宴會，你有什麽想法嗎?”

“你準備就好。”祁臣又看了眼不遠處的嬰兒車，因為視角的緣故，他看不清車裡的嬰兒，沉默了一下，淡淡說道。

“祁哥，這麽重要的事情，你都沒一點想法嗎?”薑薇不滿的嘟起嘴。

“我不擅長。”祁臣像是要說些什麽，可是最後只是輕聲落下這麽一句，便轉身，踏著步子，上了二樓。

他的步伐不徐不疾，就像往日一般優雅。

路過主臥室門口的時候，祁臣下意識的停了下腳步，站了約莫2秒鍾，直接沿著長廊的拐彎處，走到了最盡頭的書房前。

他握著門把微微用了用力，緩緩推開了書房的門，走了進去。

書房裝飾的高雅精致，琳琅的書籍，優雅的布局，還有嫋嫋升起的檀香。

他脫掉西裝外套，坐在椅子上，打開電腦，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顧粥粥的照片做成的桌面。

照片上的她，美眸微眯，自然純真，完全不像是，面對他時，微垂著眼簾，小心謹慎的模樣。

這是那次顧粥粥在這裡睡著時候，他偷偷拍下照片。

實際上，他根本不是告訴顧粥粥的話那樣，剛到沒多久。

他在這裡坐了很久，很久，就那麽一直靜靜注視著她的睡顏。

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那一刻的時間，可以再更長些。

祁臣一直盯著桌面上的照片，顧粥粥被推進生產室那一刻的情形，他歷歷在目。

他都還可以清楚地記得，自己是用怎樣的心情，守候在生產室門口，等候裡面的消息。

從來沒有那一刻，讓他的神經繃的那樣緊過，他甚至都忘了，薑薇也在另一間生產室。

他覺得，以後，或許那種全身緊繃，仿佛連血液都停止的感覺，再也不會出現了。

因為，那個人，已經從他的世界裡徹底的離開了。

他還有資格，再要求她回到他身邊嗎?

“我們的交易已經結束了吧?”

那一晚，顧粥粥將身子縮成一團，帶著哭腔說出的話，在他耳邊清晰明亮的響起。

祁臣用力握了握鼠標，然後無可奈何的放開。

是啊， 已經結束了……

他再也沒有資格，要求她做什麽了。

…………

醫院辦理手續的速度很快，從裴潛出門，到他回來，一共隻經過了半小時的時間。

“這些東西不用管它，晚點我會讓人來帶走的。”裴潛指了指床底下和櫃子裡放著各種營養品和水果:“現在我們回家。”

顧粥粥懷裡抱著梁慧芸的骨灰盒，眼底的光芒複雜難明，輕輕點了點頭。

白小菲雖然一向大大咧咧，實際上是一個十分會察言觀色的女孩兒，尤其是對顧粥粥。

看著她黯淡的面孔，她知道，她已經不需要她再安慰了，心裡的創傷，只能靠時間去衝淡……

她看了眼時間，現在是下午2點，頓了頓，她走到顧粥粥身邊，在她耳旁輕輕的說:“飯飯，我還有點事，先回去了。你不要想太多，回去好好休息，讓裴哥多照顧你。”

顧粥粥用鼻音輕輕“嗯”了下，旋即發現自己這樣似乎不妥，會讓白小菲擔心。

她連忙抬起頭，微微笑了下，只是那笑容，看著有些勉強:“放心吧，小菲，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小菲，不用擔心，我會好好照顧粥粥的。”裴潛也走過來，在白小菲耳邊輕輕勸道。

“嗯。”白小菲抱了一下顧粥粥，低低的說道，“飯飯，那我走了，不要讓我擔心。”

“放心吧。”顧粥粥抬著頭看她，溫婉精致的臉上扯過一道莫名的微笑，目光清淡自然，“我自己知道該怎麽做。”

“那我走了，下次見。”

“嗯，路上注意安全。”顧粥粥輕輕落下這麽一句，已然收回了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