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去得快，回來的也很快，最多沒有超過5分鍾，可是顧粥粥卻覺得這5分鍾，過的格外的煎熬。

她甚至連安慰梁慧芸的話，都說不出了。

　　醫生帶回來的是一個國外的專家，他重新給梁慧芸做了一個B超，然後又將醫生前面記錄的一切身體資料，開始仔仔細細的閱讀起來。

時間很漫長，長到顧粥粥覺得仿佛已經過了一輩子那麽久。

直到專家抬起頭，顧粥粥連問都不敢問梁慧芸是不是出現了什麽問題，只是屏著呼吸，大眼直勾勾的盯著醫生。

國外的專家收起了儀器，衝著醫生點了一下頭，然後又看了一眼顧粥粥，眼神閃爍了一下，開口，說:“情況還在可以控制的范圍裡。”

然後就轉過身，吐著一口流利的中文，用平常的語調，開口說:“顧小姐，您不用擔心，我們會盡最大的努力，為您母親做好手術的。”

他的語調雖然稀疏平常，可是顧粥粥分明從這個國外專家的口中，聽見了一絲隱藏極深的擔憂:“那我們就先離開了，您和您母親聊一會兒，手術可能要推遲些，11點開始。”

　　顧粥粥的大腦有些懵，不等她反應過來，專家已經對醫生使了個眼色，告辭離開。

他們前腳出門，後腳裴潛便走進來了，看到呆愣在床上的顧粥粥，眼底閃過一道擔憂，加快腳步走過來:“粥粥，醫生說什麽了?”

　　顧粥粥這才回過神來，下意識的想說什麽，眼角的余光，忽然看到梁慧芸的眼睛正一直盯著自己，險些脫口的話，被生生的咽回肚中。

“醫生說媽的病情還算穩定。”顧粥粥吞吞吐吐的說道。

“那就好。”裴潛不出意料的點了下頭，他剛才和那邊辦公室的醫生交流時，他們也是這麽說的。

“媽，你別擔心，手術一定會成功的。”顧粥粥心裡慌急了，但在梁慧芸面前，她還是做出一副鎮定微笑的模樣。

梁慧芸這麽多年的人生經驗，哪裡是顧粥粥比的上的。她能從醫生臉上看出來的東西，她當然也能看出來。

不自覺的，她的眼簾微微垂下，落在身下靠著的枕頭上，再移開，重新看向顧粥粥，蒼白的臉，扯出一道暖暖的微笑，安慰她:“粥粥，媽沒事的。”

頓了頓，她像是在尋找什麽一樣，左右看了看，音調略微有些黯淡的問道:“溫暖呢?”

顧粥粥頓時一怔，喉嚨有絲難言的苦澀和酸楚，精致的面上快速閃過一道黯然，然後立即恢復正常，緩聲微笑的說:“可能還沒起床吧，我現在打個電話叫她過來。”

顧粥粥說著，站起來，像是在逃避什麽一樣，腳步匆匆的，從裴潛身邊經過的時候，她甚至看也沒看一眼裴潛，便離開了病房。

裴潛喉嚨裡要安慰她的話，被生生的摁了回去，愣住了，顧粥粥和他錯身而過的那一刻，他分明看到了她的眼眶紅紅的。

有心想要追出去，可是他看了眼床上的梁慧芸，還是收住了腳步。

梁慧芸望著顧粥粥消失的大門口，眼底的神色，越來越複雜。

顧粥粥站在病房門口，腦袋已經完全被醫生當時眼底的那一抹凝重和故作無事的輕松充斥滿了，她這會壓根就聽不到任何聲音，只是目光直直的望著正前方的牆壁，愣愣出神。

過了好半晌，她才緩緩回過神來，深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不管現在什麽情況，她能做的，只有相信醫生。

有生以來頭一次的，她後悔自己大學的時候，為什麽沒去讀醫科專業呢?

那樣，

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束手無策了。可惜，沒有如果。

她抿了抿唇，用力眨了眨眼，把眼眶的已經彌漫出的霧氣逼回去，咳嗽了兩聲，覺得喉嚨舒服了些，才拿出手機，撥給股溫暖。

電話響了3聲，沒有人接。

顧粥粥頓了頓，還是選擇繼續等一等。

6聲，依然沒有人接。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漠然冰冷的女聲從手機傳出，顧粥粥毫不猶豫的掛了，手指在上面點了幾下，將袁白的手機號從黑名單拉出，撥了過去。

聲音3響後，在顧粥粥的心跳聲中，那邊終於響起了袁白的聲音。

“這不是顧大小姐嗎?什麽風讓您給我來電話了?真是沒想到，沒想到。”袁白的聲音，戲謔中夾雜著譏諷，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顧粥粥都能想象的到，他此刻是多麽得意的笑。

不想理會他的諷刺，顧粥粥微微吸了口氣，將心口那股厭惡感深深壓下去，用盡量平和的聲音問道:“我妹妹呢?”

“我怎麽知道你妹妹在哪裡?拜托，你找我就這事兒?我還以為你終於想通了呢，哈哈。”

“我妹妹呢！”顧粥粥垂在身側的那隻空著的手，用力收緊，再次重複的聲音，語氣忍不住加重了些。

“你也知道是你妹妹，又不是我妹妹，我不認識她。”

顧粥粥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能生氣，絕對不能生氣，然後繼續用平緩的語氣慢慢說道:“袁白，我知道我妹妹和你在一起，我現在也不想管這麽多，但是我媽現在馬上要做手術了，她必須過來，你明白嗎?”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甚至有些顫抖了。

“明白明白……”顧粥粥越緊張，袁白就越開心，他愉悅的一笑，聲音有著說不出的得意:“我現在就能讓她過去，不過有個條件。”

“你說。”

“我現在讓人接你，你來我家。”

“做夢！”

有那麽一瞬間，顧粥粥甚至摔了手機的心都有，可是她不能，因為股溫暖不接她的電話，現在唯一能聯系到她的，恐怕也只有袁白了。所以，她再次按捺住心底的厭惡和憤怒，說:“袁白，算我求求你了，你讓顧溫暖現在來醫院可以嗎?”

“原來你知道自己正在求我，我還以為你在命令我呢！”袁白很誇張的笑了一聲，頓了頓，再次發出的聲音，充滿了諷刺和嘲弄，說:“別把自己太當回事了，你算個什麽東西?就算玩不到你，玩玩你妹妹，也是很爽的嘛，我才舍不得讓她就這麽跑回你那邊，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