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顧粥粥詫異的抬起頭，疑惑的眨眨眼。

“粥粥，我可不是騙你，我說的都是實話。”裴潛一本正經的對著顧粥粥說。

這個世上，真的有那麽一個人可以活出自我嗎?

裴潛曾經也想過很久這麽問題，得出的答案是——沒有。

或許有接近這樣的人，但絕對沒有真正意義上這樣的人，而那個接近答案的人，他的印象裡，也僅僅只有祁臣一個人罷了。

祁臣為什麽能活出所謂的自我，在他看來，也只是因為他太優秀，太有能力，能束縛他的人太少了而已。

裴潛長長的睫毛輕輕地閃了兩下，然後言歸正傳:“粥粥，你想過沒有，說那樣話的顧溫暖，難道就不是為了他人的目光而活?”

“如果她是那樣的人，為什麽要說你虛偽?你確定不是嫉妒你嗎?”

裴潛的語調，說的很懶散，可是，顧傾城卻從裡面聽出來了一絲嘲弄，像是很不屑一樣。

坦白而講，顧粥粥心裡很不喜歡裴潛的這種嘲弄和不屑，畢竟無論如何，顧溫暖都是她的妹妹，她就算在惱顧溫暖，也不願意讓外人說她。

她蹙起眉頭的時候，卻沒有想過，在她心裡，實際上裴潛仍舊被歸咎於“外人”的行列裡。

裴潛從顧粥粥眉心蹙起的那一刻，就意識到了這點，放在桌上的手，有些微微僵硬，心裡也有種難言的疼痛。

他的面上卻沒有絲毫表現出來，仍舊笑吟吟的說著:“人從出生的那一刻起，不就是在他人的目光下活著嗎?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小的時候，努力學習，考個好成績，難道真的是為了那些提高自己，有光明的未來這種大道理的原因嗎?我看不是吧，其實，大多人只是為了得到父母的誇獎，和老師的稱讚，以及同學們的羨慕，不是嗎?”

“我可不……”顧粥粥話說了一半，就停下了。

是啊，她從來沒想過要被人羨慕，還有得到誇獎什麽的，她只是想讓梁慧芸寬慰，不用在勞累的工作之余，還為她的學校生活擔憂。

她也想證明，自己是個爭氣的孩子，不想為這個家再添加負擔。

無論出發點是什麽，歸根結底，不就是裴潛說的意思嗎?

裴潛微微笑了一下，看到顧粥粥僵硬住的表情，他就知道她把他的話都聽進去了。

他雖然不知道今天顧溫暖和顧粥粥之間發生了什麽，但他絕對不允許顧粥粥心底的那一份堅貞和善良還有美好，就因為顧溫暖而被玷汙半分，絲毫。

畢竟，那就是她最吸引的他的地方，他永遠也不想看到它們消失。

裴潛悠悠的抿了口茶，懶懶的靠著椅背，盯著恍惚到現在都沒有回過神的顧粥粥，忽的一笑，然後收斂起了有些懶散的神情。

顧粥粥發覺裴潛神情變得嚴肅，隱約的感覺到裴潛要說些什麽，她整個人也跟著變得緊張了起來，放在桌上的兩隻手，悄無聲息的握成了拳。

裴潛的表情嚴肅到了極點，他盯著顧粥粥看了好一會兒，然後清了清嗓子，慢慢的開口，說:“粥粥，你是不是一直都覺得是自己哪裡做的不對，才讓溫暖變成如今這樣，覺得虧欠她，所以總是反思自己?”

“難道你就沒有這樣想過，是她嫉妒心太強，明明不如你努力，又羨慕你通過努力得到的一切，最後就覺得如果沒有你，這一切本該是屬於她的。”

“這是一種典型的不勞而獲的想法，很多人都有，為什麽放在顧溫暖身上，你就看不穿了呢?”

顧粥粥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看到過裴潛陰沉嚴肅的表情了，

更是從來沒有見過陰沉嚴肅到這種地步的表情。此時見這樣的神情，她心底卻沒有過去的過去見到時的緊張感，反而心底卻彌漫起了一層說不出來的複雜。

這個男人，是不是把自己想的太好了呢?

其實，聽到裴潛剛剛的話，她心裡是有些欣喜的，畢竟這證明了裴潛並不是像顧溫暖一樣看待她，但她的心裡還是扎著一根刺，有些細細的疼，尤其是在她看著近在咫尺的裴潛，她發現自己更加介意那根刺了。

顧粥粥心底的欣喜，一點一點的開始消失，到了最後，殘留在心底的是說不出來的沉重。

她微微垂下眼簾，清秀精致的臉上閃過一道歎息，然後始終低著頭沒有看裴潛，對著他開口，說:“裴潛，你覺得我和溫暖之間，還有沒有修複的可能?”

裴潛在顧粥粥低頭的那一刻，就敏銳的察覺到她的難過和失落，對於原因，他隱隱也有些明悟。

正在他尋思著自己如何開口去安慰她的時候，沒想到她竟然自己先說了出來。

她還是舍不得這份親情啊……

裴潛眉心逐漸蹙了起來，盯著顧粥粥的神情，逐漸變得嚴肅了起來。

他今天下午打電話給她的時候，她聲音裡的隱忍和難過聽的清清楚楚。 可是，等到他趕到她身邊的時候，她卻像是沒事的人一樣。

他覺得，恐怕自己前面說的那些話，顧粥粥自己也是明白的，只是心裡一直不願意承認，現在的這句話，才是她真正困惑的地方吧?

他一直沒敢多問顧粥粥究竟碰到了什麽事，顧溫暖為什麽會對她說這些話?就是怕讓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她又難過起來。

現在……

裴潛停頓了一會兒，稍微有些冷峻的眼神，認認真真的看著她，問道:“粥粥，今天下午，你究竟和溫暖發生了什麽?”

顧粥粥依舊低著眼簾，沒有說話。

裴潛看著她這幅模樣，心底忍不住的翻滾起一陣難言的複雜和堵塞。

他想起了自己和祁臣。

他們兩人，還有修複的可能嗎?

裴潛沒有出聲，目光微微有些出神，看起來卻是一副耐心等待顧粥粥的模樣。

大排檔的生意很好，人來人往有很多人，可是在這一刻，這裡安靜的，卻仿佛只有他們兩個人一樣。

顧粥粥第一個忍不住不住這股異樣的靜謐，她抬起頭，望著裴潛:“下午，我在商場裡，碰見了溫暖。”

潛意識裡，她把袁白的存在掩去了。

裴潛的目光攏了攏，終於收回了意識，不出所料的點了點頭，沒有出聲打斷顧粥粥接下去要說的話。

顧粥粥的神色有些黯淡，身體看上去也有些僵硬:“她跟一個朋友一起逛街，我正好在更衣室，聽到她和她朋友的對話。”

　　顧粥粥又沉默了，裴潛心裡雖然好奇接下來發生了什麽，可是表情卻始終是那種很耐心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