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有些閱歷的人都清楚,劍道宗與佛宗向來勢如水火,如今靳宗主大壽這和尚偏偏上門尋晦氣,恐怕一時不能善了啊。
“師叔,佛宗一向與人為善,為何會與劍道宗鬧成這樣?”坐在賓客席上的一位頗為稚氣的少年疑惑的問道。
在他身邊,中年男人一身麻袍,眉目皆是冷銳:“這你就記好,我們少陽門是隸屬劍道宗門下分支,以後見到和尚定然不要輕易放過。”
頓了頓,他補充道:“風雲榜首恣意狂,朱紅倚翠平生暢。
九重天府扶王座,遙望冥域酒一濁。
魑魅魍魎一劍蕩,回首相顧不相忘。
淺唱低吟意如是,無緣楓林葉落遲。”
“這說的便是靳宗主的兒子靳狂,靳狂當年年僅二十便已經是元嬰期大能。修真界五十年一次的風雲戰,他便取得榜首之位,與太一仙宗分支離火門修士舞淺唱結為道侶,羨煞旁人。”
少年眼裡含著羨慕,光是聽著便覺心情激蕩,熱血沸騰。隨即,他疑惑的問:“可是師叔,我怎麽沒有聽過靳狂前輩的名聲?”
中年男人歎了口氣,目光掠過眼含憤恨的離火門眾人,說:“那是因為佛宗。靳狂跟我們一樣乃是劍修,但他修的是無情道。”
“無情道也能娶妻嗎?”少年不解。
男人目光慈愛道:“無情道講究的便是七情不動,以己身定下殺戮之道。當然,並非是沒有感情,而是感情盡皆被無情劍意凍結。但若沒有一絲感情存在,便會逐漸被劍意吞噬理智,淪為殺戮機器。”
“唯一能讓他保持理智的,便是心中一點情。而這情,便在舞淺唱身上。”
“後來呢?”少年急切的問道。
“後來啊……”男人聲音有些恍惚:“後來佛宗的人便來了,說要將靳狂帶去佛宗接受佛偈的洗禮,若放任下去,靳狂遲早會成為魔頭。靳狂當然不會同意,此事便不了了之。本以為會過去,誰知不久後,舞淺唱收到小時候同村朋友寄來的信,獨自一人外出遭遇埋伏慘死。靳狂在妻子慘死後失去理智入魔,殺人無數。佛宗這時站出來以十名元嬰後期,五名元嬰期巔峰和兩名出竅初期弟子為代價,殺了靳狂。”
“啊!”少年驚叫:“靳狂前輩當時是什麽修為?”
男人苦笑一聲,
說:“只是元嬰中期。”
少年驚詫不已,一個元嬰中期的修士能越級殺了元嬰後期和元嬰巔峰的修士這已經讓人驚恐了,連出竅期都能斬殺的話,這可真是妖孽了。
可惜了,如此驚才豔豔的人居然就那麽死了。
一時間,少年有些怔忪。
隨即,他忽然想到什麽,問:“師叔,約舞淺唱前輩出去的那個同鄉朋友是誰?”
男人目光放在為首的和尚身上,聲音嘲諷道:“聽說是那位無塵大師了。”
少年順著男人的目光看去,為首那位和尚看上去恍然謫仙,如清風明月,如九天流雲。他嘴邊掛著平和慈悲的微笑,竟讓少年渾身發冷。
“阿彌陀佛。”不沾半點愛恨的清透聲音讓鋪天蓋地的劍氣緩了緩,無塵撥動著手上的珠串,笑得無奈:“貴宗還是這般直接啊。”
戚楓冷哼一聲,左煙和殷翎自覺的站在他身後。
“我想整個修真界都清楚,我劍道宗並不歡迎你們。”戚楓淡淡道,語氣毫不留情。
無塵臉上的表情沒有分毫變化,口中依舊平和的說道:“我佛慈悲,渡天下蒼生,渡一切苦厄,渡有緣人。”
戚楓嗤笑一聲,手中憑空虛握,通身火色的赤帝劍一聲錚鳴,帶著渴血和暴虐讓人心生忌憚:“那麽,你今日來是準備渡誰?”
無塵沒有理會他的威脅,依舊平靜的說道:“貧僧與貴宗舞如是舞道友有過一面之緣,她修的乃是無情道。”
戚楓眸色一冷,無情道?哈,當初害死父親便拿無情道說事,而今又想要害死如是嗎。
不遠處的柳雲止聽到無塵的話,周身暴戾陰冷的氣息若隱若現,那雙黑白分明的眼裡時而附上一層森森鬼氣,時而清冷如寒霜。
“無情道又如何,世間劍道千千萬,你光盯著我劍道宗無情道,居心叵測。”殷翎忍不住開口道。
無塵拿著佛珠的手一頓,說:“當年靳狂因修無情道入魔,造孽無數。而他的女兒今也修無情道,誰能保證不會又是一個入魔的。無情道的強大是所有修士有目共睹的,越級殺人輕松簡單。若真讓她將無情道修到巔峰,會不會前來找當年參與圍攻靳狂的人報仇不說,若入魔了……”
剩下的話無塵沒有說出口,但在座的眾位賓客哪能不清楚。若讓舞如是將無情道修煉巔峰,恐怕這世間難有一人是她的對手。
且,雖是佛宗給予靳狂致命一擊,但圍攻入魔的靳狂是各大勢力都有參與其中的,若靳狂的女兒真要尋仇……
怕是無人能夠抵擋,畢竟當年靳狂那如鬼神般強大的力量深入人心。間接的,無情道的強大更是讓人恐懼!
一時間,就連劍道宗門下弟子都有些動搖了。
寧息眸色一沉,他竟然沒想到舞如是是靳無緣的孫女。計劃是否需要調整,還得見見舞如是再做決定。
“妖言惑眾。”戚楓咬牙切齒道。
無塵微微皺眉,出塵的外表竟給人一種憂國憂民之感:“貧僧從不打妄語,且施主又如何能保證舞施主不會入魔?”
戚楓握劍的手一緊,他是不能保證,但——“我相信師妹。”
“當初貴宗之人不一樣信任靳狂,結果靳狂說入魔便入魔,你們的相信又能換回幾條人命。”無塵身後,一位佛宗弟子忍不住開口道。
話說到這份上, 眾人的重心忍不住向著佛宗偏移。即使他們知道這中間夾雜著佛宗與劍道宗的恩怨,可佛宗那些人說的話並不是全沒道理。
當然,他們最怕的還是靳狂的女兒來尋仇。
“師叔?”少年有些不安的叫道。
男人沉默了片刻,說:“記住我們是劍道宗之人便好。”
少年狠狠地點頭:“恩,弟子謹記。”
左煙冷笑一聲,對著無塵道:“所以呢,你們佛宗想要如何?”
無塵撥動著手中的佛珠,道:“當然是帶舞施主回佛宗洗洗那殺戮之氣。”
“殺戮之氣?”左煙忍不住笑了出來:“我劍修子弟,沒有殺戮之氣才是奇怪,照你這個大和尚所說,要將天下所有劍修都帶回去?”
“亦或是……”左煙周身氣息一冷:“你只是針對我大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