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邪這話聽起來好像是在趕人,又像是在試探。
舞如是眯了眯眼,笑道:“你回家了以後,我便會離開,先四處走走,見見故人,然後回家。”
她的語氣十分誠懇,表情也很真摯。
凌邪看不出什麽,便若無其事的道:“那我們走吧。”
三人離開青雲客棧,一路上不緊不慢的走了兩天,終於到了吉川。
舞如是站在吉川前,看著凌邪身上的因果線忽然斷裂,眼裡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
凌家——竟然被滅門了。
她並沒有去查凶手是誰,想都能想到,這是凌邪成長的一個契機。
舞如是想了想,側身對著凌邪道:“凌公子,我們就此分別吧。”
她已經
凌邪看著笑容依舊的舞如是,抿了抿嘴,說:“嗯。”
這兩天他一直若有似無的與舞如是保持距離,相信以舞如是的聰明定然早就看出來了,但她卻什麽都沒說。
凌邪帶著徐嬌朝著凌家的方向走去,腳步卻越來越慢,如果舞如是只是一個普通女子,就此離去該有多危險。
他發誓只要自己活一天,便會護著舞如是一天,如今他是要食言嗎?
凌邪猛地轉過身,看著那道紫色身影一步步緩緩的朝著遠方走去,竟然給人一種孤寂蕭索之感。
他忍不住喊道:“舞姑娘。”
舞如是腳步頓住,轉頭看著凌邪,不等他說什麽,揚眉一笑,說:“我會在這裡的青雲客棧停留三天。”
凌邪神色緩和了下來,笑容燦爛的拉著徐嬌快步離去。
看著少年充滿活力的背影,舞如是彎了彎眉眼,雖然凌家將他趕了出去,但血脈親緣是斬不斷的。
舞如是閉了閉眼,鼻尖似乎能聞到那刺鼻的血腥味。
以後,在也見不著少年單純快樂的模樣了,仔細想想還有些遺憾。
她呆在青雲客棧第三天,凌邪一身狼狽身染鮮血的帶著憔悴不堪的徐嬌闖進了客棧後院。
看著樹下安靜看書的紫衣女子,凌邪恍惚間竟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她一直沒變,一個人自成一個世界,她不願走出來,別人也闖不進去。
舞如是抬頭看向擋住了陽光的少年,沉默不語。
兩相對視良久後,凌邪彭的一聲跪在了地上。
“凌大哥?!”徐嬌驚叫一聲,完全不明所以。
凌邪沒有理她,他緊緊的盯著舞如是,聲音乾澀沙啞的道:“求尊上收我為徒。”
只有舞如是,也唯有舞如是能幫他強大的讓他報仇。
舞如是像是沒有聽到一樣,依舊低頭看著手上的書。
凌邪也沒有站起來,他磕了一個響頭,道:“求尊上收我為徒。”
舞如是專注的看著書,對於凌邪的聲音她充耳不聞,心神卻正跟大道打交道。
若由普通來說,凌邪是大道的寵兒,但對她來說,凌邪只是大道的棋子。
這人成長起來是她的助力便罷了,若是為敵便有些麻煩了。
且一旦被她劃在自己羽翼之下,她便會全心全意護著凌邪長大,舞如是在計算這件事情是否值得。
凌邪的路大道已經安排好了,如今她橫插一腳讓凌邪找上了她。
若就此離去,還可以脫身。若與凌邪扯上關系,很可能便會與大道為敵。
舞如是的神念落在那片混沌上,罕見的猶豫了起來。
她一生少有敵人,即使有,她拐著彎也能將人除掉。
而今,她第一次面對沒有把握戰勝的敵人,且是正面對上。
舞如是撩起肩膀上的一縷白發,莫名笑了出來。
眼裡神光乍現,金光閃爍,之前溫婉嫻靜的氣質瞬間變得冷冽傲然,不可一世。
她有什麽好猶豫的,一個個敵人都沒有動搖她半分,大道又能如何。
若能和平共處最好,若不能,她也不懼。
舞如是抬起頭,凌邪已經將頭磕破,徐嬌心疼的跪在他身後,跟著哀求道:“求尊上收凌大哥為徒,只要尊上收了凌大哥,我就是為奴為婢也絕無二話,求您了,尊上……”
舞如是輕輕合上書,就這麽一個小小的動作,讓凌邪和徐嬌緊張的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舞如是揚了揚手,手上的書瞬間消失不見。
凌邪心底松了口氣,雖然他猜測到舞如是便是傳說中那位尊上,但舞如是一直以來的表現卻讓他不由自主的否定他的猜測。
但從他闖進青雲客棧卻沒人趕走他,再加上後來他跪在這裡,舞如是神色淡漠冰冷的神色,他已經有八成的把握,面前的女子就是尊上。
待看到那本書毫無征兆的消失,他終於有了十成的把握。
“求尊上收我為徒。”凌邪聲音沙啞,嘴唇乾裂的說。
舞如是站起身,目光垂下,聲音依舊柔和:“磕頭吧。”
不知是不是凌邪的錯覺,雖然舞如是的聲音跟以前一樣,但他卻聽到了其中的冷漠和陰寒。
但此時他也顧不得許多了,面帶喜色的連扣了三個頭,高聲叫道:“師父。”
這一聲師父出口,一聲轟鳴的雷聲在舞如是腦中炸響,她恍惚了一瞬,嘴角勾起一個興味的笑容。
大道居然在警告她!
“師父。”看到舞如是不答,凌邪心神一緊,又叫了一聲。
舞如是回過神來點點頭,感受到兩人之間若有若無的因果,她神色複雜的說:“起來吧。”
本來師徒關系在修真界最為牢固, 但如今看上去岌岌可危隨時能斷掉因果,無一不在警告著舞如是,凌邪不是她能掌控的棋子。
舞如是挑眉,嘴角的笑意涼薄到殘酷。
既然凌邪是棋子,不管主人是誰,棋子只要守好自己的本分就行。
“去準備吧,下午跟我一起走。”舞如是淡淡的說道。
她沒有說地點在哪裡,凌風也沒有問,他只是看著徐嬌有些無措。
舞如是低頭對上徐嬌漸漸蒼白的臉,終於開口說道:“去劍道宗找一個叫曹正的人吧。”
有曹正的照顧,徐嬌應該可以在劍道宗外門立足。
徐嬌驚訝的抬起頭,看到舞如是淡漠的神色,慌亂的問:“那、那凌大哥呢?”
舞如是眸色一冷,她不喜歡有人質疑自己,不管那個人是誰。